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雲騎劍衛的決心,智伯公陷入的矛盾中。


    自他決心與淮陽王合作後,便已下定決心鏟除蕭歡雲和秦無忌的百草門,這個老狐狸是看準了金剛門對淮陽王的支持,所以才走了這麽一步險棋。


    但雲騎劍衛畢竟是天下三大鐵衛之一,更是晉國功勳顯赫的軍人。


    現在的場麵,能不能殲滅雲騎先不說,一旦打起來,便是晉國幾十年來少有的內亂。


    智伯公畢竟是晉國的權臣,他絕不想為了內部爭鬥,而讓晉國軍隊因此元氣大傷。


    看出了智伯公的猶豫,淮陽王默默的靠上來,低聲道:“智公,今日稍有猶豫,讓三皇子的勢力喘過了這口氣,那三皇子和蕭歡雲第一個要報複的,就是你們智家了。”


    換言之,今日若是放過了這些人,智家就要麵臨滅頂之災了。


    智伯公長吸了一口氣,終於下定了決心,慢慢的舉起了右手。


    火光中,智家府軍立刻移動起來,向著雲騎劍衛的防禦陣地逼了過去。


    這些府軍雖不是晉國正式軍隊,但卻是智伯公培養了三十多年的死士,一千六百名死士,都是煉士境以上的修為,其中甚至還有數十人已破入了玄字境。


    麵對三百名黃字五重境的雲騎劍衛,智家的這群死士的確有一拚之力。


    淮陽王興奮的看著一觸即發的大戰,這對他來說是最好的結果,今夜八百雲騎劍衛隻來了三百人,他們聞名天下的“裂天劍陣”湊不齊人,便也施展不出來,要不然就麻煩了。


    緩緩舉著右手的智伯公卻沒有下達戰鬥的命令,轉身對安平侯道:“安平,你的金鷹衛擅長遠攻,正是這群騎兵的克星,先發弩弓,去去他們的銳氣,我的死士便可一舉拿下他們。”


    這話說得委婉,但帶著命令的語氣。


    安平侯剛失愛子,心頭還有些迷糊,聞言卻是驚醒過來,暗罵一聲老狐狸。


    安平侯不是傻子,知道這老狐狸不舍得自己的死士先去送死,卻要金鷹衛當炮灰。


    他望向了淮陽王,智伯公的這個要求非常合理,所以他無法拒絕。


    淮陽王皺了一下眉,卻沒有任何猶豫的點頭道:“安平,命令金鷹衛發起首輪進攻,就按智公所說,遠發弩弓,以挫敵人士氣。”


    安平侯無奈的回頭望了一眼自己一手帶起來的金鷹衛,心頭忽然閃出了一個不該有的念頭:王爺可真是太冷血了,自己的兒子搭進去了,現在恐怕連金鷹衛也要搭進去了。


    但他的悔意不是時候,也不是地方,安平侯一咬牙,緩緩下達了進攻命令。


    智家的死士讓開了一條大道,金鷹衛得令後化為一字陣形,飛速通過,然後變陣為彎月弧形,遠遠的包圍了雲騎劍衛,三千金鷹衛在帶隊小將的指揮下,組成了三排弧形隊伍,此時第一排已架起了弩弓,第二排開始準備,第三排也拔出了弩箭。


    喝!一陣震動大地的吼聲傳來,那第一排剛剛架起弩弓的金鷹衛都是臉色發白,望著前方一條白線撲了過來。


    那確實是一條白線,卻是怒潮一般的白線洶湧而來。


    三百雲騎劍衛動作都是如此的精妙和統一,竟然同時同地運轉起了無雙劍氣,三百巨劍殺氣匯聚而成的一線怒潮,更以黃字境修士才有的速度,撲了上來。


    金鷹衛第一輪弩箭還是射了出去,但卻是稀稀拉拉的,隻因那白線已斬過了他們的身子,血雨如潮,身軀斷落,慘叫聲卻一絲也無。


    太快了,殺傷力也太大了,所有人都了解雲騎劍衛的厲害,但如何厲害,卻隻有死在他們劍下的敵人才知道。


    金鷹衛也是晉國軍隊,所以他們還是第一次直麵同為晉國鐵衛的雲騎巨劍。


    巨劍白光,死屍血浪,月光下的修羅戰場,便在這白光與血光中完成了第一輪交鋒,或者說是慘案。


    夏侯敬德帶著三百雲騎劍衛一擊而退,人人毫發無損,但六百金鷹衛的屍體已留在了原地,三百名黃字五重以上高手,在訓練有素的聯擊下,確實讓金鷹衛這等普通軍隊無法抵抗。


    哼!就算楚國縱橫九州的“天羽營”那些楚國神箭手組成的超級大軍,也不敢在沒有修士護衛下,而麵對雲騎劍衛這般擺開了就射,金鷹衛竟然如此愚蠢。


    夏侯敬德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巨劍上的鮮血,此時也已忘了這卻是晉國同袍的血水。


