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必要,我的所作所為,不是因為任何人。”


    劉囂借黑子的嘴,說出自己的話。


    “理解,但也非常了不起了,”女子笑容溫婉,“單純說擋住凶獸群潮這樣的壯舉,足以載入人族史冊,而且還是在被族人誤解驅離的前提下。無論是哪一點,我露露自問,做不到。”


    “你們興師動眾,遠道而來,就是為了奉承我?”


    劉囂對守備軍團,沒有絲毫好感。


    “當然不是,”女子始終收起笑容,正色說道,“來此的目的有三,第一,料想一些戰團會對你不利,希望我們的出現能起到震懾作用,第二,即便聖裁對你的身份始終抱有敵意,但希望你能知道,還有無數同族感激你的作為,第三,天落城,願意成為你的後盾,任何時候,如果遭遇危險,可以考慮來天落城。”


    嗬嗬,又是一位能說會道的主。


    這位長相甜美的軟輔,白衣渡江的膽識也就不提了,幾句話,就抓準了自己關注的重點,隻能說,軍略師這個人群,確實都不是一般人。


    這位露露的自信,從她的表達方式就可見一斑,真正有底氣的人,不會去解釋什麽,而是通過陳述來把握談話的節奏。


    “不過,這第一點,似乎我們有些多慮了。”


    女人抿著小嘴,笑出兩個梨渦。


    節奏這方麵,劉囂向來也是捏得緊緊的。


    既然對方擅長談話,那麽,自己就幹脆沉默。


    片刻的寂靜,讓場麵顯得有些尷尬,露露作為主動的一方,瞬間陷入了被動。


    “這次和我一起前來的,還有天落城城主緹亞和另外兩位裁斷,悟光戰團首領濁德,聖獸樓羅是我們守備第一軍團的好朋友,聖獸玄妙則是天落城的護城聖獸,你知道的,在埋骨沙地裏,溟風和守鶴可一點都不好商量,我們能安全達到雲嵐天梯,也是依靠兩位聖獸的護送。”


    很好,繼續說。


    劉囂就喜歡這種交談方式,對方不停地說,把有的沒的都說清楚。


    “在人族撤出雲嵐天梯,哀傷之地,聖休凶澤和血鬥山屏之後,天落城就是征戰在扇環最外的孤城,即便有我們第一軍團長期駐守,每當凶獸來襲,還是會有極大的戰損,作為無數族人的最前線,天落城內的所有人,都在不遺餘力的與凶荒抗爭,大家的意誌始終凝聚不散,也願意為如你一般的強者提供一切資助。”


    “雲嵐天敵雖有地利優勢,但距離扇環萬裏之遙,消息的傳遞,戰力的馳援,補給的輸送,都會成為難以持久的根源,而且埋骨沙地之內的人族領土,在經曆過數次凶潮進犯後,早已人跡罕至,擁有漫長的縱深作為守備軍團圍剿獸群的空間,加上颶風沙暴對群潮也有極大的削弱作用,幾方比較,如果你能將戰場轉移到天落城外的葉絡深穀,除了提供不間斷的支持外,我們第一軍團還會將一隻玄龜聖獸作為你休憩和戰鬥的據點。”


    好吧......


    這個露露表達的意思很明顯,埋骨沙地之內的扇環中,幾乎都沒什麽人了,哪怕把凶獸群潮放進來,也有守備軍團設下的包圍網,自己在雲嵐天梯擋住凶潮,反而有些大材小用了.....


    自己以前確實不知道有這麽一回事啊


    送一頭玄龜,無非是要保持地利上的優勢,不至於在更換戰場後,之前的戰術無法使用罷了。


    有理有據,還是挺有說服力的。


    “作為被懸賞的災禍,你們這麽做,難道不怕被秩序懲罰?何況,你還是守備軍團的人。”


    劉囂開口了。


    “這一點,你不用擔心,秩序有對你的判定,我們也有自己的判斷,在扇環之外,秩序的法則沒有任何約束力。”


    露露沉聲回答,“即便同是守備軍團,也有對人或事截然不同的看法,在我看來,隻要結果是對族人有利的,就是絕對的正確,無論你是災禍也好,禁忌也罷,哪怕你是個凶獸,我都會不遺餘力地支持你,而且,在來此之前,我多少對你有過一些了解。”


    “在你們到來前,塞尚之光和天誅已經派人來了。”


    幾十個血仆從要塞中出現,分列在黑子左右,“如他們一樣的獵殺戰團,還會不斷出現,如你所說,靠近人類城邦,確實可以得到一些好處和便利,但同時,也會引來更多襲殺,屆時,你們如何處理?把這些人殺了?還是放任不管?”


