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隆商會的這間待客小廳十分雅致,中間一座雲石小幾,還擺著四個白***。此時香茶已經端上,那名“雨前春露”的極品茶香彌漫了整個後園。


    秦無忌和鄭海天各品一盞,就聽到叮當脆響,一個剛剛梳洗過的少女迤邐而來。


    這女子肌膚滑膩,杏眼桃腮,尤其是纖腰堪堪一握,加上筆直的兩條玉腿,果然是嬌媚動人,帶著一股江南少女獨有的風情。


    這便是剛被秦無忌治好怪病的如夫人小紅了,卻是來感謝神醫的救命之恩的。


    鄭海天撫著圓圓的肚子,很是癡迷的看著自己的小妾,心中對秦無忌的感激更深了一層。


    當下賓主盡歡,秦無忌心道時候差不多,也該引蛇出洞了,便舉起一杯茶,望著那小紅不語,良久才搖頭長歎一聲:“實不相瞞,夫人的病還有一個極大的隱患,但不知該說不該說。”


    鄭海天頓時不安起來,那如夫人小紅更是花顏變色,嬌滴滴道:“神醫,莫非是妾身的怪病還沒治好,您可要送佛送到西天,救奴家啊。”


    鄭海天也是急促道:“神醫啊,您要什麽都行,隻要能徹底根治我這小心肝的怪病。”


    秦無忌心道魚兒上鉤了,便裝作憂愁的飲了一口茶,沉聲道:“夫人的怪病其實已是治好了,並無什麽問題。”他說著便故意沉吟起來。


    鄭海天和小紅被他揉搓的心驚肉跳,都是呼吸不穩。


    果然,秦無忌再喝一口茶,語氣卻愈發沉重起來:“隻是紅夫人身子太弱,雖然毒氣被逼出來了,但卻留下了不小的隱患。”


    鄭海天咽了一口唾沫:“神醫請明示,那是什麽隱患?”


    秦無忌轉頭望著小紅,做出歎息憐惜的表情:“那毒氣隱患十分古怪,若是不能完全驅除的話,便要淤積在體內,不消三個月,便要撐破肌膚,壞人容顏,嚴重時甚至會讓女子體重若豬,容顏若鬼,至於性命,倒是不打緊的。”


    秦無忌所說的,卻正擊中這少女小紅最怕的地方。


    這女子還未聽完,已是兩眼翻白,差點暈過去,鄭海天十分了解愛妾的心思,要是這小妖精的容顏壞了,恐怕是比死還難受。


    這位海隆商會的大掌櫃忍不住搓著手,一時六神無主,但轉臉看到秦無忌捧著茶,卻是氣定神閑的樣子,不由心頭一動。


    鄭海天畢竟是古交城第一商會的首腦,商人的本能還流淌在他身體裏,見這位神醫雖然說得嚴重,但好像胸有成竹的樣子,就好像一個身懷寶物的商人,正在言辭灼灼的抬高自己寶物的價格。


    鄭海天想到這裏,便強壓心頭驚慌,親自為秦無忌捧上一杯香茶,誠懇道:“在下知道神醫必然有辦法,您就救救紅兒吧,隻要您肯出手,別說金子,就是我的產業,在下也可隨手送之。”


    秦無忌不由多看了他幾眼,這豪商貴人竟然還是個多情種子,不由微微一笑:“大掌櫃誤會了,金銀財寶與我,都是糞土一般,我的確有徹底根治夫人怪病的法子,隻是那藥方材料太過驚人,恐怕就是大掌櫃的財力,也難湊齊啊。”


    這下卻激起了鄭海天的傲氣,他還以為是多難的事,但說到材料,便忍不住高聲道:“神醫這話可錯了,我海隆商號行商天下,匯聚四海之財,收斂五方之寶,有什麽材料弄不到呢。”


    秦無忌此時有意再調調他的胃口,便沉吟不語,一直到那鄭海天都要苦苦哀求了,才淡淡道:“別的材料都好說,唯有一味火丹砂,卻是難得。”


    鄭海天一下就鬆了一口氣:“火丹砂啊,雖然那東西不常見,但海隆商會可不缺。”


    秦無忌不待他說完,便搖頭道:“如夫人的病症根除,需要大量火丹砂,最少要一千斤!”


    啊!鄭海天頓時泄了氣,身子一軟差點歪倒在地,連連搖頭道:“這量太大了,海隆商號所有的火丹砂聚起來,也不過百斤左右。”


    秦無忌這個時候已將魚餌完全送出,眼看這條大魚上鉤了,自不會著急,聞言便做惋惜狀:“這味藥方,火丹砂絕不能少,所以我才說難啊。”


    鄭海天的如夫人小紅已是紅了眼,忽然伸手捏住了鄭海天的耳朵,哭鬧道:“你還說為了奴家連命都不要,好啊,現在一點火丹砂都不舍得拿出來了。”


    這江南女子為保容顏,便撒開了潑,頓時又抓又咬,口中還尖叫著:“……你,你以為我不知道,那日你和範不韋喝酒,不是說什麽從西蜀商號調來千斤火丹砂,你以為我不知道……”


    小紅話還沒說完,那鄭海天已是臉色大變,赫然捂住了她的嘴,口中厲喝道:“你瘋了,胡說些什麽……”


    秦無忌捧著香茶,耳中聽得一清二楚,這小紅無意中透漏出來的,正是他苦苦尋找的重要線索,他差點興奮的叫出來,這鄭海天果然是一條大魚!


