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的撚著蘇君逸手上的一點點皮,小小的姑娘卻麵無表情,淡定非常。


    蘇君逸被這麽一掐,酒勁瞬間消散不少,但是太陽穴依然劇痛,似有針紮一般難受。


    眉頭從平坦到高聳,全落在了周亦銘的眼中,歐陽雪萊墊著腳尖,因未能看到想象中的哭鬧而略失所望。


    努力睜開眼,蘇君逸沙啞著嗓子道:“讓我下來吧。”說著瞥了眼依然死死揪住她不放的小手。


    啊,果然不能用常理來看待這位出身奇葩的妹子呢。蘇君逸暗暗歎息,在周亦銘降下來的懷抱中垂下腿,點地站立。


    眩暈感驟然襲來,一下子跌進周亦銘的懷裏,蘇君逸要貼著這男人的胸口半天才緩過勁來。


    可氣這小毒娃卻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終於使蘇君逸的手上沁出了鮮血。


    羞愧的抬頭看看周亦銘,蘇君逸勉強推開他獨自站好,單手猛地鉗住妹子的手:“小屁孩,懂不懂長幼尊卑?有你這樣對待自己姐姐的?”


    歐陽雪萊也不是吃白飯的,另一手上的指甲在車燈下閃著寒光,不由分說的扣進了蘇君逸另一隻手的皮肉裏。


    妹的,還有沒有王法了?蘇君逸冷冷的盯著妹子,不喊痛,不還手,半天過去了,她終於開口:“怎麽樣?滿意了?該我了!”


    言畢,蘇君逸猛地將雙手從歐陽雪萊的手中抽出,一記擒拿手迅速朝妹子使來。


    周亦銘被晾在了一邊看戲,女人的戲,他幫不上忙,既然暗示蘇君逸裝聾作啞不管用,既然這小女娃似乎不達目的不罷休,那他隻好退居觀眾席了,看吧,看吧,看看無妨。


    豈料歐陽雪萊早防著了蘇君逸的這一招:“你以為我會不經調查就找上門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臨時抱佛腳,跟著一個警校大學生學了十幾天的功夫?就這你還指望對付得了我?今日倒要叫你看看,什麽是練家子!”


    練家子?對不起,真心看不出來,明明架著一副眼鏡,明明長著嬌嫩嫩的小圓臉,那小紅唇像極了蘇母江雪晴,那直挺挺的鼻梁,卻是繼承了歐陽文凱的基因。


    這麽一個小可人兒,怎麽會是練家子?


    慢著,眼神再度掃在歐陽雪萊的臉上,這才發現是那一副眼鏡做了怪,眼鏡下麵,可不是藏著一雙刁鑽的丹鳳眼?若不是鏡麵反射的車燈燈光過於刺目,蘇君逸還以為看錯了。


    不等她細想,身量嬌小的妹子已經驟然下蹲,一記掃堂腿向她拂來。


    妹的,難不成要她用女子防身術裏麵的狠招?蘇君逸狼狽向後跳出,卻又叫妹子早就布好的陷阱給坑了――頭頂是一枝粗大的銀杏樹枝椏。


    毫無意外的撞了腦袋、刮亂了頭發,蘇君逸那來自酒精的痛楚再次襲來,痛的她一個趔趄就要向樹幹撲去。


    歐陽雪萊雙手叉腰在後麵哈哈大笑,蘇君逸敗了嗎?沒有!妹子,可記好了,什麽叫做別得意得太早。


    蘇君逸發了狠,就著跌向樹幹的力道向前衝去,抬腿卻踹在了樹身上,淩空轉身,探出左右手的食指中指,作勢要去摳歐陽雪萊的眼睛,手卻落在了她的眼鏡上。


    妹子果然是被這一轉折給驚住了,愣是呆在原地忘了後退。


    塵埃落定的時候,妹子的眼鏡叫蘇君逸戴在了頭上,妹子的雙手叫她用羽絨服的腰帶反綁在了後麵。


    真是一場漂亮的勝仗呢。蘇君逸學著歐陽雪萊的樣子哈哈大笑:“看到沒有妹子,這才叫笑到最後!”


    歐陽雪萊憤恨的扭過頭去,轉身飛起一腳,將地上的洋娃娃給踢了出去,卻又好巧不巧的砸在了周亦銘的身上。


    “哎呀呀呀,現在的姑娘們都是巾幗英雄啊,在下佩服,佩服!”周亦銘笑著將洋娃娃丟掉。


    難不成要他還給這小女娃?算了,才不給這小丫頭長臉的機會呢。


    如果來不及將不待見的事件消滅在萌芽狀態,那至少要在它冒尖的第一時間,狠狠的予以打擊,給對方來個終身難忘的下馬威才好。


    蘇君逸暗暗讚許周亦銘的舉動,卻覺得他那陰陽怪氣的話語,似乎還隱晦的將她也給拉下了水。


    不及細想,妹子卻一低頭,一弓腰,小蠻牛一樣向蘇君逸拱來,嘴裏還罵罵咧咧的:“我叫你笑,叫你笑!你個蛇蠍女人,我撞死你,撞死你!”


