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杏林口中說著,再次歎了一口氣:“在丹鼎院中,李師兄當眾宣布對你的懲罰,那四劫難是本門第一酷刑,老夫身為品草閣首座,自然身負有監察之責,所以你還未進推摩院時,我已趕過去了。”


    孫杏林說著露出冷笑:“誰知我在前去推摩院的路上卻看到了趙青書那小子。別的不說,自從這小子拜入掌門師兄門下後,最近見到老夫連理都不理了,又想到他仗勢搶奪的那翠蟻草,我見四周無人,便暗暗跟上了他。”


    秦無忌眉頭一皺,不信道:“孫長老既然想要暗中奪回翠蟻草,何須現在,品草閣之事後,到現在該有十日了吧。”


    孫杏林麵上一紅:“你卻不知,當日那趙青書便拜入掌門師兄門下,我便有心,卻如何在丹鼎院中行事。”


    秦無忌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孫杏林見他還似不信自己,麵上便現出嚴肅之色:“吾說要奪回翠蟻草,卻不是為了一己之私,百草門這十年來,為煉製天元丹不知費盡了多少功夫,掌門師兄為此也不知白了多少頭發,但那“天元丹”乃是二品頂級丹藥,想要煉成談何容易。”


    孫杏林說到這裏語氣愈發沉痛起來:“而本門煉製天元丹,又少了一個極重要的寶物,所以那翠蟻草實在是十分重要,我身為百草弟子,眼見那小子身攜翠蟻草,又是獨自一人,豈不動心?”


    孫杏林執掌品草閣,對極品草藥十分敏感,那趙青書是否隨身攜帶藥草,他自然一目了然。


    但秦無忌聽到這裏心中卻大大的搖頭:“這孫杏林說得如此大義凜然,其實還不是為了私欲。恐怕你自己想要那翠蟻草才是真的。”


    雖是如此想,但孫杏林說他想要奪回那翠蟻草,看來是真的了。


    果然孫杏林口中繼續道:“那趙青書雖然是安平侯的兒子,又是金剛門的弟子,但修為嘛,其實很是一般,我暗中跟著他,卻見他出了山門,心中愈發奇怪,便一路緊追而去。”


    孫杏林說著沉默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我擔心那小子外麵還有幫手,思來想去,還是一個‘搶’字!眼見他進了山門外一處客棧,便悄悄摸了進去。”


    秦無忌此時竟然也聽得緊張起來。


    那孫杏林的語氣卻依舊平淡:“我想那趙青書修為淺薄,我隻需用本門‘九轉迷魂丹’將他迷倒,偷偷取出草藥便走,想來也不會太難。”


    他嘿然一歎:“誰知我方進入他的屋中,還未用出九轉迷魂丹,便被人暗算了!”


    秦無忌聽得一呆:“那趙青書早就準備好,要暗算你了。”


    孫杏林大大的搖頭:“絕對不是,那暗算我的人,上來便施展出了‘五禽推摩八法’,其掌中變化已達到了‘五禽八變’的境界,隻一招,我就中了一掌。”


    秦無忌一愣,那孫杏林抬眼看了他一眼:“小子你的五禽八法修煉精深,已得其精髓,但要比起暗算我之人,那便不是一個境界了。”


    秦無忌默然不語,孫杏林便繼續說道:“吾一招就被重傷,心中已是怕到了極點,立刻施展出平生絕學,立刻逃了出去。”


    秦無忌聽到這裏嘿然一笑,麵露不信之色。


    孫杏林嘿然一笑:“確實,對方既然一招便傷了我,我說逃了出去,你自然是不信的,其實我當時使出的逃命招數,乃是‘五鬼迷蹤步’,那人雖然厲害,卻萬萬想不到我未入百草門前,卻在蜀中‘雪煞樓’修煉過一段時間,這一下出其不意,卻是驚險逃走。”


    秦無忌自不知什麽“五鬼迷蹤步”,也不明白蜀中“雪煞樓”是什麽地方,但卻不願詢問。孫杏林見他不問,卻也不再解釋,隻繼續道:“我逃出三十丈後,立刻潛伏而去,又來到了趙青書的屋外,便在那時,偷聽到了他的秘密。”


    秦無忌聽得心頭微微震動,這孫杏林雖然卑鄙無恥,但這份膽量和機警卻是甚為驚人。


    孫杏林嗬嗬一笑:“趙青書也是想不到我竟然還有膽子前來,和那暗算我之人沒有防備,我一聽之下,便知覺了那神秘人物的身份,卻原來是魔葫宗的霍傷寒!”


    這孫長老說到“霍傷寒”三個字,麵上肌肉跳動,露出既驚懼又憤怒的神情。


    秦無忌終於忍不住問道:“孫先生,那霍傷寒長得什麽模樣,和淮陽王,法無相他們又是什麽關係?”


    孫杏林目視他的眸子,似是對他這奇怪的問題了然於胸,沉聲道:“我最後一次見到霍傷寒的時候,他還是一位翩翩美少年,但現在的他,卻是一個矮胖的老頭,名號卻也改了,自名‘霍一針’!”


