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之上的花草都似被一股大力扭轉,法無相和秦無忌之間的數株“櫻蘭草”更是被旋轉之力連根拔起,碎花蘭蕊飛舞在半空,籠罩著戰在一起的兩人,場麵竟多了幾分柔美之姿。


    噗噗之聲不絕,法無相束手束腳,隻一味躲避,雖然避開了秦無忌的一連七十二針,但衣衫袖子也被對方連續擊中,現出數十道破跡。


    若是陣前比試,光是如此,法無相都算是輸了。這位淮陽首座想到這裏,愈發謹慎起來,一時竟然被一個黃字一重境的小子逼得連連後退。


    站在秦無忌身後的百草門人都是又驚又喜,無不歡呼起來,而安平侯所在的金鷹衛大營卻都是一臉不安。


    那躲在陣中的安平侯臉色又紅又躁,方才自己被蕭歡雲的氣勢所驚,出了這麽一個大醜,但看到法無相左擋右攔,隱隱現出敗相,不禁大吃一驚。


    安平侯再看了一會兒,已是明白秦無忌的戰術,他是旁觀者清,見法無相還在縮手縮腳的防禦,立刻大喝道:“法師兄,這小子縱然有眾生綢護體,那也隻護住了丹海,師兄可斷其四肢,扭其脖頸,他又不是金剛下凡,怕個什麽!”


    安平侯這一聲大喝立刻驚醒了還在後退的法無相,他腦海一明,立刻看出秦無忌的進攻縱然是狂風暴雨,飛卷如潮,但殺傷力卻是小的可憐。


    對方修為擺在那裏,五禽推摩八法更是淺薄的功法,而靈素六針縱然厲害,卻一時傷不了自己,自己確實是被出現在他身上的眾生綢驚著了,一時糊塗起來。


    想明白這個道理,秦無忌那氣勢磅礴的快攻就變為了花拳繡腿一般。法無相雙腳立地,左右雙手聚起金剛六陽掌,一掌擊天,一掌入地,上下左右四方便聚起了六陽之力,最後化為六隻金球,繞在秦無忌身前旋轉不休。


    秦無忌隻覺六股大力越來越沉,六隻金球越來越快,竟如枷鎖般圍住了自己,他身子一步步後退,一時破不了這六陽金剛,想到身上眾生綢,便一咬牙,閉著眼以胸膛衝向了那六陽金球。


    法無相金剛靈力所化的六陽金球如數彈在了他護體的“眾生綢”上,立刻消融不見,秦無忌隻身子震了幾下,便破出了這六陽枷鎖,再次立身在法無相身前。


    但得了這個機會,法無相也已穩定下來,他雙掌斜伸,一時卻沒有進攻。


    秦無忌想到方才凶險,也不敢貿然搶攻,一時兩人對峙起來。


    法無相雙目如神,此時隻望著他胸前黑色的“眾生綢”不語。


    這“眾生綢”乃是金剛門的極品寶物,門中教義《阿含經》中曾言:“佛語羅陀,於受、想、行、識,四覺無忌,色著纏綿,名曰眾生。”說得便是這眾生不忌“受,想,行,識”,其化為黑綢,色著纏綿,可抵萬千功法。


    秦無忌如今丹海上緊緊包裹著眾生綢,法無相一身黃字境的金剛神力竟無處下手。但安平侯所說的“斷其四肢,扭其脖頸”,卻也是破解這困境的好辦法。


    法無相抖擻精神,口中喝道:“秦無忌,看招!”話音方落,秦無忌睜目便失去了對方的身影。


    他大吃一驚之下,猛覺雙臂一麻,繼而大腿一跳,竟在瞬息之間被法無相轉到了身後,四掌擊到了他的手臂大腿之上。


    還好法無相這一次偷襲太過匆忙,秦無忌的觸幽位後知後覺,卻也扭轉了一下身形,對方的金剛神力隻是擦邊而過。沒有真正傷到四肢。


    饒是如此,秦無忌的雙臂都難以抬起來,雙腿更是瑟瑟發抖,他也是大吼一聲,忽然低下了頭,將靈力運轉腦袋之上,猛然後仰而去,一個鐵板橋,頂在了身後法無相的肚子上。


    法無相怪叫一聲,跳到半空再次落下,隻摸著肚子連吸了三口氣,察覺並沒有傷到丹海,這才鬆了一口氣。


    秦無忌以這古怪的招數驚退了法無相,心中連呼僥幸,再也不敢大意,立刻搶攻而上。


    這次他放鬆身子,將出擊的主動權交給了雙手觸幽位,靈素六針也是旋轉飛舞,全憑本能意識對戰。


    如此倒也收到效果,法無相再想偷襲他的四肢和脖頸,卻被靈素六針護衛得緊密,兩人頓時混戰到了一起。


    一連數百招過後,兩人竟古怪的鬥了個旗鼓相當。


    安平侯看得皺眉不語,他身旁的金鷹衛和淮陽高手們卻都是又驚又詫,這些人中自有修行不弱的好手,見秦無忌僅以黃字一重境的修為,竟能與淮陽第一高手,九重黃字境的法無相戰個平手,無不暗暗咂舌。


