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子,我這是怎麽了?我的法力,我的修為,我的力量,都去哪裏了……”


    而在這時,海山明也終於從那種渾渾噩噩中醒轉過來,驚恐回頭,看著秦昊,額頭冷汗滾滾,顫聲道。


    這股修為消逝的感覺,來得實在是太過突兀,讓他還沒反應過來,便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虛弱和弱小,是以,他一時之間,竟有些呆滯了。


    秦昊皺眉,仔細感知,發現海山明的丹田靈湖,如今已是被封鎖,廣寒月及天陽日,所有的一切,統統如被一股不可見的力量,澆築成了城牆,徹底封鎖困頓。


    現在的他,的的確確,就是一個失去了所有法力的凡夫俗子。


    “這是怎麽回事兒?”


    秦昊皺眉,轉頭望著白靈兒,疑惑發問。


    白靈兒同樣滿臉茫然,無法理解,眼前這一幕,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他的道心被鎖,被困頓此間,道心鎖定,丹田自然鎮封,識海自然也被封鎖,肉身的力量也不複存在,現在的他,和一個最為普通的凡夫俗子,沒有一分一毫的區別。”


    禿毛肥烏鴉綠豆金眼閃爍,很快,心中得出結論,給秦昊以自身得出的判定。


    “秦公子,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變成凡夫俗子……嗚嗚……我不想死……”


    幾乎就在禿毛肥烏鴉話語出口的同時,海山明痛哭流涕,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四下橫飛,那模樣,哪裏還像是個天陽境修士,分明就像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完了,如臭烏鴉所說,他的道心完全被鎖了!”


    秦昊見狀,心中歎息一聲,眼眸中更是露出驚懼之色。


    縛仙台,重在縛,而不在斬,鎮縛道心,這才是最可怕的囚籠。


    修士修煉,全憑著的,便是一顆求道之心,道心被鎮封,便如無本之木,無源之水,無論是境界法力,還是肉身力量,乃至於神念,盡皆都要不斷跌落,變得和普通人全無二致。


    而試問這世上,有幾人能夠做到道心澄澈空明,可以不畏鎮封?


    也難怪,隻要進入縛仙台,想要做到離開,便難如登天……


    “你看出了什麽?”白靈兒見秦昊麵色不斷變幻,向他沉聲詢問道。


    “縛仙台,鎮封道心,海山明的道心,此刻已經被完全鎮封了!”


    秦昊沉聲低語,給出了自己的結論。


    縛仙台鎮封道心……


    白靈兒心中一片惶恐,尤其是向旁邊跌坐在地,痛哭流涕,不像是個天陽境修士,反倒更像是一個無助稚童的海山明看了一眼後,一顆心,更是驟然墜入了穀底深處,生出一種絕望。


    此地瞬息之間,便可以將海山明的道心徹底鎮封,可以想見,這股力量是有多強悍,她捫心自問,自己的道心就算再堅韌,和海山明比起來,應該也隻是相差仿佛,海山明無法承受,她恐怕也至多隻是多堅持幾息而已。


    這樣的恐怖之地,還想什麽離開,恐怕最終,都要成為炎汐腹中的血食。


    “無論成敗,都要一試,我輩修士,怎能危機當前,便退步不前!”


    但就在這時,秦昊猛地仰起頭,眼眸中,露出精芒,一字一頓,沉聲道。


    “我與你一起!”


    白靈兒目光變幻,當看到炎汐那八爪腕足,以及那張詭譎麵龐的恐怖模樣,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後,心中也猛地做出了決斷。


    道心被鎮封,亡故在其中,雖然不堪,可總好過葬身與炎汐的口中。


    “你不能去,隻能昊兒一個人去。”


    但不等她有所動作,炎汐卻是陡然伸出一隻腕足,擋在了白靈兒身前,沉聲冷喝道。


    他是要留下一個人質,免得萬一我從此地離開!


