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三禽和老黃在秦無忌的吩咐下,開始忙碌起來,他們手頭的五千多兩金子,全部拿去買來了木頭。


    等到第四日上,這些被運送到晉河中遊的木頭已堆成了半座小山。


    如此聲勢的舉動,一時驚動了整個杏花嶺,乃至晉陽國都。


    晉陽國都“天祈宮”內,巨大的“武烈雲台”高聳如山,國君姬天聰就坐在雲台正中的寶座上,飲著一杯美酒,低頭看著雲台之下正在操練的勇士。


    這座武烈雲台建造於三百年前,乃是晉國最為勇猛的大王“晉武烈王”所建,為的是在宮中欣賞晉國勇士們的戰舞和軍事操演。


    今日不知為何,國君姬天聰忽然來了興致,說要看戰舞。


    於是那些已經疏於操練的晉國勇士們,無奈的拖著被酒肉掏空了的身軀,在雲台下懶洋洋的表演起來。


    侍奉國君的侍者們看到這一幕,都是戰戰兢兢的,唯恐大王看了發怒。


    但姬天聰卻在台上看得津津有味,忽然招手對一名侍者道:“你,去後麵取三百壇美酒來,我要好好犒勞這些勇士們。”


    那侍者心頭一鬆,急忙去找人搬運美酒去了。


    姬天聰在台上伸個懶腰,卻聽到雲台之下有人稟道:“趙靈侯前來求見大王。”


    姬天聰一愣,肥胖的麵上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卻還是慵懶道:“讓他上來吧。”


    一身戎裝的趙靈侯緩緩登上雲台,他年方三十,乃是晉國四公之一的趙家人,拜過王上後,這位新任的雲騎劍衛大將軍難掩升官後的喜悅,卻沉聲道:“王上,蕭歡雲那賤人的徒弟,叫什麽秦無忌的,竟然在晉河之上建木壩攔船收錢,臣請君上下詔,願帶雲騎劍衛一起,將那秦無忌斬殺於馬下。”


    姬天聰早已站了起來,手撫腰中黃金巨劍,緩緩道:“你說什麽,秦無忌敢私自攔截漕運船隻,還在收錢?”


    趙靈侯本是晉國趙家的一名庶子,這一次忽然天上掉下個餡餅來,被國君任命為雲騎劍衛的大將軍,一時****得意,所以做事也分外威風起來。


    他此時見君上一臉不爽,心頭暗暗高興,自己當上雲騎劍衛的大將軍以來,卻根本沒有機會帶領這天下鐵衛出來威風一下,隻要君上下令了,自己便可以帶著一群黃字境的高手,狠狠的出一下風頭,那是何等的榮耀。


    但姬天聰卻沒有立即下令,反問道:“這件事暫且不說,這幾****在雲騎劍衛任職,可有什麽感受。”


    趙靈侯難掩失望之色,想了想才說道:“說起來,臣還想求陛下做主,那雲騎劍衛的夏侯敬德至今還把蕭歡雲那賤人當主子,臣在雲騎劍衛裏很難做到令行禁止。求王上做主,還是把夏侯敬德調走吧。”


    姬天聰卻是極有興趣的點點頭:“除了夏侯敬德,其他的雲騎劍衛們是否還想著蕭歡雲啊。”


    趙靈侯心中一動,他在雲騎劍衛其實很不受待見,雖然已是大將軍,卻很難支使幾個人,急忙叩頭道:“隻有趙春和,方天明等四名將士聽臣的話,其他將士似乎都還念著蕭歡雲那賊子。既然王上和臣擔心的一樣,不如將趙春和,方天明等四人升為都尉,這樣也好控製雲騎劍衛啊。”


    姬天聰點點頭,將趙春和,方天明等幾人的名字念了一遍,便招手叫來傳詔侍者,緩緩而又清晰的說道:“詔令,趙春和,方天明等四人身為雲騎劍衛,不守君王之令,即刻處死,不得有誤!”


    姬天聰還未說完,那趙靈侯已是臉色蒼白,身子蜷縮的跪倒在地,瞬時已是傻了。


    那侍者急忙問道:“王上,讓誰來執行詔令呢?”


