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朦朦亮。


    江祭臣手裏拿著一幅阿清的畫像,行走在驪山腳下的村落,四處詢問著阿清的線索。


    周圍有人對江祭臣指指點點,甚至有人看到他的時候,會躲藏起來,用惶恐的眼神望著江祭臣。


    江祭臣並不在意別人看自己的神色,雖然他心中也有些疑惑。


    在他心裏,現在最重要的事,不過阿清的安危。


    一個尖酸刻薄的婦人推門出來,一臉厭棄得撇嘴盯著江祭臣。


    江祭臣上前,對婦人舉起手中的畫像:“請問,你們見過畫上的女孩嘛?她叫王子清,一直住在驪山別苑裏。”


    婦人狠狠地瞪了江祭臣一眼,沒有回答,轉身從旁邊破舊的凳子上端起一盆剛剛刷完鍋的水,朝著江祭臣幹淨的白色羅裳潑過去。


    原本江祭臣應該是可以躲得過去的,但是他一步都沒有動,任由那婦人將水潑到他的身上。


    髒汙的水混著一股殘羹冷炙的惡臭,沾染了江祭臣的身體,汙水從他黑色的頭發上流淌下來,在睫毛上結成了水滴,一滴一滴得滴落而下。


    婦人的男人從屋裏出來,攔著婦人:“你這是做什麽?走,回去!”


    婦人掙紮著掙脫男人的拉扯,指著江祭臣便是一陣咒罵:“都是你!都是你這個小怨種!”


    男人大喝一聲:“夠了,你也想被連累嗎?”


    婦人更是跋扈,冷笑一聲:“我看他這小狐狸真能連累得到我?”指著江祭臣憤憤然道,“我們村裏誰沒有受過阿清的恩惠?誰沒有得到過她的幫助?這麽多年過來了,都沒事兒,就連那城裏的王大人也都沒有拿阿清怎麽樣,我們也都知道阿清的身世,但是我們誰都沒提起過什麽。”


    男人扯著婦人:“別說了,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


    江祭臣紋絲不動,手裏的畫被沾染了汙水,他低頭輕輕得用衣袖清理畫上的髒汙。


    婦人甩開男人,靠近江祭臣,挑著眉眼看著他:“可是我們誰都沒在意過阿清的身份,他爹是他爹,她是她!你呢?你一來,便把我們這裏攪和得亂七八糟,到現在,連阿清都失蹤了!”


    江祭臣已經將畫上的阿清臉上的髒汙清理到盡可能的幹淨,他默默地從地上站起身來:“你們,沒見過我阿姐嗎?倘若見到她的話,請告訴她,祭在家等她。”


    婦人冷哼一聲:“等?等個屁!我看,隻要你這小狐狸離開,阿清自然就會回來,你這克阿清的小狐狸,滾出我們驪山!”


    江祭臣垂下頭,對婦人拱手示意後,轉身準備離開。


    周圍已經聚滿了村民,幾乎所有人都對江祭臣露出仇視的目光。


    不知從哪個方向,飛出一顆雞蛋,狠狠地砸在了江祭臣的頭上,雞蛋碎裂而開,黃色的汁水開了花,黏黏稠稠得掛在江祭臣烏黑的頭發上。


    他腳下一頓,卻沒有抬頭,他的視線看著自己的腳尖,慢慢地,將手中阿清的畫像折好,揣進衣服裏。


    隨後,不斷有殘菜、冷飯,各種垃圾被丟在江祭臣的身上。


    他始終保持著自己剛剛行走的速度,就像是沒有絲毫感覺一般。


    “小狐狸,滾出去!”


    “害人精!把阿清還給我們!”


    “狐狸精!不知阿清怎的就被你迷惑了!”


    “阿清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這小狐狸便自行了斷吧!”


    每一句話,落在江祭臣的耳中,都如同一根又一根刺痛神經的針,橫著穿透了他的心髒。


    心痛的感覺,原來真的會有,而不單單隻是一句莫須有的虛話。


    謾罵的聲音一直在江祭臣的耳邊響著,他也在仔細認真得聽著,他需要讓自己清醒起來,是的,現在他需要冷靜,需要變成另一個人,需要成為一個下定決心去報仇的人。


    這仇恨,來自於吏部尚書府......


    “夠了!”


    話音剛落,江祭臣便感覺到自己幼小的身體被人圍起來,那人居高臨下,一聲正氣,將他包裹起來。


    但那句嗬斥,卻不是衝著他說的。


    江祭臣慢慢仰起頭,看到正一臉嚴肅,環視四周的付淩天。


    他的唇角慢慢上揚,眼神中帶著感激的情緒。


    周圍的群眾們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整個村落的路上,一片狼藉,臭氣熏天。


    “付大人......是付大人!”有群眾輕聲說了一句。


    一時間,眾人都開始開口道:“付大人,難道您不知道嗎?這孩子根本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前陣子您被牽扯進去的那個蟒蛇吃人案,據說就是他幹的!”


    “就是就是!付大人,這孩子根本就是個小狐狸精!你看他生得那副樣子,眉清目秀得白皙好看,這世上哪裏有這樣好看的男孩子?明明就是個小狐狸精!”


    “付大人!你最好也離這孩子遠些,免得連你都連累了!長安城裏都傳開了,誰跟這小狐狸靠得近,誰就沒有好下場!”


    “是啊付大人,難道您忘了之前您被關進大牢的事情了嗎?聽說因為您親手砍了手下的人頭,當時這孩子就在場,是不是?已經到這種時候了,您怎麽還護著他?您不是常年推理辦案子嗎?連我們老百姓都看得出來,這孩子不簡單,您怎麽就想不明白呢?”


    “照我看,阿清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江祭臣一直仔仔細細地聽著,哀傷而難過得垂下頭。


    直到這句話出口,江祭臣突然動怒。


    他一把推開了付淩天,朝著剛剛說這句話的那位村民的方向吼道:“不許你詛咒我阿姐!”


    霎時間,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隻有秋風吹落樹葉的沙沙聲。


    一地黃葉幹枯而沒有生氣。


    “是我們詛咒嗎?還不是因為......”說話的是剛剛用刷鍋水潑江祭臣的婦人。


    江祭臣眼神一手,突然躍身而起,抽出腰間的佩劍,衝向那婦人。


    所有人看在眼裏,都驚慌失措得尖叫起來:“殺人啦!小狐狸要殺人啦!”


    付淩天伸手想要抓住江祭臣,沒不想,江祭臣動作太快,付淩天的手懸在半空中。


    婦人的男人想要護在婦人的前麵,擋住江祭臣襲來的劍。


    江祭臣眼神中充滿了仇恨,冰冷,滿是殺氣......


    “別......別過來.......”


    江祭臣的劍狠狠地刺下去,皮肉被刺穿的聲音,在空氣中,清脆,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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