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


    平康裏綴錦樓的牌子在月光下泛著清冷的光。


    陳夫人推開大門,望著裏麵還未曾裝修好的樣子,定定得立著。


    “江奴,我又回來了,她答應過,隻要我聽話,便會幫你報仇。”


    陳夫人的身後,立著一個高大的身影,那影子被拉著很長。


    “霓裳.......”


    那聲音很小。


    陳夫人似乎聽到了從背後傳來的聲音。


    可是,當她轉回頭的時候,卻發現背後空空入野,除了月色撩人,什麽都沒有。


    陳夫人低頭一笑:“希望你一切都好,此生無緣。”


    說罷,她抬腳走上黑暗的樓梯。


    大門外,付淩天的身影出現。


    他定定得望著漸行漸遠的陳夫人,眼角哀傷,隨後慢慢得退後,消失在夜幕的黑暗中。


    而在付淩天剛剛離開後,赤蛇從角落遊走而來,一直到綴錦樓的門口方停了下來。


    她慢慢得幻化為人形,妖嬈的身段,嫵媚的眉眼,對著付淩天的背影嫣然一笑,隨後瞥向陳夫人消失的方向。


    “又是一對兒多情人,真無趣。”


    阿寧推開綴錦樓最深處的清雅木質大門。


    門內是一陣淡雅的花香味。


    陳夫人已經坐在矮桌前喝著茶,曼珠坐在紅色紗帳之後。


    “來了。”


    阿寧恭恭敬敬上前,對曼珠躬身行禮:“姑娘。”


    她偏頭看一眼陳夫人,隨後輕笑:“沒想到陳夫人也在,我還以為,像今日這種事,你幫不上什麽忙去。”


    陳夫人倒是沒有表態,也不屑於看對阿寧表態,她隻抬手喝茶。


    曼珠掀開紅色紗帳,冷眼瞪著阿寧。


    阿寧一驚,低頭後退半步。


    曼珠坐定在矮桌的正位上,慢條斯理得烹茶,並為陳夫人續上一杯,同時,為自己和阿寧倒上茶。


    整個下來,時間並不算短。


    而阿寧隻能規規矩矩得站在原處,一動不動。


    “站著做什麽,過來坐。”曼珠沒有抬頭,隻輕言道。


    阿寧一頓,抬眼看向曼珠:“是。”


    阿寧剛剛坐定在曼珠的另一邊,便聽到曼珠繼續開口。


    “你可知道,他這次差點死了。”


    阿寧自然知道曼珠說的是誰,慌忙跪對著曼珠:“是我疏忽了。”


    曼珠輕笑一聲,瞟一眼陳夫人後,便開始洗新茶:“這凡人的事兒,恐怕還須得凡人自己去解決才是。”


    阿寧抬眼斜斜得看向陳夫人。


    隻見陳夫人規矩得喝著茶,就像是什麽都沒聽到一樣。


    曼珠繼續說道:“阿寧闖下的禍事,需要盡快了結。”


    “是。”陳夫人先答道。


    阿寧不解:“姑娘,我不明白,這次確實是我做得過了,但若不是這次的事,付淩天和江祭臣之間......”


    曼珠突然冷眼瞪著阿寧。


    阿寧訕訕閉嘴。


    曼珠輕聲道:“阿寧,從現在起,沒有我的指令,不要再靠近江祭臣,包括他身邊的人。”


    “姑娘!”阿寧仍是不服氣。


    她一向跋扈慣了,曼珠也一直讓著她,在曼珠的眼裏,他們都不過是可用的棋子。


    陳夫人了解,但阿寧卻一直看不透徹。


    曼珠為陳夫人斟茶:“後麵的事,你好好安排,錢的事,隨時找荊棘便是。”


    “是。”陳夫人躬身應答。


    自始至終,陳夫人都沒有看阿寧一眼。


    “另外,還想請你們兩個相互配合,幫我一個忙。”曼珠輕言。


    阿寧抬眼,聽到曼珠還有用得到自己的地方,便來了精神。


    曼珠的視線掃過兩人:“陳夫人,我想請你幫我尋找長安城內最優質的三魂七魄。”


    陳夫人不解得望著曼珠。


    曼珠繼續道:“具體的,我日後會詳細跟你解釋。”


    “我呢?姑娘。”阿寧迫不及待。


    曼珠看著阿寧:“阿寧,逼出合適人選的三魂七魄,便是我要交給你的事,這件事,並非一朝一夕,須得從長計議。”


    阿寧滿意得笑著拱手:“請姑娘放心!”


