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一派溫馨熱鬧時,忽聽門外傳來一陣激烈的馬蹄聲。


    雲中歸來客棧就矗立在杏花嶺最熱鬧的慶元街上,這馬蹄聲卻自喧鬧的大街上如此清晰的傳來,立刻引起了屋中諸人的注意。


    秦無忌的五感自然的蔓延開去,清晰的聽到這馬蹄聲鏗鏘有力,馬兒邁出的每一步都帶著一種玄妙的節奏。


    他閉目傾聽著這種節奏,體內靈力隨之感應起來,漸漸的這節奏的馬蹄聲被他的五感解析為了一種靈力運轉的方式。


    一慢三快四聲後,接著便是連續四次快速的蹄聲,秦無忌忽然可以感受到馬上騎士呼吸吞吐的氣息變化,腦海中閃電般得出一個結論:“這是一位身具金剛功法的騎士,而且這騎士修為當在黃字境七重左右,所以他騎馬時的一呼一吸,都隱隱合著功法吞吐的節奏。”


    秦無忌在這種玄妙的探查中睜開眼睛,隔著屋門朗聲道:“是哪位金剛門高手來訪啊?”


    他這句話中透有力,雖然聲音不大,但雲中客棧方圓十丈之內都能清晰的聽到。那馬上騎士堪堪在客棧大門下勒住戰馬,聽到秦無忌這聲問候,不禁大吃一驚。


    騎士勒住戰馬的動作立刻被秦無忌的五感接收到,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就開始分析起這金剛門高手修行的功法細節,此時感受到對方勒馬,下馬,抬腳的每一個變化,腦海中再次閃過一道明悟。


    秦無忌麵帶微笑,舉步走到門前,朗聲又道:“原來是夏侯校尉來了,這可真是他鄉逢故交啊。”


    夏侯敬德心中震驚到了極點,順手扔下馬韁,也來不及叫人牽馬去喂,蹬蹬蹬的一路小跑,衝進了秦無忌所在的屋中。


    這位雲騎劍衛的都尉一進屋中就瞪大眼睛四處看著,口中顫聲道:“蕭大將軍,蕭大將軍在這裏?”


    他這一問諸人都是詫異起來,秦無忌見他對蕭歡雲還是這般忠心,心頭放下了一塊大石,急忙拱手道:“夏侯將軍,蕭師並不在這裏,我現在也在尋找她的下落。”


    夏侯敬德的靈力已瘋狂探測開去,他眉間緊皺,望著秦無忌不信道:“能隔著十丈之地探測到我的身份,除了蕭大將軍還有誰,秦公子修為精深我是知道的,但說你短短幾日便有了這等神通,我是不信的。”


    秦無忌其實自己也不清楚,為何突然就能如蕭歡雲般,隔著那麽遠的距離探測到一個修士的身份,特別是他被心魔所擾,如今修為已降回了黃字境中,想來也是難解。


    屋中其他人都已呆住了,他們大多數人隻覺得秦無忌修為高深,但也想不到他竟然能有這等洞察一切的神通。


    也隻有晴兒心中有所感悟,卻想到了“她”借自己之口傳給秦無忌的那套神秘功法,不禁在心中為秦無忌歡喜起來。


    夏侯敬德還在搖著腦袋,似在等著秦無忌給他一個驚喜。


    秦無忌微微一歎,上前握住他的手,柔聲道:“我與你一般,都是十分掛念蕭歡雲,但她的確不在這裏,難道我還會騙你麽。”


    夏侯敬德難掩失望之情,但見秦無忌周身靈力若有若無,眼眸中也是溫潤一片,自己的靈力幾番探查,竟然就是看不透他的修為,不禁又是精神一振:“秦公子,蕭將軍雖然不在,但你是他的徒兒,如今雲騎劍衛群龍無首,你可得幫我一把,看好大將軍的這份基業。”


    秦無忌不禁吃了一驚:“莫非雲騎劍衛有了什麽變故?”


