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緋衣精神力強大,卻在這道聲音強行鑽入她腦海時,她的識海還是一陣波蕩,腦袋嗡嗡作響,更加之身體傳來一股鑽心的疼痛,使得她精致的小臉瞬間沁出滿頭的汗水。


    在聲音消逝時,身體的痛感更甚,她疼得眼淚直往下掉,腦袋刺疼刺疼的,她一個承受不住昏了過去。


    “娘,救救我……”在她昏過去的同時,離她不遠的那隻羽毛變得灰暗的火靈雀聲聲悲啼,漸漸臥倒在緋衣身旁。


    火靈雀腳邊那隻灰不溜丟的小鳥似感覺到親情的逝去亦或者主人的恐慌,一雙靈動的眼睛湧出幾滴晶瑩的眼淚,嚕嚕低叫了兩聲。


    突然,它撲了撲翅膀,歪歪扭扭地爬回緋衣的背包裏,隻半探出一個小腦袋,露出一雙淡紅的眼眸往某個方向看了看。


    與此同時,從樹林裏鑽出兩道身影,為首一人雪衣烏發,腰掛一柄翠色長劍,身材頎長,氣質清泠,而他身後那人在見到這片小空地時,忍不住歡呼一聲,“終於走出那鬼地方了!”


    雪衣人不曾理會他,兀自輕輕撣著自己的衣裳,一邊淡淡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突然,目光似觸及什麽,微微一頓。


    “怎麽了?”雪衣人身後的年輕男子循著他的目光望去,頓時看到倒在地上的火靈雀和緋衣,“啊,那東西不是……”


    “火靈雀,它已經失了本命火珠。”雪衣人微微眯起眼睛,眼角餘光卻是落在地上那個小小的紅衣女孩身上,指使身後那人,“你去看看那孩子還有氣沒有?”


    身後那人露出一絲哀怨的小眼神,不過他也知道自家兄弟的脾性,認命地走過去,扳過緋衣小小的身子,頓時驚歎出聲,“哇,好漂亮的娃娃!”


    雪衣人滿頭黑線:“誰讓你看她漂不漂亮!”


    那人嘻嘻一笑,握了握她的小手:“還有脈搏,不過她現在的氣息有點亂。”


    雪衣人看看地上的火靈雀,終於走上前去,以手指撐開緋衣的眼皮,淡淡道:“周遭的火元素十分混亂,她應該是一名火係魔法師,剛剛吸收了火靈雀的本命火珠,不過她年紀太小,控製不了它蘊含的龐大火元素,暈了。”


    另外那人倒抽口氣,不敢置信地指著緋衣:“你說,她吸收了火靈雀的本命火珠!靠,這麽小的孩子,沒被那火珠龐大的火元素撐爆還真是奇跡!”


    雪衣人勾了勾唇:“你覺得她一個小孩能獨自奪取這火靈雀的本命火珠?”


    旁邊那人一愣,這火靈雀可是一種稀罕魔獸,數量極為稀少,尤其它們大多生活在天蒼大陸西部沙漠地帶,雖然不知道眼前這一隻是怎麽跑到萬嶺山脈來的,但他十分清楚,火靈雀對於丹師或者火係魔法師的重要意義,據說融合火靈雀身上的本命火珠能夠使得火係魔法師的火焰成為異火。


    不過,火靈雀的本命火珠豈是那麽容易取得的,據說每隻火靈雀死亡前都會自爆,毀滅身體,以便不讓自己的本命火珠落在他人手中,若是要取得火靈雀的本命火珠便要在它還活著的時候進行,以強大的力量將本命火珠從它體內逼出。


    還不僅僅如此,由於本命火珠乃是火靈雀體內火源的存在,相當於火靈雀身體的一部分,要融合的時候它便會產生強烈的抵觸情緒,真要融合的話,若不是實力高強的人,屆時且不說能不能吸收得了那龐大的火元素,便是本命火珠產生的抵抗都有可能要了人的命!


