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伯原來認識春三娘!


    秦昊聞聲,目光訝異的在春三娘和雲伯身上來回掃視。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好自為之吧。”


    雲伯漠然看了春三娘一眼,淡淡道。


    那語調中,帶著一種哀其不幸,卻又怒其不爭的態度,顯然,兩人的關係,很不一般。


    春三娘聽到這話,身體顫抖了一下,緩緩起身,再無了調戲秦昊的心思,轉身向遠處走去,但等走了幾步後,她忽然轉過頭,滿臉笑容,但那笑容,不再有媚態,取而代之的,滿是苦澀,一字一頓,緩緩道:“雲伯你當初把我留在北海,自己隻身一人前往大燮時,怎麽不告訴我,從今以後,要我好自為之?”


    “我……”


    雲伯一怔,張口想要辯解,但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一個字兒來。


    “你把我扔在了北海,我要活下去,你讓我如何去好自為之,讓我怎麽再去看自己的樣子?”


    春三娘直視雲伯雙眸,苦笑一聲,嬌媚雙眸中,有點點晶瑩,但旋即,她猛地一抽鼻子,仰起頭,將晶瑩藏在眼底,一字一頓道:“從拋下我的那一刻開始,你就沒資格再對我做什麽指手畫腳。”


    雲伯徹底緘默,嘴唇翕動,有憤怒,但更多的,卻是悵惘。


    “杏花樹,開白花,生女莫在修道家,爹爹尋道入深山,娘親覓寶在天涯,孤女哭聲陪海潮,卻把岩礁當自家……”


    春三娘仰頭朝天,蓮步輕搖,嘴裏哼著小曲兒,蓮步踉蹌,如魂魄盡散。


    雲伯再說不出一句話來,垂下頭,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臉頰上,倏然多了諸多滄桑。


    “靈兒妹妹……”


    秦昊望著這一幕,扯了扯白靈兒的衣袖,小聲發問。


    “雲伯是北海修士,年輕時,在北海遊曆時,撿到了春三娘,但因前往大燮尋寶,把她落在了逐日島,可等雲伯從絕地回歸,已是十數年後的事情,春三娘不知去向,雲伯雖然到處尋找,也未見音訊,隻以為她已經亡故,便折返大燮,前幾年的時候,雲伯前來靈魚島,才知道,她在雲伯離去數年後,被人帶到了靈魚島……”


    白靈兒低低開口,道出了這段隱情。


    “雲伯,這件事情,就是你的不對了!”秦昊愕然,沒想到雲伯和春三娘之間竟還有這樣的隱情,緘默少許後,他正色看著雲伯,道:“當初你外出探寶,讓她一人流落逐日島,孤苦無依,何曾給過她選擇的機會,如今又怎能苛責她為了活下去,所做出的決定?你所做的,不該是苛責她,而是該如何彌補當年的過錯!”


    “你……快給雲伯道歉……”


    白靈兒聞聲,瞪了秦昊一眼,壓低聲音道。


    雲伯是何許人也,領域境大修士,可現在,秦昊竟然對他的所作所為,指手畫腳,她很擔心,一旦雲伯心頭火氣起,會格斃秦昊,讓他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大爺爺常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雲伯你知錯,卻不改錯,還苛責他人,這就不善了!”


    但秦昊卻如未曾聽到她的話,而是繼續直視雲伯雙眸,道。


    修行不易,修煉更是殘酷無比,強者為尊,弱者便是螻蟻,而螻蟻,何曾能選擇自己該用哪種活法。


    就如許二丫,她被王峰選定的時候,何曾有人問過她的意見,而她又如何敢去抗拒?


    她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不過是去哀求張山,希望不要將她在這裏所發生的事情,告訴濱海村的父母,卻未曾想過拒絕。


    因為她很清楚,如果自己拒絕的話,那麽等待著自己的,便是死路一條。


    如今的許二丫是如此,當初的春三娘,又何嚐不是這樣?