    這個問題,其實是之前劉囂所問問題的後續,意思很明顯,你們真的願意與秩序撕破臉嗎?


    “我的回答不會改變,任何人任何事,隻要會對人族不利的結果,就必須被抹殺,天落城內的所有人,守備第一軍團,都會肩負起這個責任。”


    露露的那雙眸子裏,閃動著殺伐果決的堅毅。


    “是嗎?”


    劉囂笑了,“那對方如果是惡原呢?”


    露露的臉色一沉,顯然,這個問題的內涵有點多,同時也涉及到一些種族之外的關聯。


    “我會竭盡所有。”


    “換個問題,如果我本身就是惡原呢?”


    其實之前發生在焦土上空的一幕,始終讓劉囂有些困惑。


    如果真如這個軍略師所說,她們應該代表著善,而且還是比較偏激的善,可在正麵遭遇極致的惡時,居然沒有出手,從當時雙方的表現來看,顯然是互相認識的。


    要麽就是惡原的強大已經到了可以為所欲為的層次,要麽就是露露所說表達的話中,水份極大,當然,也有可能,大家都在趕時間......


    露露的眼神變了。


    在劉囂拋出問題之後。


    其中的光彩不再,有的,隻是冰冷的寒意。


    “任平生,”她再次喊出劉囂的名字,語氣沉冷,“你當然有理由加入惡原,但我相信,你還沒有,我見過太多人,被好友出賣,被勢力拋棄,被秩序背叛,憎恨和絕望,確實這些人中的絕大部分,選擇了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甚至,與曾經深愛和奉獻的一切為敵。”


    “但是,我也見過他們中的一些,堅持了自己認為對的方向,戰勝了自己心中的惡念,最終,成為這方世界中,無法被約束的絕對。”


    “路,在你的腳下,如何走,朝什麽方向,也由你說了算,我們出現的最大意義,隻是在你對一切心死之前,點亮些許光芒,僅此而已。”


    劉囂能感受到這位軍略師的真誠,哪怕隻是第一次見麵,哪怕還沒有真正麵對麵。


    相比惡原使者的吊兒鋃鐺,這位露露可以算是不遺餘力,至情至真了,不管是邏輯上,還是情感上,簡短的對話中,都充分表達出來了。


    “天落城在哪?”


    “如果你接受我們的建議,我會在這裏搭建一條靈能結構,直通玄龜上的居所。”


    看來,對於這一點,露露早有計劃。


    但這個回答,反倒讓劉囂察覺出一絲不對勁。


    之前的惡原使者也好,露露也好,似乎都忽略了自己封印師的身份,是有意不提,還是壓根就不知道?因為封印師非常清楚,進入靈能結構之後的狀態,是十分危險的,自己的小命幾乎在別人的掌控之中。


    和災禍相比,靈源封印完全不需要被掩蓋啊。


    除非,這是靈源塔對秩序的施壓。


    媽的,如果是真的話,看來靈源塔在史隆中千裏的分量,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重。


    “你怎麽證明,剛才所說的話都是真的,我又怎麽確定,你和天誅他們,來此的目的不一樣?”


    “誓靈契約,鑒心之眼,明潔聖光,妄之天平,你可以用任何方式,也可以,將我一直扣留在身邊。”


    露露不假思索的回答。


    好家夥,這是欺負自己不會這些亂七八糟,聽都沒聽過的能技,還是主動當人質啊。


    不過是一個軍略師而已,哪怕是守備第一軍團的,也沒覺得有什麽實際價值。


    劉囂望向遠方的巨艦,還有兩頭等得有些無聊的聖獸。


    打,看來是肯定打不起來了。


    “我知道了,會考慮你的建議,如果有結果,會聯係你。”


    露露露出若有若無的笑容,笑意中,透著一種深邃的無奈。


    “離開吧。”


    黑子下了逐客令。


    露露點了點頭,轉身向風舟走去。


    行出幾步,又停了下來,扭過頭。


    “我有個朋友,他的經曆,和你很像,背叛,仇視,誤解,憎恨,讓他不得不離開自己深愛的家鄉,離開眷戀他的人,但他始終沒有放棄希望,沒有背離自己認為對的道路,而作為他的朋友,作為被他救過的人,我們也會永遠堅守這份赤誠。”


    說完,躍上風舟,對要塞方向燦爛一笑,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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