    而眼前這個小女孩得到了火靈雀的本命火珠,絕不可能是以實力強取的,且不說她哪來這個實力強取火珠,就算她真的無意中得到了火珠,但火珠龐大的元素力也能將她的身體撐爆了,可看這小女孩雖然臉色蒼白了些,氣息紊亂,身體狀況卻還好,不至於危及她的性命。


    “難道說,這本命火珠是火靈雀自己給她的,這怎麽可能!”那人驚呼,可等他反應過來,卻見一道白影從他麵前呼嘯而過,從他手中接過這紅衣小女孩,一把扯開她的衣裳。


    “喂,老大,你做什麽,你不會連這麽小的孩子也不放過吧……”


    “閉嘴!”雪衣人冷喝一聲,“還不快幫忙,她剛剛受了傷,火珠的力量受阻,容易倒行逆施,不施救她就死定了!”


    旁邊那人微微一愣,老大什麽時候這麽有人情味了,好像自打那個地方回來後他就變了不少,起碼有點人氣兒了。


    發愣也隻是一瞬間的事,他快手快腳扶住昏迷的緋衣,任由雪衣人以他精湛的水係魔法替她導氣運行,一直到她慘白的臉色恢複些許紅潤,雪衣人才擦擦頭上的汗,“把她抱回去,我有事問她,順便把那隻火靈雀的屍體燒了,她得到火靈雀本命火珠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身後傳來熊熊烈火,兩人帶著緋衣離開了林子,即便是他們倆,也沒發覺緋衣垂下的背包裏,探出小半顆灰溜溜的腦袋,那雙眼眸中淡紅的顏色似乎更深了些,一串淚珠隨風灑落在這片寧靜而又充滿危險的萬嶺山林裏。


    就在緋衣被帶走的時候,這片林子的另一端,雪衣喘著氣,望著滿地屍體聞到林子裏令人作嘔的血腥氣,趴在一塊石頭上嘔得黃疸水都嘔出來了。


    她漂亮的小臉微微擰皺著,那雙清冽烏黑的靈動眸子此時微微顯出一絲慌亂,她不怕死人,可是這是她第一次親手殺死這麽多人,她身上的黑色小衣早已經被血漬浸染得又濕又膩,她穿著都覺得難受。


    可她已經沒力氣去換衣裳了,她使勁了生平的力氣,以娘親和緋衣平日裏製作的護身魔法藥劑和那把六星魔杖,殺死了比她還要強大的四個人,而這些人中有一個是白銀戰士。


    幸好墨衣和緋衣經常闖禍,她偶爾也幫他們收拾爛攤子,所以這類東西沒少帶,娘親做的可都是高級貨色,用其中一瓶八級魔法藥劑來對付那個白銀戰士可真是有些大材小用了,不過能保命就好,反正這東西娘親那還有很多,大不了以後她出門記得多拿一些。


    雪衣趴在石頭上,身子軟綿綿的,剛剛為了對付那些人,她都沒留力氣,現在魔力和戰氣都耗盡了,眼下她的處境有些危險,早知道就將那頭鷹獸留下來了,若不是怕它被林中其他魔獸吃掉,他們也不會放它離開,現在他們姐弟三個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她疲倦地躺在石頭上,眼皮耷拉著,幾乎忍不住昏睡過去。


    不知什麽時候,耳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響,她掙紮著想要睜開眼皮看看,那雙眼皮卻沉重得睜不開。


    “主子,是個孩子,看來咱們與那些人走岔了。”耳邊隱約傳來一陣低沉飄渺的聲音,仿佛很是遙遠,又仿佛近在咫尺。


    雪衣伸出小手,對著空中無力地抓了抓,輕細的嗓音在靜寂的林中響起,“墨衣,緋……”