    秦昊聞聲,立刻明白了炎汐的心意,向白靈兒點了點頭,示意她不要擔心後,便大步向出入口走去。


    嗡……


    一步邁出,秦昊立刻覺得,自己就像是經過了一層水膜薄幕般,有一種奇異的氣機,籠罩了軀骸。


    緊跟著,他便覺得,自己的靈海、廣寒月、滿天星,就像是突然被人拿一個罩子罩上了一樣,連帶著上古水、火、雷三紋,在這一刻,也停止了符紋變幻,肉身百竅內積蓄的力量,神念如被塞滿了沙子,一切的一切,統統被鎮封。


    現在的他,和海山明一樣,變成了一個沒有任何法力境界,徹頭徹尾的凡夫俗子。


    “臭烏鴉,我現在該怎麽辦?!”


    刹那間,他的額頭上,冷汗涔涔,手腳都在抽搐。


    那種從來沒有過的虛弱,讓秦昊心中惶恐難安,雙腿都在發軟,有一種想要跌坐在地,嚎啕大哭的衝動。


    “振作起來!打起精神!重新凝聚起你的道心!否則的話,你就要困死在此地!那個小丫頭,也要死在這裏!”


    禿毛肥烏鴉並未受到影響,向秦昊傳音大喝,聲如雷霆,在他腦海中回蕩。


    但可惜,它的聲音雖然很淩厲,如滾雷奔湧,可秦昊除卻惶恐,依舊無法凝聚道心。


    道心封鎖,境界鎮壓,法力受阻,秦昊覺得,這一刻的他,仿佛真的成了落魄宗的那個孩子,那個因為自己被大爺爺、二伯、三伯和四叔他們稱作古往今來第一廢柴,而躲起來飲泣的孩子。


    甚至,連那個孩子都不如。


    因為,那個孩子的體魄中,至少還有力量。


    可他的身體裏麵,卻空空蕩蕩,萬物皆空,不再是虛假的廢柴,而是真正的廢柴。


    無論他極目眺望,或者是舉目四顧,但目光所見,似乎隻有無盡的黑暗。


    他忽然開始想,倘若當初的他,真的覺得自己是廢柴,那麽,他還會是現在的自己嗎?


    會是別人口中的大秦第一天驕,舉世無雙昊天侯?


    會是打遍死亡海沙漠無敵手,橫行北海無忌,神明可期的秦昊嗎?


    而那樣的他,會被大爺爺、二伯、三伯和四叔喜歡嗎?


    或者,大爺爺、二伯、三伯和四叔之所以把他養大,根本不是疼他愛他,隻是看上了他的資質而已……


    縛仙台,不斬生機,卻鎮封道心,將他的意念徹底擊潰,重回到最開始時,弱小無比,孤苦無依的狀態,不止讓他的修為鎮封,讓他的意念也完全崩潰,甚至,已是開始懷疑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一切……


    黑暗,漸漸襲來,將要如北海洶湧潮水,將他徹底吞噬。


    而秦昊的眼眸,此時此刻,也在漸漸變得暗淡,最終,失去神采,沿著眼角,更有淚水滑落。


    “完了……”


    禿毛肥烏鴉輕歎,不再開口,也不再鼓勵激昂。


    他知道,秦昊完蛋了,道心被毀,鬥誌潰散,意念崩潰,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他已經無法再恢複道心,重新站起來,成就自己的第一天驕,那種無敵勢,將要不複存在。


    “我曾聽過一種說法,縛仙台的解釋,並非是縛仙,而是縛人山,世間之人,無論是頑童,抑或是老朽,抑或是修士,人人背上,皆有一座山,生老病死,悲歡離合,求不得,愛別離,怨憎會,五取蘊,縛仙台,便是要用這山,壓垮了人!他背上的那座山,如今已是傾塌了!”


    而在此時,奈何橋向禿毛肥烏鴉傳音,淡淡一句後,旋即語調中帶著嘲弄,道:“或許,你隻有等到他屍骨腐朽潰爛,才可以脫身了……”


    “你能帶他離開,對不對?”


    禿毛肥烏鴉焦灼,眼珠子亂轉,旋即,向奈何橋傳音。


    “此刻,我若帶他走,帶出去的也是一個道心停滯,鬥誌崩潰,自我懷疑的廢人……”奈何橋淡淡一聲,旋即,聲音多了些低沉,緩緩道:“而且,我也想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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