夜色漸起,泥路看不分明,蘇曉紅氣吼吼的指著杜倩倩罵:“嫂子!你不是說那個律師喜歡小女孩子嗎?你不是說他談了好多個都是沒有成年的嗎?是你說隻要讓美玲搭上他,到時候叫他把蘇君逸那個賤人的錢一起騙過來,我們兩家就可以偷著樂了。這些都是你騙我的是不是?是不是!剛才那樣,你也不幫我!我要告訴小哥,都是你騙我的!”


    “啪——”杜倩倩一巴掌扇過去,冷笑道:“是你自己蠢,怨不得別人,我讓你家小狐狸精那麽難看的直接撲上去去勾搭了嗎?就不會找個沒人看見的地方?這麽多人,就算那姓周的再喜歡小女娃,他敢接嗎?蠢貨!”


    蘇曉紅一向懼怕杜倩倩,被掌摑後當即啞了火,卻還是哭。


    杜倩倩冷著臉直接回自家去,隨便這個愚笨的小姑子到底跟不跟上來。


    到了家中,她看著咬牙切齒的潘美玲笑道:“這是怎麽了?多大點事!萬裏長城哪裏是一天建成的?你不幫你爸操心那賭債,難道還指望你媽?是誰哭著說隻要能弄到錢,怎麽做都聽的?美玲啊,要長點心。你那個姐姐不是省油的燈,你那姐夫更是個大滑頭,心裏奸詐著呢,不然怎麽會勾搭上你姐姐這個財主了呢?誰不說他是圖錢的?錢到了手,肯定就把你姐姐踹了,你還不早點給自己打算打算?還要在那個破爛家裏耽誤到什麽時候?到時候上不了學,一樣也隻能靠嫁男人來改善生活。”


    倔強驕傲的潘美玲,被說到了傷心處,當即“哇”的一下哭了出來。


    蘇曉紅進來的時候,看著伏在她嫂子懷裏睡著了的自家姑娘,一張臉臭得像六月裏的鹹菜缸。


    蘇君逸家院子裏,一行人該吃吃該喝喝,絲毫不為剛才的小騷動所影響。也有人小聲議論:“看看,蘇懷璋把他妹子慣成什麽樣子了?”


    “噓——要是蘇曉紅當初聽她大哥蘇懷璟的。老老實實等他準備了嫁妝,把她風風光光的嫁出去,哪裏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你以為杜倩倩是好人?沒有她背地裏操縱那母女倆,哪有這麽好看的戲。”


    “這叫什麽。自作孽不可活。蘇懷璟對蘇曉紅那才是真的真心,誰叫蘇曉紅缺根筋呢?哎你也聽說了的吧,她家那個混混男人,但凡欠了賭債,都是她大哥還上的。”


    “要我說,蘇懷璟就是傻,他的女兒跟他一樣傻。你看蘇君逸那個白癡,蘇懷琥貪了二十萬,她連個屁都不放一聲,還說要蘇懷琥與她舅舅一起主持公司。真是傻到家了。蠢啊。”


    “你說,一世英名的二叔怎麽就生了這麽幾個蠢貨呢?”


    “這我哪裏知道,噓——那個蠢丫頭看過來了。”


    這些嬸娘本就是故意的,說了給坐在對麵的毛新蘭聽,也說給鄰桌的蘇懷琥和蘇君逸聽。更說給坐在她們身旁的蘇卉娟聽。誰也不想看到蘇卉娟嫁的好,這麽一說好叫她自慚形穢。


    蘇君逸的眼風掃過後,又裝作渾然未覺的喂可可吃飯。她本想叫她五叔蘇懷瑜一同坐過來,想想還是不要打草驚蛇的好,萬一姚儀芳真的對她五叔圖謀不軌,那就真的慘了。


    因而她隻叫可可來,姐妹倆親昵無比。


    終於。消停下去的議論聲又起來了。


    “哎,聽說沒有,大嫂給卉娟找的那個男的是個殘疾。”


    “噓,聲音小一點,人就在咱們對麵坐著呢,聽見了就不好了。”


    “聽見才好呢。誰不說她賣女兒?”


    “別人可以說,你我不能說,還要誇,這個大侄女婿找的好。”


    “你看君逸這小蹄子,找的男人才叫真的好。”


    “廢話。不好她能看上?她媽媽江雪晴什麽人,眼皮子比誰都高,你以為她就不隨她媽了?”


    “也對,也對啊!”


    交頭接耳的正是封姿薔與趙如樺。這妯娌倆中午剛摻和在與杜倩倩的戰鬥裏成了敵對方,這時候又沆瀣一氣起來,看的毛新蘭一張臉跟鐵包公似的。


    席散後,蘇懷琥家中,扶著酒醉老爸的蘇卉娟與蘇君邁,見家中來了客人,隻得回避,將人帶上二樓。


    一樓東房內,一個長相妖冶的女人正在那裏自斟自飲,見毛新蘭走了進來,卻不為所動。


    “你來幹什麽?”毛新蘭直覺想走,卻還是不甘心,又問,“你到底什麽時候跟懷琥斷掉?”