    她好容易睜開沉重的眼皮,微微側過腦袋,視線卻一片模糊。


    然而那模糊的視線中,她還是瞧見了一個人,那是一團紫色的身影,很高大,可她卻看不清對方的模樣,隻是不知為何,彷徨了許多的心望著那團紫影卻沒來由覺得很是安全。


    “墨衣緋,是你什麽人嗎?”那聲音很好聽,可是飄飄蕩蕩的,她怎麽也抓不住。


    雪衣急了,一雙清冽的眸子驚慌起來,“弟弟……”


    此刻那站在雪衣麵前的紫衣人也不知為何望著眼前的小女孩心疼得緊,她滿臉血汙,發絲散亂,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隻是她驚慌失措的樣子深深印在他心裏,在心底的某一個地方,鈍鈍發疼。


    他伸出手抱起雪衣,以自己也不曾覺察的溫柔聲音低哄道:“別怕,你是在找弟弟是嗎,我派人幫你找,現在你傷得很重,叔叔抱你去清洗一下,再給你療傷。”


    雪衣小小的身子落在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裏,很暖和很安全,她努力睜大眼睛,仰頭看了那人一眼,隻覺得他長得真好看,而且,看起來好眼熟啊,好像……好像爹爹……


    終於,在走了幾步路後,她的眼皮再也撐不住,垂了下來,偎依在這個很有安全感的懷抱裏,她一向穩重的小臉不禁露出一絲甜甜的笑意,睡夢裏,她夢見了爹爹,夢裏的爹爹比畫裏的還要帥氣,她好喜歡好喜歡……


    “主子,讓我來吧。”一道黑影落在紫衣人身後,一臉平靜淡漠。


    “不用了勾勾,我總覺得這孩子跟我有緣。”這抱著雪衣的紫衣人正是六年前落下裂縫深淵的硯樓鳳,黑影自然就是與他形影不離的勾勾了,“讓你去找處水源可找到了?”


    “嗯,就在前麵有個小山泉。”


    他們在萬嶺山裏已經好幾天,先前在跟蹤一些人時,大老遠的聽到這裏有打鬥聲,便尋了過來,沒曾想會遇上一個孩子。


    他看了看地上的屍體,那些人腰上掛的正是象征著蒼炎派的飾物,這些人定然也是為尋找神器而來,卻不知他們追殺一小女孩做什麽?


    “勾勾,幫著看看其他門派有沒有人在萬嶺山脈抓到一個小男孩,好像叫墨衣緋,她剛剛好像是這麽叫的。”硯樓鳳也說不準自己心裏在想什麽,關於這個小女孩的事,他心裏就是忍不住想幫一幫。


    勾勾也沒問為什麽,隻淡淡點頭,黑色的身影敏捷一閃,瞬間消失在原地。


    硯樓鳳抱著雪衣往勾勾指的方向走了好一會兒,果然聽到潺潺的流水聲,撥開幾叢野草,他小心地護著雪衣鑽了進去,在那柔軟低矮的青草上隱隱有股水流淌了出來,他從身上取出一條雪白的汗巾,浸入水中,待完全浸透後撈起來擰了半幹,而後在雪衣臉上輕輕擦拭著。


    她臉上噴濺了那些人的血,有些已經幹涸了,硯樓鳳擦得很仔細,待露出雪衣雪白柔嫩的臉頰時,他生怕不小心蹭破了她的皮,擦得更加小心了。


    望著漸漸露出的這一張漂亮水嫩得讓人忍不住咬上一口的小臉,硯樓鳳不由糾結,一雙好看的墨裁般的眉頭微微擰起,這張臉看起來怎麽那麽熟悉?他是否在哪見過?


    “主子,她長得跟你小時候簡直是一模一樣,就是跟現在的你都有五六分相似。”辦完事趕來的勾勾乍一露麵,也被眼前的小女孩露出的臉龐給驚了一跳,話語中難得起了波瀾。


    硯樓鳳猛然回過神來,難怪他會覺得熟悉,原來是長得像他自己!


