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嫂嫂?蘇君逸的臉頓時有點難看,那舊嫂嫂呢?慢著,彭梧的口吻怎麽聽起來跟道上混的似的啊?她不會是又掉進虎穴了吧?


    自知弟兄有口無心的話壞了事,周亦銘一掌揮在彭梧的頭上:“胡說什麽呢?就這一個嫂嫂!以後給我記好了!”


    “啊――”彭梧露出不解的表情,“那柳嫂嫂可是真的不回來了?連柳嫂嫂都知道攀大老板,這位蘇嫂嫂這麽年輕,真的會跟周哥你一直好下去嗎?”


    周亦銘悔得腸子都青了,烏雲密布的臉上殺氣頓現:“彭梧!少說兩句不會死的!”


    “哦”一聲緊閉嘴巴,彭梧像犯錯的小孩子,偷偷瞄蘇君逸一眼,再瞄一眼,以前挨了訓都是柳嫂嫂幫他解圍的,今天這個蘇嫂嫂真不友善,看她那凶巴巴的樣子,切!


    將彭梧的表情盡收眼底,蘇君逸心中不是滋味的很,不由得想起這兩日竟被周亦銘插科打諢糊弄過去了,混忘了心裏膈應著的他的過去。這時候被這傻大漢一提,她的心裏酸水嗖嗖的往外冒,脾氣一起冷哼一聲走開了。


    眼刀子殺向彭梧,周亦銘交代了破門請人的任務,丟下彭梧去追心上人。


    這邊,彭梧先是好言相勸,隻是他那嗓音渾厚得有點離譜,跟打雷似的將空蕩蕩的廊下震得來回嗡嗡響,先禮後兵嘛。


    半天得不到回應,彭梧蓄力一拳砸向那緊閉的房門,門板破碎聲中,一個老婆子的聲音硬邦邦的響起:“哼!又來一個不怕死的了!老爺子,你的在天之靈要幫助我老婆子,不打死那個砸門的狗腿子,老婆子我就一頭撞死陪你到地下去!”


    剛剛轉身要走的彭梧身後,漫天飛舞的塵埃裏走出來一個鶴發老嫗,手執一柄鐵鍁。“哇嘿”一聲吆喝著向彭梧戳來。


    再說周亦銘那頭,追出去半天才看見了獨自站在角落裏生悶氣的蘇君逸。


    人類本就是嫉妒心旺盛的動物,再怎麽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在人前裝大度,背地裏還不是恨不得把那情敵紮死以泄憤。


    隻是蘇君逸氣的卻不是情敵這種至今沒有看見的神秘生物。她氣的是周亦銘,是這個明知他自己有不堪曆史還來招惹她的壞男人。


    蹲下,抬頭看著氣得臉頰通紅的戀人,周亦銘心中一痛,不知道該說什麽,心知這一次是無論再怎麽耍滑頭也蒙混不過去了,隻好老老實實的等候發落。


    殊不知,這也是一種策略呢。蘇君逸看著地上比她自己還要神情哀怨的周亦銘,怒火沒來由的漸漸變弱,最終她隻得伸手拉起地上半蹲著思過的壞男人。


    避開周亦銘晦明難辨的目光。她起身走出這一方憋悶的角落,邊走邊道:“我沒事了,走吧。”


    沒事了?他才不信,哪怕打他一頓罵他一頓也好,可她剛剛走開時明顯不願意看他了。這叫周亦銘心慌不已,最近幾次連番攻心戰的勝利,在此時顯得是那麽的諷刺。


    “怎麽做你的心裏才會好受一些?”垂眉斂目,他還不想放棄。


    頓住腳步,蘇君逸苦笑:“還能怎麽樣?亦銘,以前的都算了……今後不要做傷害我的事就好。我也不是鑽牛角尖的人,不會死抓住那點陳芝麻爛穀子不放的。不過你若是真心想讓我心裏好受一些。那就與前任斷得幹淨利落些,不要再讓我看到聽到就行,畢竟我不能大度到一點都不在意,我不是聖人。走吧,正事要緊。”


    “這也是正事,對我而言。比別的事都重要。”周亦銘還在堅持,卻也不想再叫對方不高興,隻得走上前做最後的嚐試。


    伸出手去,見蘇君逸沒有拒絕,他那懸著的心才落地了。


    那日大雪過後。天氣很快回暖,今日暖陽融融,蘇君逸仰麵迎著陽光一笑:“亦銘,我所珍視的人與事一直都很多很多,但是如今能讓我守住的已經寥寥無幾,我希望你會是最特殊的那一個。我也知道自己有點小家子氣,可是這怨不得我。換作是我,你會這麽容易接受嗎?段振宇送我一幅畫都能叫你諱莫如深成那樣,可見人心都是小氣的。不過你放心,我決定的事不會輕易反悔,除非你先一步背叛了我。”


    不管呆住的那人,蘇君逸反握其手向原路折回,恰好看見彭梧一手拽住鐵鍁後,作勢要踹一位老婆婆的情景。


    傷著人總是不好的,她是來談事的不是來惹事的,因而她高喊一聲:“住手!”


