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金魚搖擺著胖乎乎身體,曼妙的蝶尾閃動著光芒,若虛若無。


    劉囂想伸手觸摸,但有過之前那次紙鶴的經驗,這次算是忍住了。


    這粉色金魚就這麽堂而皇之地在他麵前左右遊了兩圈,最終,停了下來,用那雙圓鼓鼓的眼睛,盯著他看。


    劉囂看了看左右,覺得這可能是這架馬車中暗藏的某種玄機,沒準就是給客人圖一樂的。


    就好比百萬豪車裏,總會有些奇奇怪怪的設計一樣,你永遠想象不出巨富對生活情趣的追求到了何種喪心病狂的地步。


    可下一幕,讓自詡有些社會閱曆的劉囂,被啪啪打臉。


    那金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銀發孩童,坐在他對麵的軟椅上。


    身形朦朧,顯然並不是實體。


    小孩直勾勾地看著劉囂,也不說話,好像一定要在他臉上找出一條粉刺一般,讓人瘮得慌。


    秉承著事有反常必有妖的心態,加上敵不動我不懂,誰動誰傻逼的人生格言,劉囂加裝什麽事都沒發生,猛吸了一口煙,吐了出去。


    煙霧透過孩童的虛影,閃爍出點點熒光。


    “兩位師兄,可安好?”


    孩童突然開口,聲音稚嫩悅耳,可內容,就有點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不好意思,你是哪位?”


    既然對方開口了,說明傻逼不是自己,劉囂反問道。


    “袁君平,李淳風,可安好?”


    孩童神色鄭重,開口追問。


    嘴角抽了抽,完了,這小孩居然是玄冥二老的師弟.......完了完了完了。


    一種被命運支配的痛苦頓時湧上心頭。


    “二老好的很,一個在山中隱居,給人掐指卜卦,另一個開了家書店,整天搖著蒲扇發呆。”


    既然是那兩位的師弟,那水平絕對不會低,在這些半仙的麵前,劉囂感覺自己毫無秘密可言,趕緊有一說一。


    男孩抿起嘴,欣慰點頭,眼含笑意。


    “他們,可尋得答案?”


    答案?答案!?


    玄冥二老找了n多答案,最後找到了自己,而且最多算半個,這個題,怎麽解?


    “還在找,沒有那麽容易。”


    三分虛七分實,劉囂誠懇說道。


    孩童微微低下下巴,那雙深邃的大眼睛,像是能看透劉囂的心思。


    “安知我所問何事?”


    tnnd,劉囂陰沉下臉,這小孩,不,這小孩老頭,居然詐自己!


    隻見這孩童拈起花指,不!應該說是掐指一算。


    陡然間,男孩臉色一沉,看向劉囂的眼神也玩味起來。


    “你的命數被人遮掩,想必是兩位師兄所為,如此看來,你與他二人淵源頗深。”


    命數被人遮掩?什麽意思?那倆老頭難道在自己身上動手動腳了?自己還不知道!?


    “什麽意思?沒聽懂,能不能解釋一下。”


    關於自己的事,劉囂還是必須弄清楚的。


    “機運若到,煩請帶話給兩位師兄,”


    男孩沒有理會劉囂的問題,正色說道,“陰陽墜雙肩,心空了塵緣,生死本無意,或藏玄燭間。”


    “帶話沒問題,但你知道他們在哪嗎?”


    劉囂記住男孩的五言絕句,反問道。


    “若有所需,可來黃泉山尋我。”


    說完,男孩的身形化作那條粉色金魚,倏然消散。


    車廂中,隻剩下一臉憤悶的劉囂。


    果然,這些半仙都是一個路數,答非所問,我行我素,對別人的問題置若罔聞,也是,這銀發男孩就是玄冥二老的師弟啊,能不一樣嗎?


    黃泉山?這名字聽上去怎麽這麽邪性。


    劉囂還在思考男孩的那句話,自己的命數被人遮住了?是李大爺和罡哥幹的?什麽時候的事?自己怎麽一點知覺都沒有。


    他隻記得和袁天罡握過一次手,被李淳風要了一根煙,難道,就在這兩個瞬間?


