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耳邊響起的喊聲,鄭舉目光一凜,搭在弓上的箭應聲射出,腳下沒有絲毫停歇,朝著一旁不斷閃去。


    箭矢穿過針雨,直直朝著針王射去。


    這一次,他並沒有刻意去利用箭矢破空帶起的勁風來破除銀針,而是一心隻為射殺針王。


    全力射出的最後一箭,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和第一箭的力道近乎相同,伴隨著陣陣破風聲,眨眼間就穿過了大半個演武台,來到了針王身前。


    鄭舉這一箭幾乎是在喊聲響起的一瞬間就射了出去,針王剛反應過來,那箭矢就已經越過了近半程,一時讓他有些躲避不及,隻能下意識地閃向一側。


    箭矢貼著針王的肩膀擦過,鋒銳無比的箭頭深深劃過他的手臂,帶起一片血肉,直直釘入了他身後的石柱之上,凶猛的力道讓整根箭深深插進了石柱內,道道裂紋自箭矢插入的孔洞處朝著整個石柱蔓延而去。


    一箭之威,可想而知!


    被這臨了一箭傷到,針王的麵色瞬間凝固下來,側頭看向肩膀,一道指粗的深深血痕橫亙在自己的大臂之上,鮮血浸染著破碎的衣袖,順著手臂留下。


    猛地轉回頭,眼中已是殺意縱橫,一個力境螻蟻竟敢傷他,他定要讓鄭舉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


    鄭舉不死,他誓不罷休!


    此刻,射出一箭後,鄭舉也被那茫茫針雨所籠罩,因為一心想著射殺針王,並沒有刻意針對這些銀針,所以那一箭僅僅隻是破除了十數根銀針,剩餘幾十根盡數不受阻擋地朝著他刺來,看著這鋪天蓋地的針雨,當真避無可避。


    接連閃躲下,針雨被鄭舉驚險躲過了大半,卻仍有十數根銀針躲閃不及,正正刺在了他的身上。


    他沒有內力,無法像徐武天那般憑借內力抵抗銀針,所以,銀針輕而易舉地沒入到了他的體內。


    鄭舉閃躲的身形一個趔趄,嘴角頓時溢出血來,中針之處,片刻間便已發了紫!


    有毒!


    鄭舉麵色一沉,忙點向身上幾個穴位,試圖延緩著毒素蔓延的速度。


    但他還是小覷了這些銀針的毒性之強,不出片刻,半個身子便陷入了麻痹,傷口處隱隱作痛,又帶著幾分難忍的麻癢之意,如同百蟲在自己的血肉裏爬躥,不斷噬咬著自己的血肉一般。


    痛楚讓鄭舉整個人微微顫抖了起來,隨即跌坐在了地上,一條腿已然沒了知覺,整張臉緊繃在一起,額頭的汗珠越來越濃,不斷順著額角滾落。


    鄭舉的落敗幾乎和馬賀二人同時發生,時值此刻,前來的五人終是都敗在了禹流水三人手中,但也或多或少和後者換了些傷。


    禹流水三人並沒有選擇繼續出手,而是抬起頭,朝著人群後方看去。


    不知何時,人群中多出了一隊人馬,衝在最前麵的幾人身上還有著不輕的傷勢,一身衣衫盡數染血,顯然在此之前就經曆過一場血戰。


    人群同樣看著這從山原一側衝來的人馬,將近三百人,無一例外都帶著凶煞之氣,眼中皆有殺意,甚至……還有幾分決然!


    看著這些人如出一轍的裝束,每個人胸前那工工整整繡著的“天元”二字闖入眾人的視線中,四下再次陷入沉默,但所有人的眼中都湧現出幾分悲意。


    他們……不該來啊!


    連擎嶽五人都敗在了那三個人手中,這些人來了又有什麽用呢?


    無非是平白送上幾條無辜的性命罷了!


    人群中,徐元看著越過人群不斷衝向演武台的道道身影,眼眶始終泛著紅,身子輕輕顫抖著。


    這一刻,他的內心有些茫然,明明都讓他們走了,為什麽還要回來?