    那鄭海天平日裏對小紅,簡直是有求必應,寵愛的不得了,便是這小妖精要個月亮,他也得端盆水等著天黑。此時卻是變了臉色,那小紅如何受得了,立刻尖叫一聲,雙手指甲狠狠刺入鄭海天的肥肉裏,口中大鬧道:“讓我去死,讓我去死……”


    鄭海天又是尷尬,又是害怕,卻也顧不得眼前的神醫了。


    秦無忌覺得火候已到,再逼迫下去反而會引起此人疑心,便裝作尷尬的站起來,跟鄭海天一拱手,帶著猴兒頭便要離開。


    鄭海天一邊躲避著佳人魔爪,一邊高喊著:“神醫莫走,還有酬金未算呢……”


    秦無忌卻毫不理會,帶著猴兒頭快速走出了海隆商號。


    猴兒頭方才在小廳中聽得看得,都是雲裏霧裏,但秦無忌最後說出火丹砂的時候,他已是明白了幾分,此時帶著敬佩的眼神望著秦無忌,卻忍不住道:“秦大哥,為何不再等等,我看鄭大掌櫃恐怕撐不了多長時間,那妖精,非得逼死他不可。”


    秦無忌一邊走一邊笑道:“火候已到,魚也上鉤了,這時候不能再用力,要放一放,你說得不錯,鄭海天就算再有顧忌,最後還是得被那小妾逼出來。”


    他說著走到街邊一顆柳樹下,想了想才對猴兒頭說道:“咱們現在分開,你今晚就盯著海隆商號,如果我算得不錯,鄭海天後麵還有條大魚,不出一日功夫,他就得去尋這條大魚想辦法了。”


    猴兒頭點頭賊笑起來,但又忍不住疑惑道:“您老說的那背後的大魚,難道是範不韋?這就有點奇怪了,那範不韋我是見過的,不過是海隆商號的一個帳房先生,怎麽可能是真正的大魚呢。”


    秦無忌微微搖頭:“這也說不定,但範不韋和鄭海天私下從西蜀調用了一千斤火丹砂,那是確鑿無疑的,這條線索絕不能放了。”


    他說著又叮囑道:“你守住海隆商號,隻要看到鄭海天有動靜就來通知我,我就在昨夜的酒鋪裏。”


    猴兒頭精神一振,答應一聲便走了。


    秦無忌再回到小酒鋪,在斷壁殘垣間尋個安靜的角落,默默入定下去。


    天色剛剛黑下去,猴兒頭就氣喘籲籲的趕了過來,秦無忌睜開眼睛,那猴兒頭興奮的低聲道:“您說的不錯,方才鄭海天偷偷溜出了海隆商號,這一會兒應該是出城去了。”


    猴兒頭說著,將鄭海天出行的方位,暗中的裝扮細細說了一遍。鄭海天在這個時候出城,又是深夜,必然是有鬼。


    秦無忌也是精神大振,便將方才入定後寫好的一封信拿出來,遞給他道:“猴兒頭,如果我此去不回,定然是出了什麽意外,你拿好此信,若是我三日還沒回來,便交給一個人。”


    猴兒頭神色頓時緊張不安起來,秦無忌將蕭歡雲的模樣描述了一遍,最後道:“她應該還未離開古交城,身邊還有一位尊貴之人,你隻要循著雲騎劍衛聚集的地方去找,必然能找到她的。”


    秦無忌說著沉吟了一下:“這隻是最壞的打算,事情不一定會壞到這種地步,我看你聰明機智,跟丹砂幫混實在是可惜了,如果你能見到那女子,報上我的名字,或者還可尋個出處,做一番大事業呢。”


    猴兒頭見他竟有托付之意,心中既感動又激動,他不過是古交城一個小混混,卻得這位英雄修士如此看重,已是情難自已。


    秦無忌見這小子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不禁莞爾一笑:“莫要如此,你能將信傳給那女子,便是幫了我的大忙。”


    他說完不待猴兒頭說話,便起身而去。這一次用上了靈力,一腳瞪出便是三丈距離,不多時就消失在南城門前。


    猴兒頭緊緊握著手中的書信,心頭熱呼呼的,再見到秦無忌如此修為,心頭反而放鬆下來,他癡癡看著南城門許久,才悵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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