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君逸站在兩隻狗的麵前,神情冷漠,到底養了好幾年的狗了,要她一下子痛下殺手,她自問做不到,可要是留著它們繼續吃裏扒外,她心裏別扭的慌。


    這兩隻狗由蘇母親自抱回,直到她在閣樓中閱覽了那些信件,才知它們都是歐陽文凱一手調/教的。


    殺?還是留?


    兩隻狗仿佛能夠領會主人的心意,默默的垂著腦袋,有氣無力。二德子還好一些,腹部顯然比較含蓄。蘇君逸笑想,五十步與百步有什麽區別呢?一樣的,都是一樣的。


    既然連歐陽文凱的手下都能收買它們,可見它們是多麽的難忘舊主,既然如此,那就放它們回第一任主人那裏吧。


    隻是,那樣的話就要再買新的狗兒了呢。蘇君逸牽起狗鏈,將兩隻狗鬆開,敞開大門:“去吧,趁你們的舊主還沒有服刑。”


    兩隻狗遲疑的站在門口不肯離去,蘇君逸卻轉身,決絕的關上了大門,隻留下二德子的嗚咽聲,斷斷續續的在門外響著。


    張偉沉默不語的看著,似乎也想不到勸慰的話語,隻好作罷。


    回到樓中,蘇君逸徑自盛來晚飯,自顧自的扒拉起來,看也不看段振宇,仿佛身邊沒有那個人一般。


    稍稍慰藉了空蕩蕩的胃囊,蘇君逸拿來大哥大撥通了段家的號碼:“喂,秦嬸,嗯,是的,小宇哥在這裏,你們來把他接走吧。”


    這是在告訴他們,不要再讓段振宇胡來了,今後她會拉開與他的距離。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即應聲“好”,輕輕的掛斷了電話。


    段家屋內,段康生歎息的抽著煙,吧嗒一口,再吧嗒一口,煙霧嫋嫋而起,叫秦貞看不清他的麵目:“這孩子,到底是單純了些,丁家那個小子居然想出那種法子來忽悠他,也難怪人姑娘生氣了。”


    秦貞不語,像是在抗議,到底是自家兒子吧,犯再大的錯,當媽的有幾個狠得下心來責怪呢。


    段康生彈了下煙灰,瞅了秦貞一眼:“你可別再慣著那小子了。這次是巧合,那東西雖然在節骨眼上丟了,沒能引起軒然大波,可一天沒將它找回來,就還會存在隱患。今天且讓他自己到蘇家吃吃冷羹,明天起,叫他別再亂跑了,等那玩意兒找到了再說。”


    秦貞側對段康生坐著,聞言終於回過頭來看著她家男人:“我總有不好的預感。這次的大事件,我總覺得不會輕易收場的吧。恐怕背後有藏得更深的黑手。總之你說的是,不能再叫小宇攙和進去了。我這就把他接回來。”


    “慢著,我去吧。你到了那裏,難免要給人姑娘臉色看。你心裏在怪人姑娘,我能不知道?是,什麽都是別人的錯,自家兒子就是受人陷害的無辜小羊羔。”將剛剛站起來的秦貞按下,段康生大步走了出去。


    他邊走邊道:“你也不想想,要是那小子自己沒動歪心思,丁家混小子能騙得他上鉤?隻怕他還留了後手。這幫孫子早就瞧我們這家外來戶不過眼,再不小心謹慎,難不成還要被趕回老家去你才高興?”


    秦貞獨坐堂屋內,呆呆的瞧著男人遠去的背影,神色黯然。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蘇君逸正在收拾生產隊分來的花鰱,怕生凍瘡的她燒好了一鍋熱水,和上涼水在井台邊借著燈光刮魚鱗。


    今天不弄,初一初二都不能動水井,不能動刀子,隻好趁著12點來臨之前趕一趕。


    張偉在一旁直撓後腦勺,他不會家務,想幫忙有心無力,呆站了半天,見無用武之地,隻好徑自在院子裏打起了太極拳。


    周亦銘依然杵在門框邊上。是留下還是去鎮上找個旅館住下,他沒有了主意。見張偉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蘇君逸也沒有狷介之心,他才消了離開的念頭。


    不放心嗎?也許吧。他自嘲的笑笑,腰間的尋呼機卻響了起來,遲疑的拿起,上麵傳來前任的消息:亦銘,對不起。不過我找到了真正的幸福,難道你不為我高興嗎?


    高興?周亦銘直接關掉了電源。起身進了屋內,卻叫身後的敲門聲打斷了憤懣的心緒。


    蘇君逸滿手汙穢,張偉正練得一頭的熱氣,兩人都不像會停下的樣子,隻好他去開門了。


    進門而來的是一個中年男人,與段振宇的五官有九分相似,一樣的濃眉大眼,一樣的薄薄嘴唇,一樣的方臉闊耳,隻除了他的臉上有一道不算特別猙獰的刀疤,整體看起來應該是個坦蕩磊落的漢子。


