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遊拉不住他,隻好眼巴巴地看著他走了過去,心中祈禱千萬別鬧出什麽事情來。哪知楊天問走了過去,那保鏢初時怒目相對,但不到片刻,便換了一張臉,一張滿是阿諛奉承的笑臉。


    小遊呆呆地看著,心中暗想:難道,小天哥哥會什麽特別的秘法嗎?居然能讓這些平時最勢利的人對他低頭。他還沒反應過來,楊天問便已經走了過來,拉過他的手,便朝著飯館走去。


    這次,迎接他們的當然不再是濃痰,而是一張張熱情無比的笑臉。飯館大廳布置得足夠華麗,也難怪門口要找兩個保鏢開門了,看來這家店還是有點名堂的。這時大廳內觥籌交錯,吵吵鬧鬧,楊天問一皺眉,道:“這裏怎麽能吃飯呢,沒有其他的地方嗎?”


    他這話聲音不高,但卻恰好傳遍整個大廳。頓時大廳內一片沉寂,幾乎所有人都把頭轉向門口,想看看是什麽樣的人物,敢在這裏說出如此狂妄的話。開玩笑,如果說,連這個杜斯城最豪華的雅築都不能吃飯,這整個杜斯城、不,應該說整個滌虛天,還有哪裏可以吃飯?


    當他們看清說這話的,隻是一個全身衣服破爛不堪、渾身土氣的少年,身邊還帶著一個麵黃肌瘦的小童時,均不由得哄笑了起來。小遊哪見過這個陣仗,雖然沒有躲到楊天問身後,但也拉了拉楊天問,示意要走。


    誰知楊天問眸子一轉,看著正急忙趕來的大堂主管,道:“怎麽,如果都是這樣的地方,那我走了!”說著,轉身便拉著小遊走人。


    這個大堂主管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圓圓的臉上露出和氣的笑容,道:“哪裏,哪裏,貴客登門,我們自然有地方招待。”說著,便吩咐夥計帶楊天問去後院。這話一說,整個大廳再次安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與上次的嘲笑完全不同,錯愕、羨慕、驚異、妒忌等等混雜在了一起。


    楊天問拉著小遊,跟著夥計慢條斯理地穿過大廳,心中暗忖:難道這個後院是一個什麽特別的所在?不就是吃一頓飯而已嗎?怎麽那些人要用那種眼神?就在他快走過大廳時,忽然大廳中間一張桌子上的人跳了起來,道:“這是怎麽回事?老子排隊排了三個月,還沒去後院,這個乞丐小子居然有資格,你杜斯堂的生意是不是不想做了?”


    他這話一說,旁邊眾人臉上皆變了色,有個看上去與他相熟的人還拉了他一把。那一團和氣的大堂主管發出一串嗬嗬笑聲,道:“你是老楊家的人吧?來了杜斯城好幾個月了,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啊。”


    那人見一下就被說穿身分,頓時一震,還沒說話,那個圓臉上一團和氣笑容的中年人,已經走了過去,幾乎毫無反應的,這個什麽老楊家的人就被帶走了。


    楊天問心神微震,知道這是極為高級的惑心術,沒想到這種惑心術,居然會出現在這個大堂主管身上,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掉進什麽陷阱裏了?


    這時,那個中年人忽然轉頭看向他,笑道:“貴客快請進去,我先處理一點瑣事,就立刻過來伺候。”


    這中年人和藹的笑容,此時看在楊天問眼裏,已不再那麽可愛了。隻是他想來想去,也想不出這裏會有什麽人來害自己,而這個杜斯城小遊也是第一次來,就算有人要害他,也不可能在他們一進城時,便已經在這裏準備好。


    而且,兩人現在也的確需要美美的飽餐一頓,休息一下。剛才在門口,他隻是將手中的珍珠稍微露了一下,那些保鏢立刻眼神轉變,隻要用錢能解決的麻煩,那就不算是麻煩。楊天問大步跨進了這個杜斯堂的後院。這裏是單門獨院的雅居,布置典雅,食物精致,足以比擬以前在人間界器盟主上器文璿所招待的盛宴了。


    楊天問一邊吃,一邊命夥計送兩套幹淨的合適衣服來,這兩人都是多日未曾進食。雖然奕力修行可以讓他們逐漸減免對食物的需求,但是連日來的奔波勞累,再加上楊天問在床上躺了近一個月均未曾進食,此時隻覺得這裏的食物格外美味、可口。


    小遊也是如此,他從出生就一直待在爺爺身邊,雖然未曾過過什麽苦日子,但這樣的環境,這樣的食物,卻還是第一次碰到,他的小心眼裏第一次發現,原來做那些上等人還是挺不錯的。