    巨劍再次揮舞,雲騎劍衛可不是那種站在原地傻傻等著敵人進攻的隊伍。


    隨著夏侯敬德的巨劍飛舞,這一次他們是主動進攻了。


    以三十名修為最高的劍衛為箭頭,整個雲騎劍衛在瞬間變陣,組成了一支人形巨劍,三百名黃字修士的力量,自巨劍之陣的隊尾傳送到了箭頭的三十人身上。


    組合疊加而起的力量,瞬間讓這箭頭的三十人全身發出了靈光,他們手中的巨劍卻是直刺而去。


    一道肉眼可見的白光完全籠罩了雲騎劍衛的進攻陣形,這白光所過之處,大地陷入轟鳴,樹木草葉化為粉末,就連空氣,似乎也被攪碎了。


    直麵迎擊的三千金鷹衛手忙腳亂的開始後退,他們已忘了手中的弩箭,也聽不到安平侯嘶吼的命令。


    白光如吞噬一切的海浪,卷過了金鷹衛慌亂的陣形,待雲騎劍衛第二次功成身退的時候,整個金鷹衛三千大軍,已被殘殺了一半以上。


    這便是真正的差距,一支經曆百次血戰的鐵衛,隻兩次衝鋒就瓦解了空有虛名的金鷹衛。


    安平侯此時大叫一聲,狂吐一口鮮血,卻自馬上跌了下來。


    淮陽王以袖子捂住嘴巴,自戰鬥剛開始的那一聲咳嗽,已被憋了回去。


    智伯公咽了一口唾沫,雙腿竟有些微微發抖。


    隻有他身後的智家府兵,還勉強維持著秩序,卻也都是麵露驚懼之色。


    智伯公在極度不安與驚懼中,卻有些瘋狂起來,他立在馬上,忽然扯下了身上的軟袍,舉劍轉身怒吼道:“爾等可怕否?”


    一千府軍都被主人的氣勢所感染,立刻回應道:“吾等不怕!”


    淮陽王直到這時才咳嗽一聲,將心中的懼意咽了下去,看到智伯公要拚命了,精神振奮起來。


    就在這一場血戰將要全麵展開時,月光下卻傳來一聲怒吼:“住手,孤王在此,看誰敢亂動!”


    四匹烈馬拉著的戰車之上,一身黃金戎裝的姬天聰長發豎起,怒視著他們。


    國君是一人而來,但氣勢上將所有人都壓了下去。


    他策動戰車停在了兩軍陣間,轉頭望著一堆堆金鷹衛的屍體,不禁大哭起來:“吾家兒郎,吾家兒郎,你們沒有在與敵人戰鬥的沙場上死去,卻被自己人砍死,孤王如何向你們的親人交代,孤王又如何向晉國百姓交代!”


    晉國國君姬天聰淚水飛彈,確實是傷心憤怒到了極點。


    他哭完後,轉身望著一臉尷尬的智伯公,搖頭道:“智伯,禍起蕭牆,今日晉國大禍,你便是首罪!”


    智伯公還沒來得及解釋,淮陽王打馬上前,在馬上恭恭敬敬行了臣子的禮節,朗聲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君上說晉國大禍,以臣弟看來,不再蕭薔之內,而在逆賊之中。”


    淮陽王說得底氣十足:“蕭歡雲與雲騎劍衛與國法相抗,已是謀逆之罪,吾等這是在清君之側,為晉國剪除逆賊。”


    他這話雖然刁鑽,但卻是站在了國法的至高點上,一時憋得姬天聰無話可說。


    智伯公此時也鎮定下來,手指前方還在滾動的黑泥球說道:“蕭歡雲殺我兒子,雲騎劍衛反我大晉,君上難道要一直這麽偏袒麽?”


    姬天聰這時也冷靜下來,望著這晉國權勢最大,勢力也是最大的智家公侯,搖頭道:“孤王隻想跟你說一句,你太笨,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你太笨太蠢,看不到大局,也看不到日後,隻有眼前你那點權勢,你那點心思,孤王了解,淮陽王也了解。”


    姬天聰說到這裏已是絲毫不給這位老公侯麵子:“你這樣又笨又有野心的權臣,孤王可以容得下,那是為了晉國大局,但若是別的人登上王位,能容得下你麽?”


    他這話很明白,智伯公野心勃勃,對權勢貪婪無度,他姬天聰為了大局著想,可以忍受,但若是淮陽王做了國君,恐怕就不會安心放著他繼續篡權了。


    智伯公被國君說得臉色又白又紅,此時他竟然糊塗起來,隻聽到姬天聰說他又蠢又笨,卻沒有體會國君的警告和提醒。


    那淮陽王卻被國君一口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其實早在他與智伯公合作時,便已開始謀劃登基後如何處理智家的大計了,這樣一個野心很大,權勢也足的臣子,是任何君王都不願留在身邊的。


    淮陽王隻能在這個時候,抓住智伯公失去理智的時候,拚命的發誓表白,表明自己絕無此心。


    智伯公在極度的羞惱中已是大叫起來:“姬天聰,當年是誰扶你上位,你都忘了,我今日便實話與你說了,金剛門各位大尊已決定支持淮陽王,你這病夫,懦夫,不配為我大晉之主。”


    一君一臣兩人,至此終於完全撕破了麵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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