    他們不怕死的嗎?


    演武台上,徐武天看著那一道道衝來的身影,竟是緩緩閉上了眼,淚水順著眼角留下,但嘴角卻是露出幾分笑意。


    三百人,齊齊衝下觀武台,踏在了演武台上,將受傷的擎嶽五人護在身後,手中兵刃,或刀或槍或劍,在這一刻齊齊指向了禹流水三人。


    三百人中,不知是誰當先喊了一句,“幫主,兄弟們來晚了!”


    下一秒,三百人竟不約而同地齊聲喝到。


    “一入吾幫皆兄弟,上下一心守大義!”


    聲聲壯誌彌漫在演武台上空,激蕩在無數人的耳邊,一個聲音縈繞心間,這一句話,他們似乎明白了!


    至此,除卻五方天司人馬外,天元幫所屬三百一十五人,集聚!


    人群中,徐元麻木地站在原地,聽著這道萬眾一聲的喝言,這句從小就聽到大的話,一時竟讓他有了種不一樣的感觸。


    這一刻,他仿佛才明白,何為兄弟,何為一心,何為,大義!


    演武台上,徐武天緩緩張開了眼,目光越過禹流水三人,掃在那一張張透露著堅毅的臉上。


    其中,不乏有不過及冠之年的年輕人,亦有花甲古稀之年的老人,可每個人都毅然決然地護衛在擎嶽五人身前,沒有一個人麵露膽怯,更沒有一個人退縮分毫!


    一張張熟悉的麵龐深深烙印在徐武天的心中,許久,他拖動著無力的身子,緩緩向前邁了一步,吃力地挺直了腰,執劍在手,無畏豪情直衝雲霄。


    “謝謝……兄弟們!”


    一聲兄弟,徐武天紅了眼,卻沒有再說什麽,手中劍指禹流水,沉默著,但他的動作已然表明了他的態度。


    既未死,那便再戰!


    背水一戰,至死方休!


    禹流水轉過頭,看著徐武天的動作,不免諷刺一笑。


    片刻後,他回過頭來,看著那天元幫的一眾人馬。


    “好!好!好!當真是兄弟義氣重於山啊!本來我還在發愁怎麽把你們一個個都揪出來,沒想到啊,你們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嗬嗬,姓徐的,看來連老天都不佑你啊!今天,我就要讓你看著,你這十年辛辛苦苦組建的天元幫是如何因為你走向滅亡的!”


    一聲落下,禹流水目光瞬間一凜,隨即朗聲喝到。


    “飛龍門眾人,給我殺了這群不知死活的東西!”


    他的話音落下,本屬於海沙幫的陣營中,一陣應聲驟然響起。


    “是!”


    見此,一旁的賀道安和針王也都朗聲下起了命令。


    “靈仙壇眾人,動手!”


    “器門眾人,殺!”


    伴隨著這三人一聲令下,混在海沙幫中的那無數黑袍人動了起來,仿佛早已準備好了一般,刀劍齊出,頃刻間便衝向了演武台,直撲那寥寥三百人!


    “誓死護衛天元!”


    三百人中,不知又是誰朗喝一聲。


    隨著這一聲響起,三百人盡數轉過身去,在聲聲怒喝中,迎上了那蜂擁而至的數百黑衣人。


    一時間,殺伐四起!


    三門之人近乎兩倍多於天元幫眾,但後者悍不畏死,雖有傷亡,卻也憑借著這股狠勁兒拖滯住了局麵。


    演武台上,擎嶽五人分作三處,立於演武台邊緣,徐武天獨站一方,立於演武台正中,而禹流水三人則是夾在了兩方之間,各自釋放著自己的氣勢,作起了無形的鬥爭。


    擎嶽看著身旁的江左,難得咧嘴一笑,輕聲問了句。


    “老江,還能行嗎?”


