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青思道:“就是因為燕依依。她順著我留下的線索,找來了賽格,她想幫助你一起對付我。”


    楊天問呆住了,他記得遇到燕依依時,便是在一種極為玄妙的狀況之下,當初燕依依要去找的,似乎就是自己當時在賽格的家,之後燕依依就一直陪著他,然後消失,然後再出現,中間交替出現幾次……他的記憶猛的回到那海上的孤崖,那林中小屋,銀色的風鈴,金黃色的葉麵上寫著的甜蜜的情話,似是出自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口中,難道那會是出自專心修行忘心訣的依依?他想到這裏,想起燕依依陪著修行明王武學時所受的苦,一陣鑽心之痛傳出。


    襲青思看著他的表情起伏,突然淡淡地開口道:“我即將開始入道閉關,你走吧,在最後那刻,你會來找我的。”


    楊天問一怔,剛要問為何要來找她,他整個人便被一股大力震了出去。


    這一震,他的人便猛的驚醒了……劍氣縱橫,紫光耀日,綠毒蔓延,他正躺在冰冷的土地上,而在他前方,剛才還曾念著的女人出現了,麵貌是以前的依依,但從出招那無往不前的氣勢來看,又不是他所熟悉的依依。再往遠處看,慧素心正站在那邊,緊盯著決戰的兩人,麵上露出前所未有的緊張之色,其他人也都停下手來,並涇渭分明地分成兩派,駐足看著兩人的決戰。


    這個級別的對戰,除了少數兩、三人能夠插上手外,其他人根本隻有看的份,一旦這其中分出勝負,那麽一切就成定局。嘶嘶聲在楊天問耳邊不停響著,楊天問心中猛的想起剛才的片段,是剛才經曆的,還是之前就已經沉在腦中的?


    襲青思,種情訣,以違逆天倫入道,種情在自己的孩子身上,以求破解界上界三大訣之一的種情訣,現在終成正果;而自己則是修行斂意訣,斂意於心,誌在虛無,但為何自己卻一點感覺都沒有?難道這真的跟依依的忘心訣有關?楊天問勉力爬起身來,渾身傷勢嚴重,就連天絕心經都差點被玄慕野的掌勢震散,一點積蓄的力量都沒了,此時還能爬起來就已經是奇跡了。


    眾人的目光大都被燕依依與玄慕野吸引過去,而且楊天問又是在兩人決戰的另一邊,沒有多少人注意他,他看著決戰中的燕依依,清雅的俏臉上毫無表情,黑發隨人上下跳動,說不出地飄逸動人。楊天問心頭湧上一陣暖意,總覺得無論在何種境地,依依都陪著他…記憶之海拍起巨浪,從人間界的初次見麵到現在的每個場景,全部湧了出來。


    楊天問眸中淚光湧出……斂意訣,界上界第一大訣,超高修為的修行者,如果我真是斂意訣修行者,為什麽我自己會一點感覺都沒有?力量呢?力量在哪裏?楊天問伸出手,孱弱而無力,身上除了少數一點天絕心經勉強維持著自己外,再無其它力道。“你們果然都是騙我的!”楊天問喃喃地道。


    劍芒衝天,殺意無限,場上陡然颶風旋起,看來是要分出勝負了。一片紫芒中,燕依依清吟聲傳出,道:“無我無心,忘心忘我,天道不仁,末日之劫!”


    清吟聲中,漫天紫芒之中忽然衝出一道紅芒,朝玄慕野衝去。玄慕野腳下一踏,萬丈的綠色黏液平地而起,紅芒宛如迅雷,一閃即至,穿透了綠毒屏障,直取玄慕野胸前。


    “撲!”


    整個世界似乎都靜止了,就連那些劍芒、那驚天動地的氣勢,也在瞬間全部消失。玄慕野瞪大眼,低頭看著自己胸前血洞,穿透心髒,血箭噴出,整個人定在那裏。燕依依仰頭一口鮮血吐出,人落回地上,臉色蒼白,酥胸起伏,喘息不止。眾人看得都忘了呼吸,全部呆呆看著這一幕,突然玄慕野動了,手緩緩一擺,剛才掀起的萬丈綠毒在空中炸開,朝整個修真界飄散而下。


    後麵的池末言一個箭步衝上,雙掌抵在玄慕野胸前,一道詭異的金芒閃過,玄慕野渾身劇震,金芒消失,兩人都似僵死般,定在那邊,接著身影同時消失。但眾人已經開始手忙腳亂地應付起綠毒,沒有注意他們的動向。


    燕依依輕喝道:“注意綠毒,他想毀掉修真界。”


    果然,眾人發現,這綠毒跟之前遇到的所有綠毒不同,似是煙霧,但又實有顆粒,在空中隨風蔓延,所有接觸到的植物立刻枯死。


    謬慕識大喝道:“大家注意!”話音未落,修真界中已經慘叫一片。


    楊天問站在燕依依身後,所有綠毒被燕依依擋在身前,沒有半分能夠靠近,看著這一切,他總覺得一股不安在湧動。燕依依轉身看著楊天問,眸中掠過幾絲慌亂,呆呆看著楊天問,說不出話來。楊天問本來有滿腹疑問要問她,但她這麽一呆,也讓他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兩人就這麽呆呆站著。


    謬慕識衝了過來,叫道:“楊天問,快!治療防禦結界!”