    彭梧不耐煩的轉過來瞅了周亦銘一眼,表示這個嫂嫂的話他想充耳不聞。豈料周亦銘站在蘇君逸身側,狠狠的瞪著彭梧。沒有彎彎腸子的彭梧當即收了手,委屈的撤了回來,他不過是直覺的認為新嫂嫂不近人情罷了,他錯了嗎?


    周亦銘懶得理他,終於請出殺手鐧來:“小影――”


    話音剛落,後備箱被猛然掀開,一道黑影刮起一陣風似卷來,將老婆婆扶住,不仔細看還真就被這表象欺騙了。小影用的力度很巧,抓著暴力婆子的手使著暗勁,決計不容許這老嫗開溜,而挽住老婆子肩膀的手更是在將她下壓,使得她根本不敢反抗。


    老婆子也是久經世事之人,見狀不哭不鬧,老實不客氣的要求坐下再說。


    有求於人的來客隻得照辦,由彭梧端出凳子來,並由小影攙著老婆子坐下。


    “說吧,這麽興師動眾的找我老婆子幹嘛?是不是老趙家的派你們來的?你們到底想怎麽樣?老婆子今天把話放在這裏,要房子沒有要命一條!”老嫗說著便衝蘇君逸等人射來一道寧死不屈的怨恨目光,叫人不由得心裏一緊。


    談判重任隻得由她親自擔當了,周亦銘壓根聽不懂豁了牙的老太太在說什麽,盡管如此他還是下意識的拽住想要上前的她,搖搖頭想阻止她的行動。


    轉過身來,拍拍那緊張的手,蘇君逸道:“亦銘,即便是沒有你來幫忙,該做的事我也得去應對,你不用攔我。我之所以會答應你的求婚,真實的出發點是想有個感情依靠,卻不是指望你大包大攬將我當金絲雀養著的。該你出場的時候我自然毫不逞強,可今天這事隻能我來。你且放心我是當地人,又有小影製著這位老婆婆,不會有太過離譜的事情發生的。”


    鬆開手上前,蘇君逸蹲在老婆婆麵前用方言問道:“奶奶,我姓蘇,秀水村人。想必你聽說過一個剛剛成為孤兒的女孩子,那就是我。你說的什麽老趙,我真是不認得的。這樣吧,咱們進屋去慢慢說好嗎?”邊說邊不經意的將小影頂向一邊,蘇君逸示意周亦銘發令撤回小影,隨後攙起老婆婆向屋裏走去。


    老太婆倒是沉得住氣,不說話也不反抗,隻是乖覺的順著蘇君逸的意思行事,心中卻是一個勁的盤算著。這些蘇君逸沒道理想不到,隻是她願意賭一把,與其互相猜忌心意,不如開誠布公吧。


    看這情形這老婆婆多半會是這棟房子的主人,即便不是,那也是替房子的主人守地盤的。鑒於先前她那雄赳赳氣昂昂的架勢,弄不好守護的是子孫的產業,既如此那就更得小心著來了。強扭的瓜不甜,如果老人家不信她,大可事後去查去訪。


    因此在屋裏坐下的兩人各懷心思的看向對方,蘇君逸先開口:“奶奶,我是晚輩理應開門見山說明來意。我雖不認識什麽老趙,但奶奶你的眼力是真正厲害的,我的意圖倒是叫你猜到了幾分。”


    看著眼前吊著膀子的姑娘,老婆子冷哼一聲不予置喙。


    蘇君逸不會天真到以為這幾句話就會說服這麽個人精一般的老人家,見狀便繼續說道:“奶奶可知道被叔伯姑嬸算計的滋味?我雖然沒什麽大本事,但父母離世後倒是給我留了條活路。如今這活路搖身一變成了越不過去的坎兒,怕是要把我推進火坑不得超生。這才不得不請假離校出來奔波,奶奶你不信可以看我的學生證。”


    掏出衣兜裏的證件,蘇君逸湊過去,見老嫗眯眼舉起證件,顫抖著手一字一字的指著,想必是個識字的,心下大定。


    “當然了這也說明不了什麽,如今做假證的一抓一大把,奶奶你心有顧忌也是應該的。晚輩有個提議,奶奶你可以考慮考慮。今天我們就說到這裏,我有意收購你這棟房,至於旁邊那兩棟,我還沒有這個打算,隻是瞧著這一棟方向規整一些,才動了這心思。奶奶你若是實在覺得我開出的價碼不合適,大可以跟我再協商協商。若是我覺得還算承受的起,咱們那就是雙贏不是?即便是超過了我的承受範圍,那我就隻當是跟奶奶你處了個相熟,以後有什麽事彼此也能說得上話。咱們給彼此一個機會,這個數――”說著伸出四根手指,又塞過去幾張鈔票,“奶奶你且考慮考慮怎樣?這是賠償你家屋門的錢,我就先告辭了。”


    必要的時候是要使詐的,就如剛才她說無意於另兩棟樓,結合她與周亦銘先前四處繞圈看樓的行為,還是頗具可信度的。


    見老嫗歸還了學生證後眼神在她左手上飄了一下,又不經意的看了眼門外,蘇君逸心中有了五成把握。她便點到為止,不再逗留,出門攜周亦銘等人離去。


    去哪裏?看看時間還早,那就去那是非之地再看看吧。大吉普昂然一躍上了大路,向久違之地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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