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劉囂不想繼續和四人攀談,而是有些人和事讓他放不下,自從得知聞字屋可以獲取到外界的信息後,他就有些心不在焉,再繼續聊下去,恐怕效果也不會有多好,與其如此,不如留個好印象,下次繼續。


    至於昊月在言語中的暗示,其實劉囂能聽出一點端倪,但他沒有毛遂自薦,一是自己在學院內的斤兩連他自己都沒掂量過,如果是一騎絕塵,那肯定不需要隊友,如果狗屁不是,那也沒必要害別人,二是他相信對比其他院生,他還是有一些先天優勢的,至少在靈能容量和恢複能力上肯定要強出不少,所以找到合適的任務比盲目參加別人的小隊來得有效率得多,三是雖然覺得這四人還不錯,而且看上去配置也挺齊全,但畢竟都是第一次見麵,基本的警惕還是要有的。


    比起被動的選擇,劉囂更相信主動的判斷,我認為你行,你可以,你才可以,你認為我好,對不起,那是你的事。


    環形街道熱鬧的指數還是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隨著四大學院的學科都陸續停課,不斷有院生湧入這裏,讓各個字屋都人滿為患,之前他還納悶為什麽這裏開了這麽多酒屋和食字屋,以為這裏的字屋卷得特別厲害,沒想到其實是賣方市場,直至此時,各大字屋已經一座難求。


    在這其中,有一家字屋的生意格外火爆,門口已經排出百人的長隊,而且隊尾還在延伸,這場景劉囂見過啊,錢塘一些包子鋪的門口也時常出現這樣的盛況,他留意了一眼這家食字屋的門頭,其實沒什麽不同,因為字屋是沒有品牌的,不會有什麽老劉食字屋或者金拱門食字屋,大家都一樣,要麽老客自己記住,否則新客根本看不出誰好誰壞,不過這家略有不同,原因是它們家的屋簷下,掛著一個“匠”字牌,具體什麽意思,劉囂是不知道,這麽長的隊伍,他也不想以身犯險,大致記住字屋的裝修,下次等人少了再來試試吧。


    任務大廳在兩個環道交叉的中心,如果將兩個環道看成一個8字,那任務大廳就在兩個o的交錯處。


    遠遠地,劉囂已經望見了這棟傳說中的建築,那是一個上窄下寬的圓柱體,從視覺效果上看,就像一個巨大的圓錐被削去了頂上的一半,剩下底部的一個圓台。


    大門處人流熙攘,來去匆匆,比起環道上這些院生多了幾分焦急和緊迫。


    劉囂僅僅是路過,就險些被一個低著頭向外狂奔的院生撞著,他能理解,學分對院生太重要了,而任務又是可控獲取學分的唯一方式,自然得到了不一般的重視,但具體是怎麽樣的,劉囂還是決定一會再進去看看,他現在有更急切的事要做。


    在任務大廳外的人流中掙紮著脫了身,劉囂轉入另一個環道,這邊的字屋和另一邊的完全不同,幾乎全是功能型的,幾乎沒有與餐飲娛樂相關,生產和交易類的特別多,也見到了一些在亞丁城沒遇到的字屋,比如卜字,契字,禦字,釋字,封字,炎字這些,但不少字屋的大門緊閉,並沒有對外開放。


    還有就是作為以物換物的易字鋪,設在o型環道中間空白區域,不少院生席地而坐,將大大小小的物品攤在身前的地麵上,有眼力的自己選,然後找攤主談價,但由於學分無法在院生之間自由轉移,所以要麽是以物易物,要麽就是靠能晶或沐夜晶結算。劉囂自認認識的物件不多,看一地的東西似乎都很好,但有什麽用,他還真不知道啊,所以也沒辦法參和。


    正當劉囂在環道中尋找事字屋時,環道中的喧鬧漸漸停歇,周圍,一個個院生放下手中的活計,紛紛抬頭向空中安靜注目,隻是幾個呼吸間,周圍居然已是萬籟俱靜。


    劉囂不明所以,循著眾人的目光仰頭望去。


    發現墨黑的天際中,一盞盞天燈正徐徐升起,已在半空中連成一片,煞是壯觀。


    這難道是沐夜的傳統節日?還是說每當岩元核躁動不安就有這麽個於興節目?


    可為什麽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對,院生們目光凝重,甚至從眼神中能看出憤怒和悲涼?


    沒有人說話,隻是安靜地仰望天空。


    終於,在這樣靜謐的環境中,有女院生忍不住痛哭起來,女生在身邊人的懷中不斷抽泣,根本停不下來。


    劉囂感受出了強烈不對勁,實在忍不住的他,顧不了那麽多,直接開口向身邊一位遊刺學院的院生詢問。


    “這是怎麽了?發生什麽了?”


    院生哀聲道,“新月沒了。”


    短短四個字,卻讓劉囂如遭雷擊,他不是沒有想象到這個結局,但畢竟那是如此龐大的一個人類城邦,有如此多的強者坐鎮,還有戰爭學院整個上院院生出陣,為什麽,還是沒了。


    李天甲他們怎麽樣了?其他遊離過去的地球試煉者怎麽樣了?那個笑起來一對小虎牙的白裳怎麽樣了?還有居住在新月的人類怎麽樣了?


    劉囂呆愣了半晌,腦海中一連串的可能糾纏在一起,卻根本沒有答案。


    他緩緩抬腿,穿過人群,加速向前衝。


    終於在人群最擁擠處,找到了聞字屋,擠開堵在門口的院生,衝了進去。


    “不要問關於某個人的問題!新月的聞字屋已經斷了所有聯係!已經沒有能力幫你們一個個去查驗!現在隻能根據之前傳遞回的桑卷內容來判讀!”


    聞字屋內,一個中年人滿頭汗水,大聲喊道,一群院生圍在桌台前,七嘴八舌的詢問各種問題。


    “戰爭學院的院生離開了嗎?有沒有消息?!”


    “銀葉的人呢?他們撤出多少?有沒有一個叫凡霜的銀月!”


    “屋主!求求你告訴我!有沒有我哥哥的消息!”


    屋主的喊話根本沒有起到任何作用,聚集在這裏的院生有些已經失去理智,不斷的哭求著自己想要的答案,整個聞字屋內一片混亂。


    “都安靜!”屋主直接跳上桌台,“新月的桑卷我們已經在整理公布,內容都不需要支付費用,大家都可以觀看,但需要給我們時間,現在我能告訴你們的,就是新月城已經沒了,該撤離的人早就走了,撤不走的就各安天命,我們也做不了什麽!卷婁群潮已經經過怒阿,但沒有進犯城邦,根據群潮的方向判定,它們即將路過落凡!在這期間,群潮與石黃巨人、珥冠蟻巢、雷駝、冠目凶麒有過衝突,卷婁的數量有削減,但沒有傷筋動骨,依舊屬於大荒級!”


    一陣唏噓聲後,院生們沒了剛才的激動,逝者已逝,遠在沐夜的他們現在做什麽都無濟於事。


    劉囂又何嚐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是不可能在這裏得到了,對於中千的人類世界來說,果實上來的試煉者並沒有那麽重要,他們的去向、死活對一般人類來說無足輕重,甚至可能不值一提。


    他和一些院生一樣,有些失神的緩步離開字屋,還有更多的院生再往裏擠,身後是屋主再次大聲的喊叫。


    劉囂仰頭,遙望漫天繁星一般的天燈,他明白了,這是人類城邦為隕落同族的祭奠,也是生者為逝者流下的眼淚。


    有那麽一瞬間,他好像想通了,為什麽銀河秩序會強製要求如此多果實生物參與試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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