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一聲尖叫聲,打破了周圍的安靜。


    所有人都驚看著江祭臣的方向,有人捂著嘴,有人想要上前,有人後退半步。


    江祭臣眼神充滿了仇恨,他手中的軟劍,刺穿了付淩天的攔過來的肩膀,鮮血順著江祭臣的劍流淌下來,一直淌到了江祭臣的手指上。


    “付大人......”江祭臣默默地叫著付淩天。


    付淩天輕輕地喘著,一隻手握住江祭臣的軟劍,低眉望著江祭臣的臉:“不要再錯下去了......一旦在群眾的心裏做實了你的罪名......將會.....覆水難收......”


    說著話,付淩天一把便將江祭臣粗如自己肩膀的軟劍拔了出來。


    他臉上的表情甚至沒有絲毫變化,雖然他被刺穿的傷口正在汩汩的流著血。


    “別忘了,你現在應該做的是什麽,不要再......給自己的生命沾染了不必要的謠言和麻煩.......跟我走!”


    付淩天說罷,一手拉著江祭臣的胳膊,將江祭臣拎走。


    江祭臣半晌回不過神來,呆呆地跟著付淩天離開。


    兩人走在村落的羊腸小道上。


    道路上的剩菜剩飯散落在那些發黃幹枯的樹葉上,那麽得不相稱。


    “付大人......”


    江祭臣的聲音微弱,微弱到幾乎連他自己都聽不到。


    付淩天隻是低一下頭,看一眼江祭臣,沒有應聲。


    江祭臣依然被付淩天拎著走,他沒有排斥,但紅了眼睛。


    “你說,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嗎?我真的是.....害人精嗎?”


    付淩天眯著眼睛,沒有回話。


    江祭臣苦笑一聲:“好像是這樣,小時候,母親離我而去,之後,我的母妃自從收養了我,在我的記憶裏,從來都不曾受寵過,之後,遇見了一個帶我走出沙漠的夫人,但是,我入長安的第一天便遇了事兒,我甚至不知道那位夫人是否安好。然後......便是阿清和你......”


    “沒有你想得那麽複雜,江祭臣,你讀過書對不對?”


    江祭臣沒有回答。


    付淩天繼續說道:“孟子說,股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什麽意思?你告訴我?”


    江祭臣垂下頭去:“我不想這樣,可是......”


    付淩天一把將江祭臣的胳膊甩開,正麵冷眼望著他:“江祭臣,倘若你再繼續這樣下去,我便會後悔,這些日子以來對你的信任和幫助,我以為,你會是一個超脫的人,未來必將有所作為!”


    江祭臣仰起頭,紅了眼眶:“付大人.....我找不到我阿姐了......我好怕,我怕真的會像那個婦人所言,我怕.......”


    付淩天厲聲道:“江祭臣!”說話間,付淩天捏住江祭臣單薄的肩膀。


    江祭臣低下頭,輕輕抬手,推開付淩天捏著自己肩膀的手:“阿姐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


    付淩雲緩下一瞬的精神:“不是隻有你擔心她,倘若阿清有個什麽.......我也......”


    江祭臣重新振作精神,仰起頭:“鬼夫人呢?可曾見過她?我前日見你們一起出門。”


    “她走了,這本就不是她的事。”付淩天道。


    “誰說我走了!”


    兩人的身後,鬼夫人的聲音傳來。


    兩人轉頭,看到身後的鬼夫人站在一地黃葉之中,臉色並不好:“我去幫你找王子清了,幫人幫到底,橫豎算我還債。”


    江祭臣深吸一口氣,望著鬼夫人的表情,他的心蕩到穀底。


    鬼夫人像是害怕被江祭臣靠近一般,向後退去半步。


    江祭臣的手心發涼:“我阿姐呢?”


    鬼夫人低著頭,抿著嘴不說話。


    付淩天也看出情況不對勁。


    江祭臣的眼淚流了下來:“秋辭.......我阿姐......我阿姐呢?”


    鬼夫人抬起頭,望著江祭臣:“王子清......王子清我找到了,可是......”


    江祭臣的胸口上下浮動著,他突然加快了腳步,衝到鬼夫人的麵前:“在哪?”


    鬼夫人還沒來得及說話。


    江祭臣低吼道:“在哪?!我阿姐在哪?!”


    ..................


    驪山。


    山腳下。


    一汪泉水,透著昏黃。


    泉水的中央,汩汩而出的溫泉水,就像是生命的湧出。


    遠遠地,能看到阿清穿著一件鵝黃色的羅裳,飄蕩在溫泉水之中。


    安靜得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江祭臣站在山泉之下,他瞪大了眼睛,望著躺在泉水中的阿清。


    “阿姐......”江祭臣的聲音很小,淚水瞬間滾落而下,在他白皙的臉上劃過一條看不見的傷痕。


    “阿姐......”


    江祭臣踉踉蹌蹌得上前,越過層層樹叢青草,爬上一個小小的山堆。


    “阿姐......對不起......我來晚了.......”


    江祭臣撲倒在溫泉水中。


    深秋,刺骨的寒風令江祭臣全身打著寒顫,進入溫泉水的刹那,他身體的毛孔張開,但他的心卻涼得透徹。


    “阿姐......你怎麽不理我?我來接你回家.......你說話啊......”


    江祭臣在泉水中行走,但因為他行走得過快,水花推著阿清的屍體,卻離江祭臣越來越遠。


    不遠處的付淩天想要上前,被鬼夫人伸手攔住。


    “讓他自己解決。”


    付淩天用力甩開鬼夫人的手:“既然你找到了阿清,為什麽還讓她泡在水裏?!”


    鬼夫人緊鎖著眉頭:“這是你們凡人的事,我本就不該插手!”


    “那江祭臣呢?為什麽你總是插手他的事?!”


    鬼夫人隻是冷冷得望著付淩天:“有些事,不是你們這些凡人能明白的!這就是命數!”


    “狗屁的命數!”付淩天大怒,仍要上前。


    鬼夫人一抬手,便將付淩天攔在結界裏。


    “放我過去!”付淩天大吼。


    鬼夫人盯著付淩天:“我說了,這是命數,是王子清和江祭臣的命數!由他們姐弟自己去解決!”


    鬼夫人轉身離去:“我的債還完了,希望以後不必再見!”


    “你回來!放我過去!”付淩天大怒著,用手拍打著看不見的結界。


    鬼夫人頭也不回得離開,一句話都沒有再說。


    溫泉水中。


    江祭臣已經保住了阿清的屍體,緊緊得抱在懷中,淚水與他臉上的溫泉水混在一起。他沒有放肆得大哭,隻是在默默地流淚。


    “阿姐,對不起.....我那天跟你說的那些話,讓你傷心了吧......對不起.....我該死,最該死的人就是我.....阿姐.......別原諒我,永遠都別原諒我,讓我贖罪.......用我的命去贖罪......”


    付淩天聽著江祭臣的話,以為江祭臣要做什麽不該做的事,大聲吼道:“江祭臣!你別犯傻!”


    江祭臣默默抬頭,看一眼付淩天後,將阿清的屍體向泉水邊拖拽過來。


    “阿姐......我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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