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忌還在思索著,那鄭三禽推動木車而來,低聲道:“隻來了一隊人馬,不像安平侯那賊子的作為,莫不是蕭將軍的人馬來了?”


    秦無忌得他這樣一提醒,立刻想起來,那花牛兒被蕭歡雲派遣去聯絡雲騎劍衛的夏侯敬德,算起來已是十日時光了,應該也該到了。


    他想到這裏,精神一振,自聽水河邊一睹夏侯將軍的風采,他對雲騎劍衛便十分向往。再目睹雲騎大將軍蕭歡雲的厲害,更是心生一會之情。


    秦無忌想到這裏,難以壓抑心頭激動,命諸弟子自行修煉,便親手推著鄭三禽的木車,走出金針院,趕往了山門之處。


    一路上秦無忌不住讚歎那夏侯敬德的風采,鄭三禽卻是麵上淡淡的,見掌門有些情難自已,忍不住歎息了一聲道:“掌門啊,三禽不像你這般豪爽。那雲騎劍衛乃是大晉第一親衛,厲害確實是厲害,但也狂妄的很。你看蕭將軍便知道了,咱們這次,怕是熱臉貼上冷屁股,要自討其辱了。”


    秦無忌聽得一愣,沉吟了一下沒有說話,他雖然不太在意鄭三禽的話,但心情卻也平靜了幾分,便隻是自己這百草掌門的身份,卻也不該太過放低身段。


    兩人還未走到山門之前,便見一隊騎兵絕塵而來,卻是直入山門之中,一刻不停的縱馬奔馳。


    秦無忌還未感覺出什麽,那鄭三禽見這隊人馬竟然連通報都不通報,一馬就跨過了百草門山門,不禁心中大怒。


    百草門再怎麽勢微,也是一代醫宗,這隊人馬若果然是雲騎劍衛,當該懂一點禮節才是。莫非覺得如今百草門不行了,連山門下馬的規矩都不理會了?


    那隊人馬一路飛奔,迎麵看到了兩人等在這裏,便勒馬放緩,得得聲中來到了他們麵前。


    這一隊人馬隻有七人,人人著銅甲,佩巨劍。帶頭的一名左騎校尉方臉粗眉,正是聽水河邊與秦無忌有過一麵之緣的夏侯敬德。


    秦無忌麵帶微笑,正要拱手相認,就看到七騎之後一人跨馬而下,三步奔到麵前,不顧滿臉風塵之色,舉頭便拜:“大哥,這些日子,俺可想死你了。”


    這正是花牛兒了,秦無忌低頭見這個兄弟此時也是一身黃銅盔甲,雖是小兵服飾,但看來終是被夏侯敬德收下了,不禁露出了笑意,急忙扶起了他。


    這一扶,卻發現花牛兒身上裹著四五條褡褳,腰間還掛著一個包裹。不用說,一看便是為這一隊人馬做了馬夫隨從的事兒,不禁眉頭一皺,心頭不喜。


    那鄭三禽心中一股怒氣沒有發泄,也不理會這些雲騎劍衛,隻望著花牛兒沉聲道:“掌門便是掌門,花牛兒你既是百草弟子,當該懂得規矩,怎麽能隻呼大哥呢。”


    這一句話意有所指,秦無忌心中自然明白,但他不願在這種規矩上與雲騎劍衛生了不睦之情,便拉著花牛兒的手對鄭三禽道:“莫怪他,我已將花牛兒送到夏侯校尉門下,想讓他有機會能加入雲騎劍衛,也不枉了他一身氣力。”


    此時夏侯敬德已帶著諸雲騎劍衛下馬而來,鄭三禽便不再說話了。


    那夏侯敬德抬頭見花牛兒站在秦無忌身邊,再看看受傷的鄭三禽,最後又將目光放到了秦無忌身上,便朗聲一笑:“秦掌門,咱們的緣分不小嗬,那日聽水河邊咱就覺得你是個人物,可也沒想到你一來百草門就當了掌門。”


