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雲山很認真的表示:“吾一直在晉國為商,那晉國四麵皆為陸地,可算是陸上之海,在下在這陸海之上縱橫幾十年,黃金日以鬥進,算不算金王,至於一等大掌櫃,那隻是在門中的地位稱呼罷了。”


    秦無忌止住了笑意:“這麽說,在海枯齋中,除了那什麽供奉之外,就是以你地位為尊了?”


    齊雲山尷尬的一笑:“這就不好意思了,在下在齋中的地位,幾乎可以忽略不提。”


    秦無忌大為詫異:“都大掌櫃了,怎麽會沒地位呢。”


    齊雲山嘿然道:“這你就不明白了,就說普通一間鋪子,你說是鋪子主人地位高呢,還是在前麵賣力幹活的掌櫃有地位?”


    秦無忌瞬間就明白了,就如一間公司,自然是董事長和董事會掌控一切,而所謂總經理不過是個打工的而已。


    想通了這一點,海枯齋這個門派的特點就很明顯了。


    秦無忌搖頭道:“原來你們所謂的掌櫃,管事,都不過是賣力幹活的,那供奉是什麽?”


    齊雲山嚴肅道:“海枯齋共有四位大供奉,分掌四海之權,就說那位東海財神,一人手下便有四十多個大掌櫃,東海吳越幾乎所有商賈都在他手中。”


    他說著又歎道:“除了大供奉們,那些負責監視並處理掌櫃們事宜的管賬先生,地位也是吾等望塵莫及的。”


    秦無忌立刻想到了那位贈自己青錢的範不韋先生。


    這麽說來,那位範先生,才是真正掌握實權的海枯齋人。


    他想了一下,更是明白了:“如範不韋範先生一般,不但監視其他掌櫃們的賬目,甚至可以考察新的人才,招收新的掌櫃……”


    齊雲山一拍大腿道:“正是如此,就說我吧,昔年卻是一個獨行大盜,正是被範先生看重了,才慢慢成為了海枯齋的大掌櫃呢。”


    秦無忌感歎,這海枯齋招收弟子的法子,竟然也是商賈做派。


    齊雲山也是大大感慨道:“其實我們這些掌櫃最辛苦了,不但要應付俗世的生意,更要處理好賬目,每個月都要貢獻的“靈力”更是不能出了差錯……”


    秦無忌驚奇的打斷了他的話:“什麽,還要貢獻靈力?”


    齊雲山莞爾一笑:“我們做掌櫃的,交給齋主和供奉們的可不是黃金財寶什麽的,而是活生生的靈力,就說這個月,因為晉楚之戰,我的任務完成的不錯,一共貢獻了大約十個煉虛境的靈力,所以齋主特別要見我一麵呢。”


    秦無忌愕然,繼而拍手叫絕:“是了,怪不得你們海枯齋的功法,都是儲存靈力,運送靈力的法門,我當時第一次見到,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呢。”


    在魏武陵墓的石壁上,海枯齋的功法可以說是最無用的,隻能儲存運送,卻並無吸收的法子。


    齊雲山嘿然道:“不錯,隻有齋主和供奉們能將靈力轉化入丹海,我貢獻這十個煉虛境的靈力,自己隻能得到半個煉神境的獎勵,實在是杯水車薪啊。”


    至此,海枯齋門派的運轉之法,都清楚的顯示出來。


    以商賈之名,其實行的卻是靈力買賣,那位海枯齋主或者是供奉們,根本不需修煉,隻要每月接受手下賺取的利潤,便能輕鬆晉級,實在是想都想不到的妙法。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商定十日後出發去南海郡,秦無忌便離開了機關閣。


    回到武陵城百靈居,卻見到了楚拾花和鎮國老親王。


    楚國大軍在武陵平原上重新整頓,分出三萬人馬駐守在龍黃河一線,其餘人馬修士暫時放在了武陵城與嶽陽郡附近。


    楚拾花在晉楚談判中大展神威,又為楚國得來不少好處,丹陽國都幾乎是每日一道詔書褒獎,而鎮國老親王被重新起用,就駐在武陵城,專門負責龍黃河一線的楚軍。


    秦無忌聽完後沉吟起來:“這麽說,我和殿下都要回丹陽去嘍。”


    楚拾花點頭道:“那是自然,無忌啊,你現在是楚國的大英雄,天下所仰慕的名人,回到丹陽,我想父王必然要加封的。”


    他說著興奮起來:“你已是一等侯了,再上麵就是公爵之位,大楚封公的外人,自古以來屈指可數啊。”


    秦無忌看著他難掩得意,不禁有些沉默。


    良久他沉聲道:“這個我要說明,就是忠武侯我也是要推去的……”