    後者同樣一笑,反道一句,“你胸骨斷了都能行,我又有什麽不能行的,怎麽打,你盡管安排!”“好!咱們兄弟幾人真是好多年都沒一起出過手了,今天就算是死在這裏,也值了!”


    聞聲,五人不約而同哈哈大笑了起來,豪情四溢。


    項恒也拾起了撇在地上的那兩柄板斧,掂了掂,朝著馬賀說了句,“老馬,咱哥倆的配合還得再練練,不然以後可替幫主守不住這大門了!”


    馬賀不作聲,隻是握緊了手上的偃月刀。


    盤坐在地的鄭舉將剛才從下屬手中接過的新箭袋背在背上,淡淡說了句。


    “兄弟們,你們隻管一路向前殺就好,背後,由我鄭舉來守!”


    聽得他的話,擎嶽卻是皺著眉回過頭來,看著鄭舉略微發紫的嘴唇,還有他那不聽使喚的半邊身子,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問道。


    “老鄭,你……你還能行嗎?你傷的太重了,還是讓我們幾個……”


    擎嶽的話還沒說完,鄭舉就搖起了頭,開口插了句,“放心吧,用了三十多年的箭,一條胳膊一條腿,足夠了!你們隻管動手,不必管我,也讓這幾個家夥看看,我們天元幫可不是好惹的!”


    “好,不愧是我的兄弟!”


    聞聲,擎嶽忽的大笑,眼中雖有悲情,卻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那股子決然之意越發濃了。


    笑過,擎嶽目視前方,麵色沉了下來,隨即衝著那站在禹流水三人後方的徐武天朗聲喊到。


    “幫主,兄弟們來了!”


    喝聲落下,五人應聲動了起來,多年的默契讓他們不用開口,僅是一個動作就能知道對方想要做什麽,這便是兄弟!


    擎嶽直衝賀道安而去,手中雙鞭舞起烈風。


    江左白袍染血,手中白銀槍倒握身後,一路碎步直奔針王。


    馬賀倒提偃月刀,大步流星,奔向禹流水。


    項恒手握雙板斧,穩穩立在鄭舉身前,目光緊緊盯著針王,若說場中有人能對鄭舉造成威脅的話,針王首當其衝!


    鄭舉則是默默用那隻尚有知覺的手從箭袋中抽出了三隻箭,那條還能動的腿勾起巨弓,如他所言,射箭而已,一條胳膊一條腿,足夠了!


    腿撐弓,手拉弦,隨著“噔~”的一聲響起,三箭齊發。


    破風聲中,三箭直指三人。


    望著再度衝來的擎嶽幾人,禹流水三人相視一眼,皆有怒意,區區力境之人,竟三番五次挑釁他們,簡直就是在打他們的臉。


    “針王前輩,這三個人就交給我和賀副壇主了,那個用箭的,還有勞針王前輩出手!”


    聞聲,賀道安和針王點了點頭,並無異議。


    “先把你們這幾個跳梁小醜解決了,姓徐的必死無疑!”


    禹流水冷笑一聲,當即邁前一步,手中飛龍劍揚起,並沒有使出他氣境的手段,而是如同尋常力境高手一般,執劍迎向了奔來的馬賀。


    賀道安雙手緊握重尺,亦是衝向了手執雙鞭的擎嶽。


    針王後撤一步,長袖一揮,上百銀針鋪天蓋地飛出,在他的控製下巧妙的越過了禹流水二人,直取最後方拉弓搭箭的鄭舉。


    至於守在鄭舉身前的項恒,則是直接被他無視了,僅憑兩把板斧就想擋住自己的針雨,簡直是癡人說夢!


    戰勢一觸即發,頃刻間風雲四起!


    另一側的徐武天依舊靜靜站在原地,沒有出手,雖然他心裏急切的很,卻深知不能貿然出手,否則今日他們一個都走不出這演武台。


    於是,徐武天一邊拚命地運轉內功心法,恢複著自身的消耗,一邊觀察著局勢,尋找著禹流水三人的空擋,等待著最好的出手時機。


    隻希望,自己這些兄弟,能夠多撐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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