    秦無忌也是拱手一笑:“若無夏侯將軍那枚雲騎令,小子恐怕也來不到這百草門呢。”


    兩人這幾句話算是敘了舊,那夏侯敬德心中明白秦無忌更是龍子饕餮的主人,與白櫻雪春晴私奔,名動天下。如今更是百草掌門,是以禮上更謙讓了幾分。


    他背後一名英俊少年卻是麵露不耐之色,忽然越過了夏侯敬德,自走到秦無忌麵前,雙目掃了他一眼,便昂著頭急聲問道:“蕭將軍現在何處,我們急著見他,你是百草掌門?那個秦無忌?”


    這句話問得十分無理,鄭三禽在後聽得雙目圓睜,秦無忌卻是暗暗伸手在後擺了擺。他沒有立刻回此人之問,隻沉靜的打量著他。


    這少年將軍雖也著銅甲,但腰間裹著一條白玉之帶,玉帶上還掛著兩柄細長銀劍,一看便與夏侯敬德等人不同。尤其是此人猿臂蜂腰,一對劍眉斜飛鬢間,端得上是一位英武俊才。


    這少年將軍見秦無忌沒有理會自己,不禁大怒,但卻強自壓住了,似也覺出自己方才有些無理,勉強拱手道:“在下雲騎劍衛右騎校尉智行雲,因牽掛將軍,方才有些得罪了。”


    他雖然口中說著得罪了,但語氣平淡,雙目更是頂在額頭上,這態度實在是讓人一望便知其不屑之心。


    秦無忌依舊沒有說話,他本是一腔熱情,此時卻也被澆熄了一半,心頭想到方才鄭三禽的話,不禁暗自有些反思起來。


    場麵一時尷尬起來,那花牛兒茫然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夏侯敬德卻是打個哈哈,一手拉住了右騎校尉智行雲,一手握住了秦無忌,口中粗豪道:“我這智兄弟性子直,他也是太過牽掛蕭將軍了,秦掌門勿怪,勿怪嗬。”


    夏侯敬德說著似又想到了什麽,放開兩人的手,竟對著那坐在木車上的鄭三禽做了個躬:“夏侯昔日便聽說百草門推摩院有位英雄,一直無緣一見。再聽花牛兒說過那日鄭兄獨抗法無相和安平侯的氣魄,心中更是敬佩,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夏侯敬德身為雲騎劍衛左騎校尉,名聲直達中原八郡,竟對百草門一個小小掌院如此敬重,頓時讓諸人都是一驚。


    鄭三禽明知夏侯敬德這幾句話實在有些誇大,但畢竟是一代高手的謙恭之情,急忙自木車上掙紮起來,對著夏侯敬德拱手道:“萬萬不敢,三禽何德何能,能稱得上英雄二字。本門逢此劫難,全靠了秦掌門一力支撐,力挽狂瀾,他才是真正的英雄。”


    夏侯敬德再哈哈一笑,望著秦無忌大聲道:“那是當然,正因有這等英雄在這裏,吾等才迫不及待前來一見,咱們都是粗豪之人,情急相見之下,竟忘了在山門前通報一聲,還望秦掌門莫要怪罪才是。”


    秦無忌聽得心頭一動,往日對夏侯敬德的印象,隻在聽水河邊那番豪爽風采。今日再次相會,這才發覺此人粗中有細,有情有理,不愧是蕭歡雲手下的左騎校尉。


    他想到這裏情不自禁又看了一眼那抬頭望天的右騎校尉,那叫什麽智行雲的,不禁暗暗搖頭:“同為校尉,這小子就狂妄無知的多了。”


