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硯的話,讓張憧憬如遭雷擊。


    他所堅信的,是醫術和醫者麵前,人人平等!


    這種許多大醫先賢反複提及踐行過的道理,幾乎也是張憧憬行醫的準則。


    或許不應該叫做準則,而應該說是自然而然,是理所應當的。


    正因為如此,他身為名滿省城的聖手醫者,來了平州卻隻顧著跑醫館,甚至厚著臉皮賴著坐診交流,都因為他不覺得自己有身份,哪裏的病人也都是病人。


    可許硯的話,卻揭露了一些他不願意直麵的事實,給他重重一擊!


    這世上,有真正的平等和公平嗎?從來都是相對的罷了!


    能接觸到天材地寶的都是些什麽人?自然不會是尋常普通人!


    天材地寶是寶貝,很稀少,所以注定隻會成為較小圈層中追逐的資源!


    那些厲害的武者,那些權勢們甚至都分不過來的資源,怎麽可能會輕易流入到普通人手裏去呢?


    既然如此,他們就算確定天材地寶能夠入藥,又有多大的意義嗎?


    似乎,並沒有!


    張憧憬麵色蒼白,隻覺得一塊大石頭壓在胸口,讓他呼吸困難,心頭苦悶!


    所以,他方才位置興奮激動的新發現,可能根本就是無意義的嗎?


    很可能,是上層的醫者早就發覺並使用的,隻是他們,以前不配知道罷了!


    “我……”好一會,張憧憬才苦笑開口,“我以前就懷疑過,天材地寶可能能入藥!”


    “但是當時並沒有想到該如何入藥,又是以什麽道理。”


    “許大夫你點醒了我,讓我知道該把他們當成特殊的藥材,尋其偏去配伍,以君臣佐使之法,引發藥力。”


    “這些讓我豁然開朗……但是,卻是沒意義的嗎?”


    許硯察覺出他的不對了,聽到這話趕緊搖頭道:“張老,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或者說,我剛才說的,大概是現狀,卻未必是不可改變的!”


    “咱們既然能摸索出這條路來,那就能自己把這條路走下去啊!”


    “啊?”張憧憬愣住了,“啥、啥意思?”


    許硯笑笑,“天材地寶大都功效很強大,普通人的惡疾,其實很可能用邊角料就可以的!”


    “隻要咱們自己手裏有天材地寶,哪怕隻分出邊角料來,也足夠救治很多人的了!”


    “張老可不要忘了我的臨山丹,我可聽說,有不少惡疾難症,都吃臨山丹吃好了啊!”


    張憧憬渾身一震,喃喃道:“對啊,是啊!這終究是好事,終究是好事啊!”


    “許大夫!我不會再讓那些人打臨山丹的主意,可你,能不能跟我回省城去醫館協會?”


    “咱們合作,或許可以得到更多的天材地寶的邊角料,那樣就可以救治更多人啊!”


    許硯心道好家夥,你總算不打我臨山丹的注意了,卻反倒打起我的注意來了?


    您老人家可真會算賬,拐走了我,自然比合作臨山丹更合適!


    “臨山丹所用的藥材,勉強算是天材地寶吧,功效十分有限。”


    許硯斟酌說道:“給普通人治病強身還行,其他方麵根本效力不夠。”


    “所以,你們真沒必要打臨山丹的主意。”


    “至於我……有機會我會去省城醫館的!”


    張憧憬聞言點點頭,卻有些失落,他知道,許硯這是客氣話,分明對省城醫館協會有意見啊!


    不過這也沒辦法,都怪那個程青甫,也怪省城那邊在臨山丹這事上,實在做耳朵太過分了!


    竟然想搶配方?真不知道那些人咋想的!


    兩人又聊了很多,到中午許硯才離開醫館。


    他已經給董長山發過消息,讓他找馮文文要盤心草護送過來,估計明天能到。


    明天盤心草來了之後,再給洛晚傾治療就行,今天許硯也懶得再折騰了,準備休息下。


    繼續待在醫館的話,許硯怕又被劉喬山拉著喝酒,幹脆早點跑。


    可剛出了劉氏醫館走出去沒多遠,許硯就發覺有人在鬼鬼祟祟地跟蹤。


    許硯幹脆不走了,轉頭看去。


    身後那個捂得很嚴實的家夥愣了愣,才隻好小跑著跟上來。


    “付東流?!”許硯瞧見對方頓時氣笑了,“你可以啊,消失這麽長時間,還敢再露麵呢?”