    這樣的人會生出段振宇那樣的混小子?周亦銘不動聲色的指了指堂屋內趴著的身影,段康生抬腿卻走向了井邊。


    “孩子,小宇給你添麻煩了。今後我會看管好他,你就把那糟心事忘了吧。”麵對蘇君逸的背影,段康生粗重的聲音響起,卻是擲地有聲的道歉與承諾。


    蘇君逸將手上的血洗去,站起轉身,定定的瞧著段康生:“多謝段伯伯。”不再多說無謂的解釋,懂的人自然會懂,不懂的人說了也是白搭。段康生是前者。


    稍許,蘇君逸聽見了中年大漢背著獨子離去的腳步聲,她卻沒有回頭,悶聲掏出花鰱的內髒,丟給黑豹。


    很多人說貓不如狗,可事實上,往往背叛你的就是表麵熱情的狗,不離不棄的,卻是看起來冷冰冰的貓。


    黑豹很少有與她親熱的時候,這時候出現,多半是來安慰她的。


    蘇君逸卻沒有與黑豹多說一句話,黑豹也沒有叫喵喵。


    一個不住的收拾著魚兒,一個默默的叼起地上的內髒轉移陣地藏好,再過來叼起下一個。一人一貓,相顧無言,卻勝千言萬語。


    黑豹是不是也知道她要離開家中幾日,所以才努力的囤積糧食,好叫她放心去辦想辦的事?


    蘇君逸默默想著,嘴角終究揚起了一個幾不可見的弧度:還好,還好。還有真心待她的小夥伴在呢。


    鎮上古廟的鍾聲響起的時候,新舊交替的時間點悄然來臨。


    信佛的人正圍在古廟前祈禱,蘇君逸遙看鍾聲傳來的方向,默默的許下心願。


    新的一年,我隻想過上無風無浪的太平日子,神明啊,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話,請讓我如願吧。


    站立在星空下的少女看上去十分虔誠,周亦銘隱匿在暗影中,靜靜的看著蘇君逸雙手合十的樣子,歎息一聲,進屋睡覺去了。


    第二天清晨,蘇君逸第一個醒來,準備好熱騰騰的早飯,招呼兩個懶漢起床吃飯。


    三人據案大嚼,很快便用完了早點,看起來各個精神飽滿,整裝待發。


    要去哪裏嗎?不是。隻不過為了應付即將接踵而至的寒暄罷了。


    蘇君逸宴請那些姑婆時放了話,不僅引得葉家婆媳這對毒蛇出了洞,還將葉孟辰嚇得半夜潛逃,使得除夕上午的械鬥少了葉孟辰的配合。


    這葉孟辰什麽來頭呢?與葉孟寅不同的是,他是個十分義氣豪爽的人,與村中的青壯年相當交好,若是他振臂一呼,保不齊警匪對峙的結局就會被逆轉了。


    不過葉孟辰早被蹲守在鎮子外的張楚逮了個正著,還被關進了葉孟寅所在的號子裏。


    兄弟倆相見,沒有抱頭痛哭,反倒是相顧無言,隻有眼神的交流,像是在策劃著後招一般,這些都是後話了。


    此時此刻,知曉了昨天那一場變故的婆娘們都湧來了蘇家拜年。


    蘇君逸放出去的話,已經被一傳十十傳百的誇大扭曲,但是大致意思還是沒有變化的:蘇家地毯廠要擴建,屆時有空的嬸娘姑嫂們都可以來做工,且她蘇君逸會出資購買機械農具比如收割機、耕田機等等,將秀水村的耕種模式更新換代。


    省下來的人力會由她統一安排,或進地毯廠做門衛,或跟著蘇懷琥的建築隊外出打工。


    這是她拉攏人心的做法,至於蘇懷琥那邊她到底有沒有打招呼,外人是不知道的,隻有她自己知道,這不過是她預先定下的計策罷了。


    蘇懷琥會由她親自保釋出來。以德報怨?別開玩笑了,她隻是想盡可能的減小在村子裏的敵對勢力罷了。


    蘇懷琥到底是蘇家的族長,他倒了,對她而言,除了能出一口鳥氣外,沒有任何好處。


    是誰阻止了蘇懷琥,叫他沒來參與除夕之日的械鬥的呢?


    不是別人,正是歐陽文凱。歐陽文凱會那麽好心?不不不,不過是她蘇君逸未雨綢繆,叫沈秀文找了蘇卉娟的閨蜜,交代了她幾句。


    務必叫蘇卉娟想辦法阻止蘇懷琥參與到正麵衝突中。這是她的原話。至於蘇卉娟到底怎麽做到的,蘇君逸沒法知道,也不想知道。


    此時此刻,蘇家門庭若市,蘇君逸笑眯眯的與眾人閑話家常,並展望未來。


    周亦銘這個婦女之友自然是吸引了一幫老少婦女圍觀。


    沒人搭理的張偉,最終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屋裏看電視,看來看去,隻覺得悶的慌,遂去了後院,到地窖搜羅起新鮮玩意兒來了。


    況且他也好奇蘇君逸到底是怎麽藏的日記本,竟然叫蒙麵人找了整整一夜,才找到了贗品。


    蘇家院門外已經沒有了兩隻德牧的身影,去哪兒了呢?蘇君逸心裏有苦難言,隻能用假笑掩飾悲傷。


    想必是巡著氣味去找歐陽文凱了吧?罷了,即便是千般舍不得,如今也隻好狠心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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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友們雙節快樂哈,有沒有跟我一樣厚著臉皮和孩子一起過兒童節的?哈哈。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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