    女人但笑不語:“等你家男人跟你離婚了我就跟他斷掉,再也不搞婚外戀了,直接住進來。”


    “你讓我覺得惡心!”是的,惡心!在那日早上蘇君逸喊出那一嗓子之前,她根本不知道有這個女人存在,更不知道蘇懷琥色膽包天,居然……


    枉她還以為是蘇君逸胡說,還惡形惡狀的去跟她打架,現在想想,真是丟人丟大發了。


    那女人卻依然置若罔聞,輕啟朱唇,雲淡風輕一笑:“惡心?還有更惡心的呢,過幾天你哥哥結婚吧?記得要來啊,妹妹。”


    妹妹?毛新蘭沒有多想,隻當是這女人覺得比她跟蘇懷琥更親近才這麽說的。正要離開,卻聽那女人接著說道,“懷琥幫你哥哥找的老婆是誰你還不知道呢吧?真好呢,這麽信任他。怪不得誰都可以把你當猴耍。”


    “你什麽意思?”毛新蘭青筋暴露,聲音頓時高了八度。


    那女人見氣氛渲染得已經差不多了,這才起身,修長的手指上,閃亮的婚戒一閃,故意叫毛新蘭看到,又若無其事的甩下衣袖遮住。


    什麽?一時間,天旋地轉,毛新蘭覺得自己的雙手在顫抖,上下牙齒直打顫。良久,她才吐出一句斷斷續續的話語:“是,是是是……是你?你!”


    女人長長的睫毛扇了幾扇,一臉同情的盯著毛新蘭,伸出手去在她臉上勾了幾勾,又彈了幾彈:“嘖嘖,瞧瞧,這臉都破落成這樣了,跟棉花一樣軟軟的,鬆垮垮的。你說,懷琥怎麽還能跟你處在一個屋簷下的?”說著繞毛新蘭轉幾圈,又再度回到她麵前尖聲細語道,“這個蘇家,已經沒有裏的立足之地了吧?還賴著不走幹嘛呢?啊?”


    此時,蘇卉娟已經安頓好蘇懷琥,正急匆匆下樓,卻聽樓下東房內傳來一聲尖叫。趕到的時候,見毛新蘭正捂著頭蹲在地上顫抖不已,而那個陌生的客人,已經離開了。


    消息傳到前麵的蘇君逸那裏的時候,她正在聽江宏彬細數光輝曆史。迫於無奈坐在客廳裏聽這些毫無營養的話,她早就不耐煩了,因此當可可衝過來的時候,她便借機走了開去。


    小丫頭氣喘籲籲,言辭斷斷續續:“二,二姐,大,大嬸她,她……”


    蘇可可一家住在蘇懷琥家,得知消息應該不難,蘇君逸便叫她慢點說。小丫頭努力平息下來,拽住蘇君逸就往外拖:“二姐,不得了了,要出人命了,那個野女人來欺負大嬸了,大伯酒醉了,問什麽招什麽,大嬸鬧著要去投河呢。”


    什麽?外室找上門來了?單單如此的話,毛新蘭不至於去投河吧?蘇君逸隻得叫上小影,又與周亦銘招呼一聲,帶著可可向後麵趕去。


    村道上人影幢幢,這些看熱鬧的人也正在往蘇懷琥家聚攏。隔著老遠就能聽見女人淒厲的哭喊聲,聲音不請自來的鑽進蘇君逸的耳中,叫她不但沒有辦法憐憫那哭鬧之人,反而是更加反感了幾分。


    再大的屈辱,自己悶聲不響的吞下就是,恨嗎?痛嗎?那就強大起來去報複啊!這樣哭哭啼啼鬧得人盡皆知,最後丟的還不是自己的臉麵?


    這世道,男人有什麽損失不起的?古往今來,提上褲子就撒丫子的男人還少嗎?為此白白葬送了一生的女人還少嗎?


    何必在這節骨眼上叫別人看笑話?


    歎息一聲,她便埋頭直走。毛新蘭跟她沒有什麽特別的冤仇,要說那一天早上兩個人動了手,那也是因為毛新蘭受不住刺激的緣故。


    很久以前,誰都說毛新蘭幸運,嫁了蘇懷琥吃喝不愁,且在家中一言九鼎。後來人們反應過來了,原來是因為蘇懷琥養了外室,內心歉疚,才對她盡可能的寵著讓著。


    當然了,這事誰都知道,就毛新蘭蒙在鼓裏,她幸福啊,哪裏聽得進去別人的種種暗示呢?


    因而那日早上她才會對蘇君逸出手,她不信的,絕對不信!就像現在,即便已經叫她兒子君邁將蘇懷琥架了下來當麵問了清楚,她還是不肯相信,隻管一個勁的撕心裂肺的哭喊。


    在這初春的夜晚,這聲音叫人聽了心裏直發慌。


    見縫插針的向前穿去,小影在左側護著蘇君逸的傷臂,可可在右側替她二姐推開擋道的人,三人迅速趕到了蘇懷琥家中。


    院子中央,一個婦人披散了頭發,手舞足蹈的推開拉她的人,眼淚鼻涕將長發糊得一臉都是,已經看不出哪裏是眼睛哪裏是鼻子。


    “尖夫銀婦!騙子!騙子——”傷心人哭得肝腸寸斷。


    拍拍小影的手,蘇君逸指了指那瘋癲的婦人。


    片刻後,哭聲頓止,毛新蘭被一道黑影卷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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