    “你不是說要去找省城那些人,直接辭去顧問的職位,然後回來找我嗎?迷路了?”


    “許大夫,這是說哪的話,我可沒消失,辦正事去了!”


    付東流陪笑道:“我來平州之後,就去找省城醫館協會的人了,讓他們代我傳達辭職的事,還順便提醒了他們,在平州千萬別亂來,容易吃不了兜著走!”


    許硯不置可否,抬腳繼續前行,付東流趕緊跟上。


    “許大夫,我說的可都是真的!”


    “之前就說了,老付我以後,正兒八經跟著你跑腿,絕無二話!”


    這話倒是的確說過,可許硯很疑惑,這家夥到底抽的什麽風呢?


    就因為他之前解開了周流玉符的禁製,這家夥就態度大變,突然狗腿子起來了。


    這種事問也是肯定問不出來,許硯懶得探究,隻是笑道:“然後呢,這麽幾天,就沒做點別的?”


    “我還……見了烏左江!”付東流左右看看,偷偷說道。


    許硯目光微凝,轉頭看向他:“什麽時候?都說什麽?”


    付東流微微錯愕,發覺許硯的眼神,好像有些淩厲?


    他沒太明白,趕忙道:“就是……你跟烏左江碰麵那天,我當時其實也在附近,原本想跟你碰麵的,後來被烏左江發現,隻好暫時跟他離開。”


    “不過他可不知道咱們認識啊,還當我在跟著探寶人呢,問了我一些事!”


    許硯認真想了下,這家夥說的是找司機和管事,後來遇到烏左江那天。


    當時付東流竟然在跟著他,他跟程武池兩人都沒發覺?


    許硯不由得多看了眼付東流,倒是挺意外他還有這種手段,看來果然還藏著些秘密啊!


    “說說看,具體問了你什麽。”許硯依舊隨意前行著,不疾不徐。


    “也沒啥,就跟我打聽了些探寶方麵的事。”付東流笑道:“他打了幾個電話後,跟我問了個地方的山勢情況,讓我判斷是不是寶地。”


    “畢竟我在省城就是幹這個的,這算是專業嘛!”


    “哦,那他問的地方,是不是寶地?”許硯停下腳步挑眉。


    “不知道啊!不重要!”付東流笑道:“他既然剛跟許大夫你聊完天,突然關心起這種事來,那這個地方,當然得是寶地,不是也得是啊!”


    “他還叮囑我千萬別多說,給了我一小筆錢當封口費,估計是有什麽盤算。”


    許硯微微眯眼,一時間心思有些複雜。


    合著烏左江之所以很痛快地去喇叭山,還有這付東流的功勞呢?


    付東流讓他徹底相信了喇叭山的事,才會有後續種種。


    這裏麵還有個巧妙之處,除了付東流外,其他人似乎都不知道烏左江去了哪!


    這可是好事,付東流別管出於什麽目的,可都是真立了功!


    唯一的問題是,這家夥已經猜到了消息來處是許硯,要不要……滅口?


    付東流本來是邀功的心思,突然卻發現,許硯的目光好像有點瘮人?


    他莫名脊背發冷,趕緊後退一步茫然道:“許大夫,有、有啥問題嗎?”


    “沒啥問題!”許硯點頭道:“烏左豪當時給我說的這個地方,真是個寶地?我也很好奇!”


    “啊?”付東流錯愕,“那地方,是烏左豪提到過的?”


    “奇怪奇怪啊,那地方重點不是有個喇叭山穀,而是周圍有一條奇怪的大河環繞,還在山嶺七寸處有匯聚之勢!”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可能是邪地而不是寶地了啊!”


    “烏家兄弟去這種鬼地方幹嘛?也不知道具體在哪……”


    他自言自語嘀咕著,許硯卻心頭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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