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凱對徐念卿說的那句話其他人沒有聽到,但近在咫尺的掌櫃的卻是聽的真切,看到少年滿臉愁容,忍不住開口問道:“怎麽,和那年輕人認識?”


    聞聲,徐念卿搖搖頭,道:“我怎麽可能會認識他,掌櫃的,你認識他嗎?”


    掌櫃的一笑,開口道:“哈哈,那是當然,那個年輕人姓霍名凱字退之,可是小有名氣之人,別看他年輕,如今卻是個實打實的一州將軍,平叛了大小數十場叛亂,用兵自有一套,不過你一直待在這幽州境內,不問戰事,不知道他也是正常。”


    聽著掌櫃的這一番話,徐念卿頗感驚訝,實在想不到,一個比自己打不了多少歲的少年,居然有這等輝煌的名頭,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瞥了一眼少年驚訝的模樣,掌櫃的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開口道:“怎麽,羨慕了?”


    徐念卿卻是當即搖了搖頭,堅定道:“我可不羨慕他,我的夢想是成為懲惡揚善的大俠,可不是成天到晚隻知道殺殺殺的軍士!”


    掌櫃的不置可否,笑道:“人各有誌,倒也好,你小子不適合上陣殺敵,就你這身板,別說尋常士卒了,就是一頭病馬也能一腳踹飛你,還是好好做做你的大俠夢吧!哈哈……”


    聽著這話,徐念卿倒是不滿地撇了撇嘴,揚著頭道一句:“哼,我這可不是做夢,我現在可是有師父的人,等我師父教我武藝,我成為大俠那就是時間


    城西破廟,正午的陽光照在那僅剩的一扇破門上,依稀可見飄蕩在四周的塵土。


    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起,一個矮胖的身影緩步走到門前,一身華貴的衣衫彰顯著他身份的不俗。


    “城西都轉遍了,難不成住這裏?”


    胖子抬頭瞅了一眼這座破廟,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但還是邁步走了進去,穿過院子裏的雜草叢,走進了廟裏。


    入眼,便是一片慌亂的場景,但胖子的視線一下子就被那個蜷縮著靠在木案上的身影吸引了去,眼中閃過一抹難以掩飾的欣喜之色,當即停下腳步,衝著那身影抱拳道。


    “晚輩錢中錢見過莫老劍仙,冒昧打擾,還請前輩勿怪!”


    聽得聲音,老人才緩緩轉過頭來,帶著幾分大夢初醒的意味,瞥了一眼那個站在門口弓著身子的胖中年。


    老人轉過身子,大大打了個哈切,一邊伸著懶腰,一邊道:“錢中錢……原來是錢串子來了,你怎麽知道老夫的身份?”


    錢中錢那張油膩的臉上擠上笑容,恭敬道:“前輩雖說與傳聞中大不相同,但這份氣勢卻是任何人都冒充不了的,因而晚輩一眼便認出,前輩便是那江湖人人敬仰的莫老劍仙了!”


    老人嗬嗬一笑,依舊是那副隨意的姿態,輕聲道:“得了,你錢串子的名頭也不弱,就不必跟老夫打馬虎眼了,你能夠得知老夫的蹤跡,想必是我那個傻徒弟告訴你的吧?”


    雖然徐念卿拜師莫一玄這件事錢中錢早已知曉,但此刻聽到老人親口承認,他還是有些驚訝的,但嘴上依舊道:“念卿那孩子心思純潔,根骨不凡,乘幸得拜前輩為師,他日必能在江湖闖出盛名,晚輩自當好好巴結巴結不是?”


    說著,錢中錢嘿嘿一笑,老人也是一笑,看向這胖子的眼神也親切了幾分,開口道:“早聽說你這小子玲瓏八麵,今兒老夫還真是見著了。”


    錢中錢當即正色道:“晚輩說這些話可不是為了討好老前輩,實乃對前輩欽佩已久,二來那孩子如今也是在晚輩的店裏打雜,平日裏表現很好,晚輩全是公允而言罷了。”


    “這我倒是聽徐小子說過,當初是你救他一命,還收留了他,不管你小子出於什麽心思,老夫既然作為徐小子的師父,總歸還得替他謝謝你。”


    聽著老人的話,錢中錢一笑,開口道:“前輩說笑了,那孩子與我倒是投緣,收留他也是因為他和當下眾多人不同,想著給江湖留下一個心正的好苗子罷了,除此別無他意,至於前輩的謝字,晚輩可屬實當不起。”


    老人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自顧自從身旁地上折了一截草根,叼在嘴裏,不隻是甘甜還是苦澀的味道彌漫在嘴中,老人閉著眼慢慢品味著。


    老人不開口,錢中錢自然也不敢開口打擾,反倒有幾分進退兩難的感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隻能直愣愣立在當地,一聲不吭。


    片刻之後,老人才緩緩睜開眼,看了一眼略微有些不自然的錢中錢,疑惑道:“錢串子,你今兒來找老夫不會就為了跟老夫閑扯的吧,有什麽心思,說吧!”