    夏侯敬德緩緩找了個地方坐下,一時鎖著眉頭沒有回答,秦無忌微一沉吟,便讓諸人退去,卻命花牛兒在一旁等著。


    晴兒善解人意的送來一壇美酒,那夏侯敬德狂飲一通後,果然放鬆下來,看了看花牛兒後,緩緩將晉陽國都的事說了一遍。


    聽到國君姬天聰斬殺趙靈侯,又讓夏侯敬德接手雲騎劍衛的事後,秦無忌若有所思的站起來。


    良久他才轉過身來:“夏侯將軍,國君此舉看起來荒唐,但似乎另有深意,莫非他並不願治蕭將軍的罪,卻還在等著她回來?”


    夏侯敬德是個麵粗心細的人,來見秦無忌之前的路上已想了很多,聞言點點頭:“這是無可置疑的,要不國君也不會下詔將趙春和,方天明這幾個背叛大將軍的混蛋殺了。”


    他說到這裏又看著秦無忌:“國君甚至讓我們雲騎劍衛來接管杏花嶺,那不是變著法子在幫你麽。”


    秦無忌一呆,不知此話是什麽意思。


    夏侯敬德一擺手:“嘿,雖然你和我們雲騎劍衛有些不愉快,但那都是因為智行雲之事,如今大將軍親手將他砍了,那咱們還有什麽可說的。”


    他說著又看著一臉不安的花牛兒,哼了一聲,這才走到秦無忌麵前誠懇道:“經曆了這麽多,我們雲騎劍衛上下早已將你看作了自己人。國君心中也是明白的,所以他才派我們前來杏花嶺,正是要替你收拾爛攤子。”


    秦無忌心生感動,再次握住了夏侯敬德的雙手,與雲騎劍衛的那點恩怨,也隨著這一握消散而盡。他聽到夏侯口中的爛攤子,不禁大笑了起來:“看來我設這木壩攔河,還真是做對了。”


    夏侯敬德嘿然一笑,臉色卻漸漸嚴肅下來:“你這個攔河的木壩,得馬上拆了去,如今正是燃燈大會前的關鍵時候,淮陽王帶著一堆高手,正在和國君打擂台,晉河的漕運可不能出了亂子。”


    秦無忌這些日子木壩攔河,不但收了數萬兩金子,就是對晉陽的漕運也暗暗掌握的十分詳細,他心中明白夏侯話中的分量,但卻不願意這麽簡單就扔了這個聚寶盆。


    沉吟了一會兒,秦無忌反而坐下來,望著夏侯敬德笑道:“其實我也不想給你們惹麻煩,隻是沒有錢,就不能在杏花嶺盤些產業,我百草門就沒有個地盤兒,實在是讓人為難呢。”


    夏侯敬德見他竟然開口要起地盤來,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好氣:“秦無忌啊秦無忌,你也太傻了,國君和蕭將軍一體同心,都很看重百草門。既然派我雲騎劍衛來了,這杏花嶺巴掌大的地方,還不是你想要什麽就拿什麽啊。”


    秦無忌陡然站起,臉上容光煥發:“你說的可是真的?”


    夏侯敬德手指晉陽國都的方向:“不是我說的,而是君上說的,君無戲言嗬。”


    秦無忌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他拍手讓老黃進來,爽快的吩咐道:“你帶幾名弟子,現在就將那攔河木壩拆了。”


    老黃領命而去,秦無忌又令晴兒和鄭三禽也進來,摸著腦袋傻笑道:“咱們全都出去,就沿著杏花嶺四處走,看到什麽好地方都給我記下來,等會兒一處處的篩選,定要尋個好地盤來。”


    晴兒和鄭三禽不明所以,那一旁的花牛兒結結巴巴的將夏侯敬德的話重複了一遍,頓時喜得兩人差點跳起來。


    鄭三禽甚至連招呼都不打一聲,轉身就催促道:“快,快,我記得杏花嶺正北有一處宣天廟,地方兒夠大,靈氣也充足,咱們這就去看看。”