    秦無忌長出一口氣,心中若有所悟,很多疑問也是迎刃而解。


    那孫杏林俯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毒氣,語速便快了許多:“閑言少說,那霍傷寒乃是本門最大的對頭,我一聽是他,立刻便要起身報警,雖然他用毒厲害,但此地畢竟是我百草門的地盤,但吾還未起身,便又聽到了那霍傷寒與趙青書說起了龍子饕餮之事。”


    孫杏林說著瞥了一眼秦無忌,繼續道:“你和白櫻雪在文水穀外李代桃僵,如何瞞得過那霍傷寒,此人陰險狡詐,卻一路追蹤而來,終於找到了你們的蹤跡。”


    秦無忌聽得連連搖頭:“孫先生說得我就不懂了,霍傷寒如果真的發現了我的蹤跡,為何還要潛伏在百草門中,隻要他告訴法無相和淮陽王,就可以將我和白姑娘拿下,為何還要大費周章。”


    孫杏林冷冷一笑:“你如此想,隻因你不了解此人心機。”


    他說著歎息道:“不瞞你說,那霍傷寒本來也是我的師兄,他和韓青囊,李本草同時拜在先師‘華鵲老人’門下,昔年師父讓我們自取名號,我們幾個都以‘青囊’‘本草’‘杏林’為號,那是向師父表明,吾等進入醫宗,除了修煉功法,更要以青囊之經,本草之術,在那杏林懸壺,濟世救人。”


    孫杏林說著搖頭道:“但唯有霍師兄,卻自號‘傷寒’,你可讀過《傷寒經》?那傷寒論開篇第一句便是‘邪風之氣,潛伏五髒,隱忍而行,是為傷寒!’那意思便是說傷寒這種病,就如邪風一般潛伏在人的五髒六腑裏,隱忍而不發,往往被忽視,等到被發現的時候,已是病入膏肓了。”


    他解說著傷寒論,最後卻咬牙道:“霍師兄自號傷寒,其為人便也如這傷寒病一般,做事隱忍而行,陰謀狡詐,喜歡謀事而後動,往往在最後關頭才顯露出其真正陰謀。”


    秦無忌被他說得全身發冷,但回想那霍一針的模樣,卻真不像這般厲害。


    那孫杏林望著秦無忌冷笑道:“這裏麵的事,有許多都是百草秘聞,你隻要明白,當年師父去後,霍傷寒正是被韓青囊,李本草等人逐出百草門,卻自創‘魔葫宗’一脈。霍傷寒最恨的便是百草門了,他沒有說出你的蹤跡,正是和趙青書一起,想要借此一舉剿滅本門。”


    秦無忌此時已將全身穴位上的金針拔出,雙手靈力恢複,隻是身體還是一動不能動,便冷笑道:“孫先生既如此說,為何不去稟報掌門,卻來這裏暗算我呢?”


    孫杏林頓時尷尬起來,他不說,秦無忌也是明白。此人根本不將百草門的生死放在心上,一聽自己身負龍子饕餮,便不再告訴韓青囊,卻自己來找機會暗算自己,謀劃龍子。


    想到這裏,心中更是不恥,雙手撐地,仰頭道:“你雖不是趙青書一夥,但比之他們,也好不了多少,秦某豈能與虎謀皮?”


    孫杏林麵色低沉,隻幽幽道:“稍後六合大陣繼續發動,還有五大神針,你那饕餮還未修成,也不能連續收服寶物,難道你不怕死麽?”


    秦無忌沒有說話,暗暗凝聚靈力,調養丹海,等待著下一次大陣發動。


    孫杏林咳嗽一聲,忽然笑道:“閣下饕餮在身,日後前途不可限量,但現在周身外經斷裂,骨節寸斷,若不及時治好,豈不是人生的大遺憾。”


    他說得極為誘人:“隻要你我同心合力,收服六大神針,學了那‘靈素璿璣針法’,說不定便能治好自己,如何啊?”


    秦無忌立刻心動起來,但想到這孫杏林的狡猾陰險,一點也不遜於他口中的霍傷寒,便強自忍住,隻是冷笑。


    孫杏林默算時辰,距離下一次大陣發動越來越近,不禁惱羞成怒,但自己身無靈力,對方卻還有一雙手,一時隻能咬牙切齒。


    但他人老奸猾,低頭苦思一會兒,忽然幽然道:“秦無忌,你自己不怕死,但那位嬌滴滴的白姑娘難道也不怕死麽?”


    秦無忌立刻抬頭道:“你說什麽,這和白姑娘有何關係?”


    孫杏林見他如此緊張,心中便有了八分把握,嘿然一笑道:“那位白姑娘似乎也中了‘千魂勾魄霧’,如老夫一般,那毒霧乃是霍傷寒獨門毒藥,專門對付靈力高手,一旦中了這毒,起初無法運轉靈力,漸漸的毒入丹海之中,那便無藥可解了。”


    秦無忌心頭一顫,眼前立刻出現白櫻雪那雖冰冷晶瑩,但飽含情意的眸子,不禁陷入了矛盾之中。


    孫杏林口中語氣愈發柔和:“但隻要你聽老夫的,學會那‘靈素璿璣針法’,便可先拿老夫試試,若是治好了我,自然可以救治白姑娘,你不但可以學會無雙的醫術,更能救治心愛的女人,豈不是兩全其美。”


    秦無忌閉目無言,良久才無奈歎聲道:“你說得那‘靈素璿璣針法’真得有那麽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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