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座城市的強者們簇擁在劉囂周圍,在懸庭鍾前圍成一個圈,大桶喝酒,大口吃肉,原本隻有大勝後才有如此規模的慶典,如今,是為了最為尊貴的客人,和他們心中的英雄。


    沒有了開始時的那份拘謹,大家暢所欲言,把心中的苦悶和憤恨都當笑話吼出來。


    特別是對守備軍團和聖裁的咒罵,從一開始就不絕於耳。


    或許正是這個原因,讓劉囂很快融入這些將豪爽和樂觀融入血脈中的外環人。


    和劉囂熟悉的人族相比,西荒和麥積兩城,無可爭議地屬於偏遠小城,沒有繁華熱鬧的市集,沒有川流不息的商隊,沒有美輪美奐的城市花園,更沒有富麗堂皇的恢宏建築。


    這裏的人們,衣著普通,素麵朝天,擱在劉囂去過的那些人族城邦,和底層販賣勞力的差不多。


    不過,他們從不嫌棄這座城,也不認為現在的生活有什麽不好。


    對家鄉的每一次戰爭事跡張口就來,對每一位戰爭英雄如數家珍。


    沒有美麗的城邦,但有染血的城牆,沒有漂亮的衣裳,卻有鋥亮的鎧甲。


    很久之前,當劉囂知道人族內部的區域分布時,就一直有個疑惑。


    既然生活在外環的人們飽受凶獸之苦,為什麽不居家遷移到安全的地方去呢?反正也沒有什麽戶口身份或者種族的紅線。


    就這個問題,劉囂也問了在場的這些外環人。


    得到的答案,倒是千奇百怪。


    有人說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裏,習慣了,有人說離不開這裏的朋友,有人說看不見悲涼草原就心慌......


    也有人曾經離開過,去到了那些繁華強大的城邦,但那裏的生活,那裏的人,讓他無法習慣,很快就回來了。


    沒有從這些回答中找到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答案,劉囂試圖從兩座城本身出發。


    之前的那次西行,劉囂發現了一個規律。


    人族城邦一般都會建在一個自然資源富庶的區域,周圍要麽有豐富的礦產資源,要麽有強大的元素核心,或者是特殊的地貌環境。


    他估計,西荒和麥積兩座城應該也是如此,有著老天爺賞飯吃的獨特資源。


    結果,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麥積城還有點,撒穗平原算是不錯的沃土,比較適合種植莊稼,可悲涼草原,那真是除了草啥都沒有啊,據說這裏的草場其實十分一般,而且每當冥暗到來,整個草原就會發出嗚咽的哭聲。


    劉囂也嚐了據說是當地特產的撒穗酒,口味隻能算一般偏下,還有烤牛坨,就是長著角的巨大版曹尼瑪,味道隻能說湊合。


    這麽看來,完全沒有理由在這裏建城,並且在這裏長久生存了。


    文穀他們從劉囂的問題中,也意識到這位傳說中的災禍和其他強者不一樣,居然對一個陌生城市的由來感興趣。


    於是,幹脆將西荒和麥積最悠遠的曆史娓娓道來。


    原來,這兩座城最初的建設者其實也是拚湊出來的,並不是同根同源。


    這又要追溯起史隆和人族淵遠的曆史長河,史隆中千,最早是以神棄之地為中心點向外無限擴張的,所有生靈的起源,也都是從那裏開始,再向外圍延伸。


    一些人,很快就紮下根基,更多人,則不斷向外探索。


    一個個部族在蠻荒中出現,一座座城邦拔地而起。


    最早的西荒人和麥積人,隻不過是一對男女,他們跟隨隊伍一路向西,在這裏停下了腳步,因為這隻探索隊會在每個途徑的區域留下一個人,以便探查周圍的環境,並約定當出現適合生活的地方,會返回帶他們一起。


    可惜,遠去的隊伍再也沒有回來。


    兩人在很久之後才真正走到了一起,在金色的麥浪中,相擁相愛。


    那之後,這對男女有孩子,一代接著一代,一茬續著一茬,沒有基因缺陷的他們,完全不用考慮近親生育的問題,於是,一個部族就此誕生。


    時光荏苒,歲月靜好。


    這個部族,開始陸續迎來遠道而來的陌生人。


    這些人或是因戰亂失去家鄉的難民,或是單純的探險者,或是被野獸襲擊的過路人,或是開拓商道的遊商.......


    一些人來了又走了,走了又來了,一些人則再也沒有離開。


    越來越多的人成了朋友,親人,戰友,戀人。


    麥積城,也是在這個過程中有了雛形。


    那時,沒有群潮的威脅,秩序與無序的邊界遠在雲嵐天梯之外,但偶爾會有成群的凶獸從西方而來。


    為了將這唯一的威脅扼殺,人們在悲涼草原建起了西荒城。


    西荒人負責抵禦西來的凶獸,開拓周邊的地域,保護兩座城的安全,麥積城則負責種植,養殖。


    彼此之間,就如一對愛拌嘴的夫妻,始終眷戀著對方。


    這就是雙城的來曆,也是他們平淡而又真實的故事。


    劉囂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麽這裏的人始終不願離開的原因。


    當初,一群不算誌同道合的人走到了一起,最終留下,是因為這裏的人,彼此之間相處的方式,這是兩座城沒錯,卻也是一個家。


    比起利益和前途,這份感情,才是最溫暖,最穩固的。


    酒過了多少旬,劉囂也不記得了。


    話題沒有節製地展開,從一些零碎的言語中,劉囂也找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比如人族發展的曆程中,除了祖承戰爭外,還有起源戰爭、人祖戰爭、滅族戰爭等等等等波及大部分扇環的戰亂,與目前的情況正好相反,外環反而是最平靜的,每一次戰爭,都有大量人類向西遷徙,最終紮根。


    又比如外環唯一的超巨城邦朱雀,其實並沒有多大影響力,首先,他們所處的滄海基本不會受到凶獸襲擾,其次,朱雀城內雖然強者如雲,也會參與抵禦凶獸的戰鬥,但他們的人自視過高,根本無法融入純粹的外環人之中。


    另外,在秩序之地縮回至埋骨沙地之後,這裏才開始出現凶獸群潮,當時所有外環的城邦同仇敵愾,總會在長河峽穀組織起強大的戰力進行阻擊,當初,群潮的出現甚至讓兩座城變得熱鬧非凡,大量強者和遊商齊聚此地,那時的群潮不是災難,而是盛宴。


    西荒城也因此大幅擴張,成了如今的模樣。


    但之後,隨著群潮來犯的頻次越來越多,規模越來越大,出現的區域越來越廣,前來馳援的城邦和強者日漸稀少。


    在一次又一次的戰爭後,一些外環城邦已經人去城空。


    不過從始至終,這些人都不認為西荒和麥積城會和那些城池一樣,或許,哪怕最終隻剩下最後一個人,也會堅守這裏,繼承那份厚重的曆史和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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