    晴兒這幾日也曾出門逛過,便拉著花羊兒的手笑道:“羊兒,這杏花嶺最漂亮的地方啊,就是那十裏杏花坡了,咱們去看看,說不定以後就能天天賞那十裏杏花了。”


    夏侯敬德眼見這群人如狼似虎,大有瓜分杏花嶺的意思,不禁張口結舌,後知後覺的大叫道:“你們可不要太放肆了,不是什麽地方都行的。”


    秦無忌嘿然一笑,拍著他的肩膀道:“你放心,我隻要一塊地盤,最多不會超過整個杏花嶺的三分之一,這樣夠意思吧。”


    呃!夏侯敬德翻了一個白眼,心道:你還想怎麽著,難道還想占了整個杏花嶺不成。


    一個時辰後,整個百草門的人都走到了杏花嶺的大街上,一個個如紅了眼的餓狼,不住的品評著一間間商鋪,酒樓,甚至廟宇,杏林。


    秦無忌卻是與夏侯敬德一起,帶著花牛兒來到了杏花嶺的西部。


    這杏花嶺被一圈山嶺環抱,一條晉河貫穿其中,將它分為了東西兩部分。東部多是商鋪酒樓,西部卻安靜了許多。


    夏侯敬德本以為他會在東邊熱鬧之地選個好地方,卻沒想到秦無忌毫不猶豫的就來到了這相對偏僻的西部,不禁放下心來。


    三人步伐很快,不多時便來到了杏花嶺的最西邊,這裏是一脈山嶺,低窪處荒蕪一片,卻見山地凹陷化為了一個沼澤,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黑泥。


    夏侯敬德手指那片黑泥沼澤道:“這裏本是一片湖泊,但山嶺上遊之地卻在多年前被靈力所毀,如今已變為了荒蕪之地。”


    花牛兒在後麵看著,不禁露出懷念之情:“大哥,你看這裏和黑荒圃像不像。”


    秦無忌抬頭望去,這片黑色沼澤一直蔓延到山嶺之外,在低窪的山地中,正有一個流淌著黑泥的老山洞,還冒著一團綠色的沼氣,樣子與百草門昔日的黑荒圃確有些像。


    但要說到規模,杏花嶺之西的這片沼澤可就大太多了。


    他們越過沼澤,一路穿過山嶺,便站在了一片破落的城牆前。此地已出了杏花嶺的範圍,前方這破落的城牆東西蔓延,雖然隻是廢墟,但隻看這遺跡,便可想象往昔時的規模。


    秦無忌舉目望去,但見城牆之北一片鬱鬱蔥蔥,再過百裏之地,便是無垠的草原,微風吹來,草原如波浪般起伏,讓人胸襟大開。


    夏侯敬德背負雙手,手指前方破損的城牆道:“這裏便是昔年武烈王抵禦北方蠻族的長城。”他畢竟是雲騎劍衛的將軍,目視這代表晉國武力的廢墟,不禁露出了向往之情:“武烈王曾在此地打退北方蠻人的數次進攻,最後以四十萬大軍,六萬修士,北伐蠻荒,這才有了以後三百年的平靜。”


    這一段故事,秦無忌在王府為奴的時候就聽過的。


    魏武王朝分裂後,北部草原的蠻荒也曾興起過,多次侵擾中原,掠奪財物,正是靠著晉國武烈王的勇武,一舉北伐成功,才讓中原各國沒有了北部之憂。


    夏侯敬德懷古之情漸漸蕭瑟,望著草原搖頭道:“昔年的蠻荒大軍已散落成一個個小部落,再也無力侵擾中原了。”


    他說罷便帶著秦無忌和花牛兒,沿著沼澤再次返回。


    秦無忌此時已走到了沼澤邊緣,正要離去時,猛覺丹海一陣跳動,卻是那饕餮起了反應。


    他心中大震,正想著“莫非此地有什麽寶物”時,胸口又是一熱,一塊木牌泛著黃光,如有靈性般的從他袖中竄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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