    隻是,許二丫遇到了秦昊,可春三娘,卻沒有她那麽好的運氣。


    那個時候,春三娘會沒有想到雲伯,會不希望他從天而降嗎?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可惜的是,雲伯沒有出現,沒有從天而降!


    而這樣一來,雲伯現在又有什麽資格去對春三娘現在的境遇和言行舉止,感到不滿?!


    所以,秦昊才要仗義執言,為春三娘打抱不平,道出雲伯的錯處。


    “小姐,他沒有說錯,錯的人,的確是我。”雲伯向白靈兒擺手,示意她不必如此緊張,旋即,緩緩道:“這件事情,是我此生做出的最錯誤的選擇,沒有之一。隻是,我看到她如今的樣子,心中就憤懣,不是憤懣她現在的樣子,而是憤懣我自己當年在離開時,為什麽沒有帶上她一起!或許,那樣,她就不會是現在的樣子……”


    “雲伯,這不是你的錯,修士尋覓機緣,提升修為,天經地義,隻是,機緣巧合,才導致了這一切。”


    白靈兒搖頭,寬慰雲伯道。


    “不,雲伯,你又錯了……”但在此時,秦昊再度看著雲伯,搖了搖頭,全然不顧白靈兒遞來的眼色,沉聲道:“你說你知道自己錯了,可我在你身上,看不到分毫認錯的意思。你既然知道錯了,為何,不帶她從靈魚島離開?為什麽還要看著她過這樣的生活,還要她好自為之?”


    “我問過她,她不願離開……”雲伯輕歎,緩緩道。


    “是不願離開,還是不敢離開,抑或,是擔心離開會給雲伯你帶來災禍。”


    秦昊直接打斷雲伯的話,望著他,笑吟吟,卻極有力量,直指雲伯本心。


    一語落下,雲伯緘默,雙眸不由得抬起,向天穹上的王家大祖望去。


    與此同時,沿著前方,陡然傳來一陣熙熙攘攘的吵鬧聲,緊跟著,一群膚色黢黑,精赤著上身,皮膚表層,繡滿了各色詭異紋絡,額頭上纏著一條紅色絲帶,隨風舞動,如鮮血飄搖的壯漢,大踏步向著交易會場走來。


    “逐日島修士!”


    “沒想到,他們竟然也來參加交易會了!”


    看到這群修士,周遭的人群,立刻變得喧囂起來,咋舌出聲。


    逐日島,與靈魚島相隔三千裏,島上修士生性剽悍,宛若匪徒,不僅如此,這些人,行事霸道,隻管眼前,不顧以後。


    北海之上有言,寧惹領域境,不惹逐日島。


    因為,領域境修士,還有講道理的,可逐日島上的這些家夥,卻沒有一個是講道理的,作風肆無忌憚,橫行無忌,一旦招惹了他們,那就隻有一個字:死!


    逐日島和靈魚島之間,交情並不怎樣,卻沒想到,他們竟會前來此地。


    “春!”


    而在此刻,這一眾修士倏然和春三娘撞在了一起,春三娘眉頭微皺,急忙向旁邊讓去,可其中領頭的那一名逐日島修士,卻是突然伸臂攔住了他,旋即,露出笑容,抬起手,粗野無比的向春三娘臉頰捏去的同時,冷笑道:“你長這麽大了,當初,還是我把你送來靈魚島的!怎麽樣,這麽多年過去了,找到那個把你拋在逐日島的人了嗎?我是不是沒說錯,他早就忘了你!”


    唰!


    一語落下,春三娘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身軀都在不斷的顫抖。


    “嗤!”


    但幾乎,就在這名逐日島修士的手,即將落在春三娘麵頰的瞬息,一道淩厲的破風聲,倏然如奔雷般向前席卷,直接刺向逐日島修士即將碰觸到春三娘麵頰的那隻手。


    “他是什麽人?這是你的小相好?”這名逐日島修士,修為化嬰,非比尋常,長箭襲來,他一把將其捏緊,箭羽在掌心兀自顫栗的同時,望著春三娘,嘲弄笑道:“可惜,他的修為,太不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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