    .................


    天快亮的時候,有早起的男人,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推開自家的大門。


    剛一開門,便見一個全身穿著黑色衣服,蒙著臉的男人站在自家門口。


    “你是......”


    話音剛落,那人舉起手中的劍,一下,便將男人的頭齊刷刷得削斷。


    那頭顱從項上滾落到地上的時候,那人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眼睛仍在動著。


    男人的妻子聞聲走出來:“一大早的,幹什麽呢?”


    她抬眼便看看到身上沾滿血水,一手提著劍的黑衣人,正冷眼望著自己。


    男人的妻子尖叫出聲,聲音剛發出,便夏然而止。


    黑衣人的劍垂落而下,血水順著劍尖滴落而下,在泥土裏暈開。


    黑衣人的腳邊,一對兒頭顱靠在一起,已經沒有了生氣。


    ..........


    阿清親自端著一碗清粥,推開江祭臣房間的門。


    剛進門,便看到江祭臣已經坐在矮桌前,與付淩天說著什麽。


    兩人見阿清進來,臉上都露出笑容,隻是這笑容看上去,卻大有不同。


    “阿清。”


    “阿姐。”


    兩人幾乎同時叫阿清。


    阿清笑笑,將餐盤端到桌上,一邊將碗裏的粥放在江祭臣麵前,一邊笑道:“付大人來了?怎的來了就先來看我這弟弟,倒把阿清給忘了呢?”


    付淩天笑著,剛要說話。


    阿清繼續說道:“付大人不必多說,想來,因為最近的蟒蛇吃人案,祭和付大人一起牽扯得多了,便熟絡了,付大人便是覺得,與阿清生分了,反而覺得祭更能輔佐大人,是也不是?”


    付淩天本來陰霾的心情,頓時好了些許,用手指點了點阿清的腦門兒:“你這妮子,說話越來越刻薄,倒讓我不知說什麽好。”


    “那便罰了付大人不許吃早餐,”轉頭看向一直含著笑容的江祭臣,“祭,快吃吧,趁熱。”


    江祭臣他咧嘴笑,那笑容儼然一個孩子的模樣。


    但他是裝的......


    自從鬼夫人那裏回來後,他便失去了所有的感情,對所有的事都開始變得毫不在乎。


    但他不想被阿清知道這件事。


    於是,昨夜將阿清趕回房間睡覺後,他便開始一遍又一遍得對著銅鏡練習這種沒心沒肺的笑容,看上去單純而美好。


    一直到天快要亮的時候,他終於露出了一個令自己滿意的笑容。


    鏡子裏,他那單純美好的笑容慢慢地消失在臉上。


    有時候,真誠的感情,表現出來的樣子,可能還不如虛假的存在。


    無論那虛假是善意的,還是邪惡的......


    他想起,在西夏的時候,母妃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


    那時候,他還以為母妃便是他的親生母親。


    母妃對他說:“祭,倘若有一天,你喜歡上了一個人,一定要全部表達出來,但不要真的全心全意去喜歡一個人,受傷的會是你自己。”


    年幼的江祭臣不明白,眨巴著眼睛。


    母妃繼續對他說:“喜歡一個人十分,隻表達出一分的話,莫不如喜歡她一分,卻表達出十分,隻有這樣,在感情上,你才永遠都處於主動的位置。”


    人的情感,真是個奇怪的東西。


    “喂!祭,想什麽呢?那麽出神?”


    江祭臣的回憶被阿清打斷。


    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看見阿清正用一隻手在他的麵前晃動著,臉上帶著擔憂的神色。


    而一旁的付淩天,正審視著他。


    江祭臣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阿姐,我在想剛剛付大人跟我說的事。”


    阿清看向付淩天的時候,見付淩天的臉上也漸漸出現了陰霾。


    “怎麽了?又出什麽事了?”


    江祭臣看向付淩天,在付淩天點頭認可後,他慢慢開口。


    “阿姐,最近不太平,你近期盡量不要出門,如果我不在家的話,你盡量也切莫獨處。”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阿清皺眉。


    江祭臣道:“蟒蛇吃人案,又有了新發現。付大人聽到消息,今天清晨,有人被發現死在自家門口,據說,死法與之前的蟒蛇吃人案相同,都是丟了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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