    姬天聰冷笑一聲:“當然是新任的雲騎大將軍,夏侯敬德了!”


    那侍者匆匆而去,趙靈侯的腦袋上一滴滴冷汗落了下來,眼前一黑,一個肥大的人影站在了他的麵前。


    姬天聰緩慢而又有力的拔出了腰中黃金巨劍,低頭望著趙靈侯問道:“你,真的明白我任命你為雲騎大將軍的用意麽?”


    趙靈侯顫抖道:“臣,臣不,不明白……”


    姬天聰的巨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這位國君此時竟帶著三分殺氣:“哼,我隻是想看看,小雲兒出事後,雲騎劍衛中,是不是會有幾個不聽話的人。還好,隻有那麽四個。”


    趙靈侯不是蠢人,到了這個時候已完全明白了國君的用意,不禁嚇得連連磕頭:“大王饒命,大王饒命啊。”


    姬天聰手中的巨劍緩緩壓了下去,卻淡淡道:“本來你或者還能留條命,但你說朕的小雲兒是賤人,是逆賊,那就饒你不得了。”


    趙靈侯的腦袋帶著一臉的悔意跌落到了雲台下,嚇得那些正在戰舞的勇士們四散而逃。


    剛剛搬來三百壇美酒的侍者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也是臉色發白。


    姬天聰早已沒有了那種慵懶的頹廢,肥胖的身軀挺直了,手中帶血的巨劍立在地上,卻厲聲道:“將這酒中灌滿孔雀膽,給這群廢物喝下去,昔日勇士,如今全都是豬狗不如。”


    那雲台下三百名表演戰舞的勇士已是嚇得哄然一聲,就要逃出宮中。


    一股深沉的靈力開始湧動,那抬酒的侍者緩緩抬頭,張大嘴巴看著一柄巨劍飛來……


    良久,良久,


    天祈宮再次恢複了平靜,夏侯敬德身披重甲,大步走入宮中,高聲道:“吾雲騎劍衛都尉,夏侯敬德,求見國君。”


    守衛在門口的侍者冷冷的攔住了他,夏侯敬德高聲道:“國君,蕭大將軍還沒死呢,您就要拿我們雲騎劍衛開刀了,趙春和,方天明他們犯了什麽罪?”


    一個悠長而深沉的聲音傳來:“讓他進來!”


    守衛的侍者緩緩推開,夏侯敬德大步走了進去。


    這位雲騎劍衛的都尉猛然站住,不能置信的望著麵前的情景。


    整個雲台已變作了血的地獄,三百名勇士的身軀被切割成了碎片,那手持黃金巨劍,站在自己麵前的殺神,赫然正是國君姬天聰。


    夏侯敬德的雙腳就踩在粘粘的血水上,姬天聰用一塊雪白的絲巾,擦著脖子上的鮮血,卻緩緩道:“夏侯啊,孤知道你忠心耿耿,但你畢竟不是蕭歡雲。所以在蕭歡雲回來之前,孤把雲騎劍衛交給你。”


    姬天聰說著扔下血紅的絲巾,又沉聲道:“趙春和,方天明,他們已背叛了蕭歡雲,這本來是你該做的事,孤是替你在擦屁股……”


    夏侯敬德已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但國君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在他耳中回蕩,良久他才驚喜道:“蕭大將軍還會回來?王上您說的是真的麽?”


    姬天聰沒有理會他,卻轉了一個身,忽然又道:“你帶著雲騎劍衛,去杏花嶺駐守,我聽說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正在那裏建造河壩,征收費用,這件事你去好好處理一下。”


    他說著揮手讓夏侯敬德退出去,抬頭貪婪的吸著四周的血腥氣,仿佛那是天下最美妙的香味一般。


    ……


    姬天聰砍掉趙靈侯腦袋,血洗靈台的事,沒用多久,就傳到了晉陽城北都宮中。


    正在北都宮中讀書的淮陽王放下了書卷,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天祈宮的方向,良久才對一名坐在對麵的白發老人緩緩道:“智公,我大哥今天終於醒過來了!”