    鎮國老親王咳嗽一聲:“我有些累了,這些什麽封賞的事兒,你們談談吧。”老親王說著,像隻兔子般飛快的走出了大帳。他可不想趟上王子爭位這灘混水。


    老親王去後,楚拾花整個人都陰沉起來:“無忌,你不能推去忠武侯的封號,不但如此,父王封你為什麽,你都要高高興興的接受。”


    他說著咬牙一笑:“還有,你得像我這般,表現的得意一點,囂張一點。回到丹陽後,最好多得罪幾個禦史監察什麽的,讓他們狠狠批你一本,隻有如此,我們倆才能安然度過這個最危險的時候。”


    秦無忌震驚的望著他。


    楚拾花再無一絲得意忘形的表情,反而如履薄冰:“父王天生的鳥盡弓藏,你我功高蓋主,難免讓他老人家有所猜忌,這是其一。”


    他慢慢咀嚼著深沉的心思,繼續道:“其二便是雲墨山那邊,你不該輕易答應墨宗的人,二哥三哥另辟蹊徑,從這一點入手,已布下了好大一個局,等著我們回去鑽呢。”


    這一點又是秦無忌想不到的。


    楚拾花解釋道:“雲墨山的文武之爭,也就是那雲宗和墨宗之爭,一向都是雲宗占據了上風,就是現在這個局麵,雲宗幾乎控製了整個大楚,而墨宗難以翻身。此番二哥三哥暗中散布我將要扶持墨宗的消息,已惹得雲宗大賢們日夜不安了。”


    這是秦無忌的失誤之處,那日答應墨宗的話,如今想起來竟是如此大意。


    楚拾花卻沒有繼續怪他:“無忌啊,事情還沒壞到那一步,還是我們占據主動,隻要咱們韜光養晦,故意做出飛揚跋扈的樣子,給父王和雲墨山一個壓製我們的借口,他們就會放鬆下來。”


    這是以退為進的法子,秦無忌點點頭,在政治層麵上,楚拾花畢竟還是要強過他不少。


    當夜,秦無忌將十八煉神安頓在靈山坡下,讓他們自由修煉,然後回去準備了一番,便等著國君的詔書了。


    第二日,果然有詔書傳來,秦無忌和楚拾花奉詔回到丹陽,在丹陽東門受百官相迎,國君親自執酒,二殿下三殿下牽馬作陪,給足了他們兩人麵子。


    在這場慶典上,楚拾花更是得意洋洋,一副天下在手的模樣,竟然從父王手中搶過了酒杯,當場喝得大醉,更是招呼二殿下為他脫靴,三殿下為他打扇,看得群臣都是目瞪口呆。


    至於秦無忌,卻是一言不發,連國君的酒也是勉強喝了,立刻退出迎接慶典,回到了四王府再也沒有出來。


    於是楚懷王隻能尷尬的將封賞秦無忌的詔書命人送了過去。


    四殿下和秦無忌,固然是整個楚國的救星,但被雲墨山禮法影響數百年的楚國大臣們看來,這種表現實在是飛揚跋扈過頭了,他們還有沒有將國君和群臣看在眼裏。


    於是慶典過後,,數不清的彈劾折子雪花一般送到了太和宮。


    人心憤慨,義憤填膺。楚拾花和秦無忌簡直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前後地位之變化,讓人目瞪口呆。


    本來這一次,四殿下的功勞和表現足可以得到一個儲君的地位,卻因群臣反對,楚懷王“為難”的收回了君意。


    秦無忌這邊更是罵聲一片,當日他在洞庭湖侮辱楚國修士的舊事也被翻了出來。雲墨山的大儒們集體表示,這個秦無忌在晉國不能安身,於是背叛了晉國,如今在楚國有了功勞,就要封賞,恐怕是個白眼狼啊。


    甚至就連楚懷王已寫好的封賞詔書也被追了回來。


    群臣都是高聲道:“秦無忌不過是運氣好,真正出力為國,力挽狂瀾的還是我們楚國的修士,所以絕不能封他為公侯,更不能將天下軍馬都交給他。”


    但考慮到秦無忌畢竟是楚國第一功臣,楚懷王與群臣商議再三,決定還是賞給他一個“殿前侍衛統領”的身份,已經是二品的大官了,很對得起他了。


    一場好戲就這樣落幕,楚拾花沒有成為儲君,再次回到四王府閉門讀書,而秦無忌頂著侍衛統領的身份,連兵權再爵位,都被剝了一個幹淨。


    背後運籌這一切的雲宗大佬們滿意的不得了。二殿下和三殿下背後串聯群臣,作為這次壓製四殿下和秦無忌的實際執行者,更是想不到竟然大獲成功,簡直是歡喜欲狂。


    四王府裏,秦無忌,雲針,司馬,以及四殿下獨自擺了一桌酒席,顯得十分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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