    但夏侯敬德這一番斡旋,諸人之間的不快便消散了許多。秦無忌讓花牛兒推著鄭三禽的木車,牽著夏侯敬德的手,十分熱情的迎向了百草門中。幾名隨行而來的雲騎劍衛牽馬隨後跟著,隻有那個智行雲冷哼一聲,手撫玉帶,矜持的走在了他們一側。


    到了這個時候,夏侯敬德才緩緩道:“這一番前來,自先要拜見吾家蕭大將軍,花牛兒說她老人家現在懸壺洞中,吾等之意,這就便去見一見。”


    這也是題中之義,秦無忌微笑道:“師父如今確在懸壺洞中,上次我去見她,似還在修煉之中,不如小子先去跟師父說一聲,諸位將軍可在懸壺洞外稍等片刻?”


    他說得平平淡淡,那夏侯敬德卻是身軀一顫,停住了腳步,一對眸子瞪得比牛眼還大,說話都有些結巴了:“師,師,師父,秦掌門你,你難道……”


    秦無忌還未解釋,那隨身在一側的右騎校尉智行雲唰的一聲雙劍出鞘,臉上帶著煞氣,目中含著怒火,高聲道:“狂妄,蕭將軍……歡雲她什麽時候收過弟子了,還是個男弟子。”


    智行雲此時已有上前砍他幾劍的意思了,秦無忌眉頭皺了起來,見夏侯敬德以下,所有的雲騎劍衛都是傻呆呆的望著他,不由奇怪道:“蕭師是十日前收我為弟子的,她的確說過不願收弟子,更不願收男弟子的話。但如今不但收我為弟子,還將‘玄武般若心法’相授,諸位將軍若是不信,待會自可去問問師父!”


    他心頭此時也是一陣怒火,語氣便不客氣起來。


    那夏侯敬德咽了一口唾沫,與其他幾名將士對上一眼,這才沉吟道:“秦,秦掌門勿怪,這事實在是太過驚喜,嗯,太過驚喜。”


    夏侯敬德說著卻轉頭對那雙劍顫抖,不能自已的智行雲道:“行雲,休得放肆,是與不是,見過大將軍不就知道了。”


    智行雲猶豫了一下,臉色由紅轉白,終於是收劍入鞘,手掌一伸便扯過了花牛兒,陰沉道:“你速帶我去懸壺洞,我倒要問問歡雲,她是不是真收了這個,這個弟子!”


    花牛兒都嚇傻了,秦無忌大怒之下,登時便要出手製止,卻被夏侯敬德一把拉住,一股強大的金剛靈力便裹住了他的手臂。


    這位粗中有細的夏侯校尉麵色不變,淡淡道:“行雲兄弟思念將軍,秦掌門便讓他放肆一下,先去見見何妨。”


    秦無忌隻覺手臂上的金剛靈力如一道鐵箍一般,這夏侯敬德的修為最少已達到了黃字七重,此時竟有挾持之意。


    秦無忌一凜之下,玄武般若心法運轉,也送出一道金剛靈力,卻以伏虎拳“甩鞭式”抖動一下,五禽之鶴翅揮出了一圈兒金陽火氣,輕輕掙開了夏侯敬德的大手。


    此時那智行雲已挾著花牛兒去向了懸壺洞,鄭三禽陰沉著臉,卻推著木車直奔金針院而去,場麵一時劍拔弩張。


    秦無忌卻慢慢冷靜下來,他方才用盡全力,施展三次變化,幾乎將這些日子修煉來的功法心得全部使上了,才勉強脫離夏侯敬德的大手,若要起了衝突,實在是不智的舉動。


    而夏侯敬德此時也是心中疑惑,他其實也不相信秦無忌真成了蕭歡雲的弟子,但此人方才所施展的金剛靈力,的確又是“玄武般若心法”。


    夏侯敬德躊躇起來,勉強一笑道:“秦掌門,多有得罪。”


    秦無忌已自然放鬆下來,瀟灑的揮揮袖子,指著那懸壺洞的方向道:“咱們先去見見蕭師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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