    他口中的大哥,便是那晉國國君姬天聰了。


    被稱為智公的白發老人眼中閃過一絲精芒,卻柔聲道:“王爺,你是希望他醒過來,還是一直睡著?”


    淮陽王抿住了嘴唇,慢慢說道:“大哥今天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我真心為他高興,但可惜,可惜……”


    他說著緩緩搖頭:“可惜他醒來的太晚了。”


    淮陽王這一刻竟然是真心實意的在遺憾,那白發老人智公卻露出一絲期望:“隻要王爺願意輔佐他,昔年的晉國猛獅早晚會醒過來的,我們晉國也將重現武烈王時的風姿。”


    淮陽王注視著他:“智公,太晚了,大哥這般快刀斬亂麻的處理那群廢物,足以說明他知道自己時候不多了,我現在能去輔佐的,隻有三皇子那個廢物了。”


    他說著狠狠一怕木案:“大哥還在等著蕭歡雲,正是為了自己的寶貝兒子。”


    白發智公默然無語,良久才沉聲道:“蕭歡雲不會出現的,從她殺我兒子那一刻,便不可能再有活路了。”


    淮陽王卻沒有回應這老者的話,輕輕拿起了剛才放下的書卷,淡淡道:“智公還沒有回複我,燃燈大會上,到底願不願意與我合作呢。”


    白發老人,也就是當今晉國四大公侯之一,智伯公望著淮陽王緩緩道:“王爺還沒有拿出誠意來,我聽說蕭歡雲有個徒兒,也就是王爺前些日子還在捉拿的秦無忌,如今就在杏花嶺。”


    這位失去愛子的老人麵上現出陰鬱之色:“王爺不如先拿下他的腦袋,咱們再談談合作的事。”


    淮陽王合上書,微微一笑:“我也聽說了,秦無忌好像正在晉河之上架設木壩,征收來往漕船費用。”


    智伯公冷笑一聲:“秦無忌手裏拿著地契,那晉河中遊十裏,俱都是他的產業,所以杏花嶺的縣尉拿他毫無辦法。”


    淮陽王搖頭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紙地契,有什麽作用。”


    智伯公望著他,忽然大笑起來:“王爺當真不明白,還是在裝糊塗,那雖然隻是一張地契,但背後代表的卻是修士的特權。”


    這白發老者說著摸起了胡子:“王爺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是不對的,其實應該說,天下之地,修士分之。四國都是如此,若是不認秦無忌手中的地契,那就是不認天下修士的特權,這可是會動搖國本的。”


    淮陽王沉默下來,其實他心中明白,當今天下,能夠成仙的修士似乎沒有幾個,大多數修士還貪戀在這俗世之中,他們既為修士,便擁有各種特權,大量的土地都被這些修士兼並了。


    就說晉國,擁有最多土地的,便是金剛門了,細細算下來,就連晉國國君與四大公侯加起來,也不如金剛門擁有的財產土地多。


    智伯公說得不錯,秦無忌的地契,關係著國家對修士的政策問題,在這個爭奪大位的關鍵時候,絕不能因為這件小事而生出了枝節。


    淮陽王想到這裏,便搖頭道:“智伯公,秦無忌不是在淮陽郡的地盤上,這裏是國君腳下,杏花嶺魚龍混雜,不能隨意出手,更何況……”


    他拍著書卷咬牙道:“秦無忌這樣一鬧,晉陽上下都在看著他,這個時候出手,必然會留下口實。不如等到燃燈大會,隻要秦無忌參加大會,我有無數種法子取來他的腦袋。”


    白發老人智伯公已站了起來,絲毫不給這位淮陽王麵子,拂袖道:“我隻要秦無忌的腦袋,至於王爺用什麽法子,選擇什麽時候動手,那不是老夫關心的事。”


    這位智伯公說罷,竟然拂袖而去。


    淮陽王握緊了拳頭,但終究不敢對這位權傾朝野,勢力遠遠超過其他三位公侯的老人放肆。


    他望著智伯公遠去,猛然轉身問道:“心鼎宗的那幾位大師父可成功了麽。”


    黑暗中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王爺不如親自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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