    蘇君逸止了笑,冷冰冰的瞅著這個小瘋子,任由她撞在了自己的懷裏。


    “說吧,誰帶你來的?”欲縱故擒,蘇君逸刻意叫妹子撞上,順勢單手將她扣住,單手捂著她的口鼻,“說不說?不說今天就作了你。”


    在歐陽文凱倒台後,短短十天就找到了這裏來,看來背後的人要麽是歐陽餘孽,要麽就是歐陽的死對頭。


    居然叫她素未蒙麵的妹子出來打頭陣,那背後之人定然是個欺軟怕硬的宵小之輩,雖說她這麽作勢要下狠手還是不會逼得那人現身,但那人定然不會就此放著搖錢樹死去或受傷,隻怕會躲在暗中,聲東擊西的將蘇君逸的注意力引走。


    果不其然,興盛商店的燈忽然亮了,高盛有時候會半夜起來如廁,這她是知道的。


    她的初中是在鎮上上的,每每下了晚自習回家,總會看到興盛商店忽然亮燈,稍後便聽見嘩嘩的水流聲。


    是的,高盛如廁了,就在一牆之隔的茅廁外,這事還是家裏的皮猴子君遙說給她聽的,連方位角度都一一細數,叫她恨不得一個巴掌扇他丫的。


    這時候興盛商店的燈亮了,可以是巧合,但也不排除是刻意為之。


    要對她守株待兔,沒有比興盛商店更好的隱蔽點了,如果這時候忽然有人來買商品,不用懷疑,那一定是幕後黑手留在外麵打配合的人。


    不等蘇君逸示意周亦銘有所行動,隻見一個披著軍大衣,戴著厚厚的棉帽,低頭走路的人敲響了興盛商店的門。


    所以說了,要欲縱故擒,與七擒孟獲相反,她為的是引魚兒上鉤,而不是教化人心。


    裝出一副驚慌失措、不想叫別人看見的模樣,蘇君逸手上的力道就不那麽緊了,歐陽雪萊奮力一掙,掙脫了束縛,衝上村道,向村子西頭跑去。


    嘿,縱虎歸山了。


    蘇君逸走到周亦銘身邊,淡然的接過鑰匙:“今天你別去鎮上了,就住在我家吧。”


    哈?周亦銘懵了,就算是為了引魚兒上鉤,也不用跟他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吧?今天張偉可不在啊!


    “你想多了。”蘇君逸手腳麻利的開了門,隱沒在了黑暗中。


    院子裏新買的幾隻狗崽子一下子向她撲來,一個個搖頭擺尾的,在她摁亮院門燈的時候,將她包圍起來。


    真是,這麽親熱,誰知道會不會有一天跟大德子、二德子一樣,在背後捅她一刀呢?


    蘇君逸刻意保持與狗兒的距離,卻還是招架不住那滿溢的熱情。


    正無奈的苦笑著,卻聽見院門外響起熟悉的狗叫聲。


    咦?那兩貨怎麽回來了?不等她的大腦轉過彎來,卻見那個軍大衣的人已經被兩隻大狗兒撲倒在地,一隻咬著他的腿,一隻咬住他的胳膊。


    這是做什麽?將功折罪?是了,第一任主人要被判刑了,此時不來她這個第二任主人身邊邀功,可怎麽活下去呢?


    蘇君逸心裏苦澀,卻還是接受了兩隻狗的好意,幹嘛拒絕?她巴不得拿下那個軍大衣的人呢,要不是對自己的身手還有點懷疑,她可真想當場製服那人。


    這時候,既然兩隻狗奮力給她打下了基礎,她怎麽能浪費大好時機。


    周亦銘剛進了車,卻見蘇君逸朝他一個勁的使眼色,老小子當即會意,將車掉了頭。


    蘇君逸來不及安撫小狗崽子,直接關了燈,鎖了院門,裝作心急如焚的衝到軍大衣男人麵前:“實在是對不起,我家的狗把你咬傷了吧?快快上車,我送你去打疫苗。”


    還容得了軍大衣男人拒絕?拒絕了豈不是暴露了身份?蘇君逸成竹在胸,招呼周亦銘下車幫她攙人。


    費了好大的周折將男人送上車,商店老板高盛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店門,蘇君逸瞄了眼那緊閉的大門,知道還有餘孽在那後麵呢。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將這男人送到張楚那裏去。什麽?打疫苗?那是,疫苗肯定會打的,但是要在警察的注視下。


    什麽?沒有證據不好抓人?哈,這人十有八九是個通緝犯呢,敢大過年的出來招搖撞騙的,哪個不是破罐子破摔的主,還要她弄什麽證據嗎?


    男人在後座痛呼不已,蘇君逸正想關車門,沒想兩隻狗卻死乞白賴的躥了進來,一左一右的蹲在男人頭尾。


    到底是養了這麽多年的狗了,也不知道這十幾天它們都在哪裏過的,蘇君逸沒有辦法狠心再趕它們走第二次,但是她一定不會再信任它們了,等事情了了,就把它們關進籠子裏養老吧。


    苦笑著關上車門,周亦銘終於停止了注視,一踩油門,緩慢的向前開去。


    不到兩分鍾,小姑娘跌跌撞撞逃跑的身影,出現在了周蘇二人的視線裏。


    停車嗎?周亦銘用眼神問著。


    廢話!蘇君逸瞪了他一眼。


    周亦銘卻沒有停車,隻是慢慢的接近著目標。


    哦,懂了,蘇君逸笑笑,開了車門,一把揪住車外的妹子,將她與她的驚呼聲一同拉進了車內。


    周亦銘一言不發,慢慢加速,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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