    他是男人,自然不若女孩子那般愛美日日要照鏡子,是以有時候連他自己都忘記了自己的長相,若不是勾勾提起,他還真不知道眼前的小女孩竟與他長得有幾分相似,難怪他覺得熟悉了。


    “這孩子長得還真是玉雪可愛,看起來不過五六歲,如果蘭瞳她真的……我的孩子也該有這麽大了吧?”硯樓鳳看著雪衣不免想起那時候蘭瞳落入深淵時那兩個字。


    孩子!


    那時候她懷孕了吧,如果,如果他的孩子生下來,到現在也正好是五歲。


    硯樓鳳再度擰了帕子準備給她再擦一遍,手卻猛然僵在了半空,一個念頭電石火光之間貫穿他的腦海,他握著帕子的手輕輕抖了抖,目光猛然攫住躺在地上,猶自散發著微弱呼吸的雪衣。


    孩子,難道——


    她是自己與蘭瞳的孩子嗎?可能嗎?


    他被自己腦中的念頭嚇了一跳,如果眼前這個孩子是他的孩子,那麽是否說明,他的娘子也已經來到了天蒼大陸!


    硯樓鳳幾乎是迫不及待想把雪衣弄醒好好問清事情的真相,可是看到雪衣慘白慘白的小臉,他怎麽也不忍心。


    強忍著動作,他扶起雪衣的半個身子,一手輕輕貼在她後背,將戰氣一絲一絲緩緩輸入她體內,半個時辰後,他額上沁出了細細的冷汗,這樣輸送戰氣十分考驗控製力和精神力,若不是他現在已經凝結元晶,隻怕他實力支撐得住,精神力也支撐不住啊。


    “墨衣……”一聲呢喃從她嘴裏發出,硯樓鳳才停止輸送戰氣,抹了把汗,看到雪衣小臉紅潤了些,他才鬆了口氣。


    雪衣迷蒙醒來,剛剛她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她夢到自己和墨衣緋衣被人追殺,他們一直跑一直跑,饒是一向沉穩鎮定的她心裏也有一絲害怕,她很後悔,為什麽要背著娘親偷偷溜出來,她很怕再也見不到娘親了。


    可是,後來她又做了個美夢,夢裏她看到爹爹了,是爹爹救了她。


    望著雪衣睜開的眼睛,硯樓鳳的心微微一緊,這樣一雙清冽明媚的眸子,真真像極了她,一聲低喚不由逸出了口,“娘子……”


    雪衣揉了揉眼睛,她知道,她的夢醒了,渾身止不住地疼,她抬起頭,對上了那張俊美絕倫的容顏,滿臉的怨色頓時化為巨大的驚喜,她一下子撲了上去,緊緊抱住硯樓鳳。


    “爹爹,我終於找到你了!”


    硯樓鳳渾身一顫,大手緩緩抬起,最後落在那趴在自己懷裏欣喜呼喊的小人兒背上,輕輕地拍著。


    眼前的小人兒眼睛長得烏黑明亮,又帶著與她十足神似的清冽,讓他即便隔了六年,也不曾忘記一絲一毫,如果說在看到她的容貌與自己有幾分相似時,他心中還有所懷疑,那麽,在看到雪衣的眼睛後,他百分之百確定,眼前這個漂亮的小人兒真的是他的女兒。


    硯樓鳳幽深的鳳眸裏閃過一抹明媚的色彩,但此刻的他激動得幾乎說不出任何話來,他有女兒了,是他跟娘子的女兒!


    “爹爹,我們每天都要和娘一起看一眼你的畫像,我認得出來,你一定是我的爹爹對不對?”


    雪衣推開硯樓鳳,一雙美目緊緊注視著他,硯樓鳳笑著點頭,“嗯。”


    “爹爹,娘一直都在找你,她很想你,我們也很想你。”雪衣很是激動,說的話也比平日裏多得多。


    “你們?”硯樓鳳抓住了一個詞,“對了,你昏迷之前說你有個弟弟,難道你娘生了兩個?”


    雪衣頓時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笑道:“不,是三個,我是老大雪衣,接下來是弟弟墨衣,還有三妹緋衣,是三胞胎哦!”


    硯樓鳳瞬間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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