    “前輩說笑了……”錢中錢笑道一聲,但看到老人臉上的神情逐漸嚴肅起來,便也收斂了幾分先前的小心思,頓了頓,隨即直截了當道:“前輩自十年前嶗山一戰後絕跡江湖,不瞞前輩說,晚輩這麽多年一直都在尋找前輩,隻可惜找了近十年都沒能找到前輩,無奈下隻好落腳在這北原縣,開了一家小酒樓,盼著能搜集四方消息,繼續尋找前輩的蹤跡,不曾想,還真被晚輩等到了!”


    錢中錢停頓了一下,老人卻是一直盯著這胖子的一雙眼,以他閱人無數練出來的眼力,倒也看不出這胖子有什麽心虛的表現,想來那一番話就算並不全是真心,但也有幾分可信,老人抬了抬下巴,示意錢中錢繼續說。


    錢中錢清了清嗓子,繼續道:“晚輩一直都將前輩認定為這一生追逐的榜樣,從出道以來,一直效仿前輩,當年也曾仗劍走江湖一遭,隻可惜資質太差,在劍道上一直止步不前,到頭來隻混得個半把劍的虛名。”


    說著,錢中錢不禁有些汗顏,自嘲般笑了笑,繼續開口道:“後來機緣巧合下得拜刀魁左丘寧為師,承蒙先師器重,盡傳一身武藝,晚輩這才改名錢中錢,再度踏入江湖,總算闖出了幾分名氣,被人稱作錢串子。”


    話鋒一轉,錢中錢語氣凝重起來,“隻可惜……江湖變化太大了,當年前輩在的時候,局麵還不至於像如今這般惡劣,可自從前輩不問江湖事之後,整個江湖都變天了,晚輩雖有心整改,但奈何實力低微,無奈之下,隻好躲在這小地方,眼不見也就心不煩了。”


    似乎被自己一番話整得心情壓抑了起來,錢中錢輕呼一口氣,此時此刻,他言語中的真切才得到了老人的認可。


    平緩了一下情緒,錢中錢沉聲道:“本以為這一輩子都得窩在這個小地方,看著這座江湖一天天亂下去,但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夠見到前輩,如果說僅是因為這一點,晚輩今日定不會登門叨擾,可前輩收了徐念卿這孩子為徒,雖不知為何,但就衝這孩子的心性,晚輩便知道前輩同樣不曾忘了這座江湖,因而,晚輩今日懇請前輩出手,救一救這江湖吧!”


    說著,錢中錢鄭重抱拳,朝著老人深深鞠了一躬,朗聲道:“晚輩錢中錢,懇請前輩為我輩習武之人討一座清明江湖!”


    老人不言,錢中錢也沒有任何要起身的意思,就這麽保持著躬身的姿勢,看著這個中年發福的身形,聽著這一腔慷慨熱血之詞,老人不知不覺竟紅了眼。


    許久之後,老人才笑了笑,語氣中多了幾分慷慨,道:“好,老夫答應你,隻不過能做到哪一步可是不好說,隻是盡一份力罷了!江湖,不是你的江湖,也不是我的江湖,總歸,還是這天下武人的江湖,你我之力,實在是微不可聞呐!”


    聽著老人的話,錢中錢當即露出喜色,急忙搖頭道:“隻要前輩肯出手,晚輩相信一定會有人應聲的,隻要前輩振臂一呼……”然而,不待他話說完,老人便抬手打斷了他的話,笑道:“不,老夫現在這個樣子你也看到了,沒有多少時日的光景了,念在你一片真情,我也就不瞞著你了,你的心願,也可以說是我的心願,我都交給徐小子了,若你有心的話,日後能幫他一把就幫幫吧,江湖,總歸是要交給年輕人的,我,老了!”


    聞聲,錢中錢愣了一下,驚訝地瞪大了眼,不隻是在驚訝老人那一句“沒有多少日子的光景”,還是驚訝於老人居然將如此重擔交給了那個懵懂的孩子,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隻能呆呆的愣在原地。


    老人卻是笑了起來,開口道:“錢串子,別說,你這名字老夫倒是喜歡,你這人雖說算不得什麽好人,但終歸也不是惡人,等老夫故去之後,那小子就承蒙你們這些人多照看照看了。”


    說罷,老人又是一笑,調了個舒坦的姿勢,抬頭望著天,似是自言自語道:“老夫這一生就收了三個徒弟,大徒弟半道夭折實屬天命,二徒弟狼子野心……不提也罷,但這二人老夫都對得起他們,一身本領從不吝嗇,唯獨徐小子,老夫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也並不打算傳他太多,太多反而會困住他,日後難免有所阻礙。這小子是身負氣運之人,日後定能勝過老夫,便不過多局限他了,不得不說,老夫倒是很期待這小子成長起來會是何等光景,隻可惜……看不到了,如果你小子能活到那個時候,切莫忘了到時候給老夫灑壺酒,跟老夫念叨念叨,也讓老夫在九泉之下高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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