    背脊一陣發涼,這不知不覺,就遭此毒手.....


    這命數被遮,聽上去,是不讓別的命運老鬼算出自己的過去和將來,應該不算壞事吧。


    也不對啊,那為什麽這個銀發男孩能找到自己?絕對不可能是巧合啊。


    算了,想也是白想,自己不是吃這口飯的,天知道這些神叨叨的人是怎麽做到的,光是他這來無影去無蹤的手段,已經讓人捉摸不透了。


    搖了搖頭,玄冥二老加上一個天山童姥,剛好湊個一家三口。


    說起來,二老囑咐自己找的那個真命天女,完全一頭霧水,估計下次返回地球,免不了被他倆數落,正好拿他們師弟搪塞一下,每次隻能待十四天,要是被他們一直纏著,可就沒一天清淨日子過了。


    仿佛被隔絕在這個城市之外的馬車,也不知行出多遠了,速度一直很快,卻始終沒有到達目的地。


    這水泡非常之霸道,不但各種感知能技無法穿透,連使用分念控製死靈都失效了,也不知道其中蘊含了什麽邏輯道理,要是自己被這麽一個東西控製住,那就真的在劫難逃了。


    閑來無事,隻能啃著烤肉,思考人生。


    直到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籠罩周圍的水泡,也隨之消散。


    透過車窗,劉囂發現馬車停在一處廣場上,一側,幾十位全身鎧甲軍士,正透過頭盔上的細縫凝視著自己。


    視線越過他們,劉囂的頭緩緩抬高,直到,一座古樸威嚴的宮殿依稀可見,矗立在數百米之上的山腰處。


    在宮殿與廣場之間,壯闊的石階仿佛一條直上雲霄的天梯,又如一條巨大的龍脊,拔地而起,直上雲端。


    足有百米寬的石階兩側,矗立著一座座人形石雕,在夜幕之下閃爍著冷光。


    那白袍男子候在車外,微微頷首,示意劉囂到了。


    其他幾輛馬車也陸續到達,太淵書院的弟子們,加上羅肅將軍陸續聚集過來。


    “那便是淩霄殿。”


    葉鳴天指著高處的宮殿,對劉囂說道,“此為青雲階,必須拾級而上,神官,請。”


    規矩還真不少。


    劉囂邁步而上,眾人緊隨其後。


    踏上石階的瞬間,明顯感受到一股沉甸甸的威壓,很難形容那種感覺,就好像有東西在自己意識中尋找著什麽,徘徊不散。


    但這倒不至於影響腳下的步伐,想要盡快得到一個結果的劉囂,不斷加快速度。


    台階雖高,但對於使者的體魄而言,也隻是一兩分鍾的事,反正也沒規定必須一節節上。


    登頂時刻,淩霄殿也終於展現出全貌。


    這座仙氣飄飄,燈火輝煌的宮闈,建在鏤空的山腰中,四周雲霧繚繞,飄散著淡淡幽香,宮闈之後還有成片的樓閣台榭,但被霧氣縈繞,窺不見全貌。


    麵前,是一整塊玉石築造的路麵,踩上去,會釋放出乳白色的柔和光芒,純淨而神秘。


    宮門緊閉,門外矗立著四座十數米高的異獸雕像,除此之外,倒是沒見有軍士在此守衛。


    讓劉囂他們在雕像下稍後,白袍男子先行來到古銅色的門前,輕敲三下。


    其實沒有聲音,宮門上,隻有一層水紋波浪蕩起。


    隨後,大門緩緩向兩側移開,卻看不清裏麵的景物。


    “陰官,請進。”


    這白袍男子,低頭躬身,淡然開口。


    劉囂邁步向前,卻發現其他人並沒有跟隨一起。


    頓了頓,問道,“他們呢?”


    “另有安排。”


    低著頭的白袍男子答道,“請入殿,齊軍略和徐山長已恭候多時。”


    劉囂沒由來的,伸手拍了拍男子的肩膀。


    “辛苦你了。”


    說完,抬腿邁過門檻。


    當他穿過那一道模糊的禁製,耳邊的風聲不在,幽若的花香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落子的脆響,和沁人心脾的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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