    終於吃飽了,楊天問心中也開始算計起目前的環境了。雖然不知道山穀中的黑衣人是什麽來頭,但她的水平肯定在一階之上,一想起這個,他立刻感覺渾身上下仿佛被一盆冷水澆下。以前他在人間界肆意橫行,靠的就是奕力的神通以及對奕力的領悟,但這一切到了這裏,就成了最普通的東西;在羅爺爺的指導下,縱然是小遊,對於奕力的理解與體悟,恐怕也在他之上。所以,那天那黑衣人說他是廢人,也的確是實話。


    若論起技巧來,他怎麽可能是這些人的對手?更何況那個女人手上,那碧綠色的光芒飽含著劇毒,這個認知對他來說,又是一個新的衝擊──原來修真者,也會使用像毒這麽卑鄙的東西。幸好自己的天絕心經可以檢驗、並克製所有的劇毒,這讓他十分放心;所以剛才的食物,也都是他先試吃後,才肯讓小遊動口的。


    終於,兩人都吃完了,換好衣服,楊天問招呼夥計過來結帳。這時,那個一團和氣的中年人走了進來,哈腰諂笑道:“抱歉,抱歉,剛才的事情處理的稍微久了點,兩位貴客已經吃完了嗎?錢不用付了,這頓飯已經有人請了。”


    楊天問與小遊對視一眼,均看出對方的驚愕,楊天問臉上不動聲色,笑道:“誰這麽大方?我們兄弟出門在外,還是第一次攤到這樣的好事!”


    那中年人嗬嗬連聲笑著,道:“不瞞您說,正是我們杜斯堂的老板請的。說是兩位小兄弟年紀輕輕,本事不小,雖然衣衫襤褸,但一看即知將來不是池中之物,所以特別邀請你們吃飯。”


    小遊將信將疑地看著楊天問,楊天問心中暗罵:“放屁,之前老子也是這副模樣,你們那些保鏢又是什麽死德性!”雖然如此想,但他知道,既然受人恩惠了,必然有所求,所以也不急著點破,反倒故作惶恐的道:“我們兄弟倆是從小城鎮來的,完全不懂規矩,還望老哥多多包涵,也謝謝你們老板的盛情款待,不過,我們兄弟倆還有些急事,所以想先趕路!”


    那中年人一團和氣的笑臉微微一僵,顯然沒想到這兩個菜鳥那麽不好對付。但他畢竟是老油條了,隨機應變極快,道:“你們要去哪裏?既然老板看重,不如我們明天幫你們安排吧,我們杜斯居不但有中飯、晚飯,還有杜斯城最好玩的地方,你們今天不妨就先住在這裏吧?”


    楊天問道:“不了,不了,多謝老哥招待,我們得立刻趕路!”


    中年人笑道:“今天是杜斯城的大紀念日,所有的人都已經被禁止離開了,小兄弟放心吧,我們老板不會害你的。”


    楊天問心中暗奇,看了看小遊,見他一臉茫然,知道這個出生在滌虛天的人,也不知道大紀念日的含意,於是大著膽子,問道:“我們兄弟出生偏僻,不知道這個大紀念日是……”


    中年人看了看窗外,道:“大紀念日,就是紀念杜斯城誕生的節日,今天是杜斯城五百年的紀念日。”他一頓,看兩人仍舊一片茫然,便笑著解釋道:“五百年前,這裏還隻是一個小小的村落,這裏的村民,經常受到周圍一些強盜的欺淩與壓迫。‘劍梵天’的一名高階修真者遊曆至此,見此情形,便發動了高階功法,一日之內建出這座城,當時的城名,人們已經不記得了,隻知道這名高階修真者名叫杜斯,所以這裏便被稱作了杜斯城。”


    小遊病態的小臉上露出一片欣羨,但楊天問的眸中則是忍不住的震撼;他是來自人間界的人,根本無法想像,一個修真者居然能在一日之內,以高階功法建出這座城,這、這簡直是神跡!


    楊天問腦中再一轉,不由得想起,菩節也會高階功法,難道,他也能在一日之內建出這座城?原本對菩節毫無尊敬之意的他,此時心中還是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暗道:“那個老瘋子……我不會搞錯了吧,還是這個人記錯了?嗯,傳說,傳說,這肯定是傳說。”所謂傳說,就是以訛傳訛,放大數倍的謠言,所以才會出現這種高階功法一日建城的荒謬傳言。


    楊天問轉頭看看小遊的表情,但他似乎認為這一切都十分合理。終於,兩人答應了留下來住下,那個中年管家叫做霍起,是杜斯居的三大主管之一。兩人在夥計的帶領下,走出這裏的杜斯居,一路上張燈結彩,不論孩童還是成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幾乎每家門前,都掛著一塊長約半米的紅布,問了夥計後才知道,原來,這是自古留下的傳統,誰掛了這樣的布,那麽杜斯就會保佑他們。楊天問對於這個倒是能夠理解的,就跟在家鄉時到了過節時的活動差不多,沒想到這裏的人類也喜歡這個。再看他們每個人的麵貌,跟人間界的人們幾乎沒什麽區別,隻有偶爾幾個特別矮小又不像孩童的,才比較特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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