    楊天問啊了一聲,苦笑地抬了抬綿軟無力的手,道:“還活著就不錯了,治療防禦結界怎麽可能……”


    謬慕識也知道有些強人所難,急得一跺腳,身形飛起,朝另一邊的慧素心衝去,顯然這一刻搶救修真界眾人比什麽都重要,連高階對綠毒都這麽難以抵禦,可以想像這些綠霧如果傳播下去,修真界將會變成一片死域。那邊慧素心搖了搖頭,顯然也是無能為力,謬慕識仰首悲呼一聲,朝綠霧蔓延處衝去,他是修真界的最高領袖,有責任與義務救助這片空間。


    楊天問看著前方越來越濃烈的綠霧,縱躍的人影在其中也有些難以看清了,不由問道:“依依,有什麽辦法嗎?”


    燕依依似乎這才清醒過來,轉首看了看那邊,皺眉道:“沒有辦法,這是碧寰回生術從異空間帶回來的病毒,三界之中也隻有大通透治療防禦九重結界可以淨化。”


    楊天問苦笑著搖頭道:“我現在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怎麽能做結界?”


    燕依依盯著他,忽然想起什麽般,道:“你的傷勢怎麽會這麽重?”


    楊天問突然道:“斂意訣……到底跟我有無關係?”


    燕依依嬌軀劇顫,星眸瞪大,道:“你……你怎麽知道了?”


    楊天問默然片刻,道:“我剛從紫星情穀回來,我見過了襲青思,她告訴我她贏了,她的種情訣已經大成……”


    燕依依嬌軀再震,失聲道:“怎麽可能?”


    楊天問將襲青思的話大概說了一遍,燕依依原就蒼白的臉色越發慘白,似是知道了什麽,看著楊天問,兩行淚水湧出。楊天問嚇了一大跳,一把將燕依依擁入懷中,道:“怎麽了?出什麽事情了?我現在一點都記不起來有這麽一回事,也難保不是她故意嚇我,就算是真的輸了,我現在也好好的,沒什麽事情的嘛。”


    燕依依安靜而又順從地靠在楊天問肩上,氣息雜亂,楊天問心中暗驚,難道剛才依依與池末言一戰受傷不輕?怎麽氣息會這麽亂?楊天問剛要將依依從肩頭拉開,但燕依依緊緊抓住他,此時的他怎可能是燕依依的對手,怎麽拉也拉不動,隻好心中奇怪地享受著兩人分別已久的溫情擁抱。


    兩人相擁,徹底忘記了外界的幹擾,遠方綠毒肆虐,剛才已經熄滅的火再次燃盡天空,火紅色、碧綠色、陰黑色,數種顏色混雜在一起,濃黑的煙及綠色的毒霧更是將這一片空間變成了鬼域。而在這片鬼域中,除了混戰的人群、不時的慘叫、嘶啞的厲喝,還有這樣一對男女深情擁著,好似這天地之間隻剩下他們,而他們又是彼此的所有……


    終於,燕依依鬆開了楊天問,與楊天問麵對麵。楊天問看著燕依依滿麵的淚痕,眸中抑製不住的淡淡憂傷,心中有點明白了,柔聲問道:“我輸了,是要付出什麽代價嗎?你知道嗎?”


    燕依依咬了咬下唇,血絲泛出,搖搖頭,楊天問知道燕依依是不肯說的,心中突然一陣壓抑,猛地狂叫道:“告訴我!快告訴我!我怎麽會什麽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楊天問雖然勁力全失,但這一喝卻不知怎麽驚天動地,整個凝虛天都突然滯了一滯,但隨後又恢複正常,繼續著剛才的亂戰。


    燕依依默默看著他,忽然道:“小情人……我告訴你。”


    楊天問聽著這熟悉的稱呼,知道以往的依依又回來了,而且是自從在冥妖界時依依就回來了,當下道:“你說。”


    燕依依玉指撫上楊天問的麵龐,目光淒迷,似在感覺著他的點滴,終於嘴角微一抽動,緩緩道:“你是斂意訣修行者,而且將斂意訣修行到從未有過的次高級別――‘封意斂心’的境界,距離最後隻差一步,但總是無法突破,直到有一天,你遇到了兩個人。她們一個是種情訣傳人,一個是忘心訣傳人,界上界的修行都是最為隱私的事情,所以雖然共為流傳世間的三大訣,那次卻是你們第一次見麵。三人意外地發現,雖然各自心法不同,但卻無形中互相受製,於是提出決戰,三人一戰,以各自心法做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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