    法無相越打越是氣惱,想今日這番決鬥,必定將要傳遍四方,以自己的身份修為,被秦無忌撐到現在已是威名難當,恐以後回到淮陽郡,自己也羞於那淮陽第一高手的稱呼了。


    他氣惱之下,頓時將往日的那番謹慎小心拋開去,猛然抬腳再頓大地,轟隆聲中暴喝一聲,震開了糾纏的秦無忌。


    這位淮陽首座此時怒發衝冠,忽然距身而坐,雙掌連連飛舞,手轉陰陽混元與掌,掄傳四象摩天與心,那金剛神力時起而落,忽隱忽現。


    秦無忌雙手藏在背後,靈素六針逡巡不前,詫異的望著盤腿距坐的法無相。


    法無相已是用出了苦修數十年的絕招,但見金光靈力化為黑白二氣,交錯運轉,其聲漸如炸雷,忽然隔空一掌拍向秦無忌的頭顱,那黑白之光爍爍,狀若電掣星馳,聚集在秦無忌頭頂上的靈力膨脹崩裂,頓時便有數百道星辰般的靈力粉碎而來。


    這是法無相十年修煉,卻是第一次施展出來的門中絕技“金剛碎魄掌”!


    金剛碎魂,若群星奔舞,秦無忌已無退路可走,正不知如何躲避,他身側那一直手捏五石散的蕭歡雲卻是皺了一下眉頭,小手毫無察覺的微微扯動了一下。


    秦無忌身上的黑綢忽若有了靈魂一般向後扯動起來,拉著他的身子猛然躺倒在地,於是漫天的金剛碎魂掌如數落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眾生綢上一圈圈黑色的波紋就像潮水一般鼓動,終是接下了法無相這一招。


    秦無忌緩緩爬起身來,眼見對麵的法無相寶相莊嚴,盤腿懸浮,一道道黑白之氣再次運轉。


    法無相被他逼得用出了隱藏的絕技,心中殺機已凝到了十分,此時微睜雙目,口中淡淡道:“躲得過一招,算爾運氣,吾此時身如菩提,可借周天之力,再一掌,便可讓你粉身碎骨!”


    這話並非虛言,秦無忌終究是明白了黃字九重境全力發動的厲害,但他並沒有放棄,觸幽位隱隱約約,還在試探對方的弱點和虛實。


    不知為何,秦無忌總覺的法無相這“金剛碎魂掌”雖然寶相莊嚴,猶如佛陀降臨,但徒具一個華麗的聲勢,內裏並沒有多厲害,隻要自己能察出對方這一招的弱點所在……


    他正如此想著,忽聽身後百草掌門韓青囊吟聲道:“黃字三訣,一為察氣,二為去勢,三為聚心。所謂一葉障目不見泰山,一心觀井不見天穹……”


    韓青囊高聲吟唱,所念的卻是黃字境修士都要苦苦鑽研的《黃字三訣》!


    韓青囊畢竟是逼近玄字境的高手,功法修為不說,便是數十年的修行境界,也不是白撿來的,他一眼看出秦無忌的饕餮靈力神妙異常,雖然隻是黃字境,但已隱隱具備玄字境的威力,而法無相的金剛碎魂徒具聲勢,卻是障眼法。


    隻是秦無忌剛剛進入黃字境,與修士對戰的經驗又是極少,根本沒有將本身修為發揮出來,是以韓青囊情急之下,便將這《黃字三訣》吟唱了出來。


    秦無忌耳中聽得清楚,他本就癡迷武道,又得各種機緣,本身的領悟力更是不弱。隨著韓青囊的吟唱,心中似有所明,但隻是隱隱約約,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兒。


    正在此時,法無相的金剛碎魂掌再次擊出,秦無忌心中感悟著《黃字三訣》,見對方這招厲害,便挺身而上,仰頭縮手,將胸膛當作了盾牌。


    這一下驚險莫名,金剛碎魂掌倏忽來去,堪堪擦過了他的脖子,一條血痕立刻現出,鮮血頓時崩流,濕透了他的脖領。


    雖然驚險,但畢竟再逃一劫,秦無忌喘了一口氣,耳中聽那韓青囊已念完了《黃字三訣》卻輕聲道:“這修行之道各有千秋,便是這‘黃字三訣’也是各有所悟,但隻要記得黃字境修煉的是‘眼耳鼻舌身’五感,便說那察氣,便是以黃字境靈力運轉五感,才能看到真正的……”


    韓青囊的話還未說完,忽咬牙痛呼一聲,就見一道金輪突襲暗算,順勢劃過他的額頭,帶起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安平侯收回金輪,隻冷冷一笑:“韓青囊,你在陣前教他黃字三訣,不嫌有些晚了麽。”


    韓青囊咳嗽一聲,額頭的鮮血已彌漫了雙目,他聚起最後一絲力氣對著秦無忌大喝道:“秦公子!五色聲光皆為虛幻,靈氣變化方是本源……”說著氣息一弱,便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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