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理寺的人關門離開,江祭臣才從曼珠的身上匆忙起身,轉身,低下頭去,穿好自己的衣服。


    “情非得已,還請......見諒......”江祭臣說話的時候,甚至不敢多看曼珠一眼。


    身後,曼珠輕手輕腳得將自己紅色的紗裙穿好,卻沒有任何回應,就像是沒聽到一樣。


    江祭臣耳朵已經紅到耳根處:“今日前來,本想問你關於近日嬰兒失蹤的事。”


    “你怎知一定與我有關?”曼珠漫不經心得說著,隨後赤足從床上下來,走到江祭臣的正對麵,仰頭看著江祭臣,一臉無辜模樣。


    江祭臣隻敢看了曼珠一眼,便慌忙收回視線。


    “我知道,與你有關,或者說,與我有關。”江祭臣的語氣不容否認,連帶著,聲音中卻隱約透著些許慌張。


    曼珠抬手,挽住江祭臣的脖子,唇角帶著笑容:“盡了興,我便告訴你,如何?”


    江祭臣的身體瞬間向後撤去一步,不敢看向曼珠。


    曼珠低頭一笑:“跟你開個玩笑罷了,看把你給嚇得。”說著話,獨自向前廳走去。


    “過來喝茶。”曼珠的聲音,從紅色的紗帳之外響起。


    江祭臣已經穿好了衣服,轉眼看到剛剛與曼珠躺過的床,卻不知要如何邁步出去,與曼珠相見。


    簾外的曼珠已經在開始仔細得烹茶,茶香味漸漸飄散而出。


    “怎的?剛才對你弟弟說話的時候,不是聽有底氣的嗎?如今是怎麽?連出來見我都不敢?”


    曼珠一邊說話,一邊將茶水倒入矮桌的兩隻茶盞中。


    江祭臣輕吸一口氣,抬腳走出去,始終低著頭,坐定在矮桌的另一側。


    曼珠柔軟的手將茶盞推到江祭臣的麵前:“嚐嚐看,在這長安城裏,想要喝到酒水容易,但想喝到茶,卻並不是容易的事,想要喝到這種上好的茶,更不是容易的事。”


    江祭臣的眼神隻看想麵前的茶盞,隨後手指握住茶盞,輕嗅茶香。


    那味道有些怪異,從嗅覺上,能感覺到似乎帶著中草藥的清苦氣息,他輕輕皺著眉:“這是什麽茶?”


    曼珠一隻手撐在下巴上,唇角上揚,眼神中有光,看著麵前始終不敢看向自己的江祭臣:“救你的茶。”


    江祭臣抬眼,眼前那如星空般閃爍的眼眸映入他黑色的瞳孔。


    宛若星河。


    江祭臣低頭,不再多問,一口將手中茶盞中的茶喝光。


    口中的味道卻與剛剛嗅覺的味道截然不同,那茶帶著絲絲血腥的味道,喝下去的時候,讓他覺得胃裏有強烈的灼燒感。


    “喝了我的茶,以後便是我的人了。”曼珠的聲音很輕,就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般。


    江祭臣抬眼,看著曼珠。


    曼珠仍是一臉純潔得笑著。


    江祭臣輕聲問道:“剛剛有人刺傷我,你知道?”


    曼珠低眼看向江祭臣腰間傷口的位置:“那麽新的傷,剛剛脫衣服的時候,我便看見了,這不需要特別的消息。”


    曼珠明知道江祭臣的意思,但卻就是不順應了他的心。


    “我想在你這裏住一段時間。”江祭臣終於下狠心開口。


    曼珠的神色沒有絲毫改變:“好。”


    “你不問我為什麽?”江祭臣眼角一跳。


    曼珠收回視線:“我剛說了,喝了我的茶,你便是我的人了,既然是我的人,我便會無條件信任你,也信任你對我的心。”


    江祭臣抿著嘴,長久不知該說什麽。


    曼珠笑笑,繼續說道:“你想查我,我自是知道又何必問你?”


    江祭臣張了張口,始終沒有說出話來。


    曼珠的眼神再次看向江祭臣的眼睛,沒有一絲不滿,眼中充滿著愛意:“無論什麽原因,隻要你願意留在我身邊,你說什麽,我都應了你便是。”


    江祭臣慢慢開口:“倘若我查到證據,定會將你交於大理寺。”


    曼珠輕輕笑出聲來,那笑聲中,有些苦楚:“好。”


    她轉眼看向自己的床:“今夜,便可以開始留宿,如果你想清楚了的話。”


    司楊廷和張沛帶著人從綴錦樓離開的時候,人群中,之前用匕首刺殺過江祭臣的那名玄色衣服的男人,也跟著混入人群之中。


    司楊廷在人群中發現了男人的蹤跡,原本就因為剛剛江祭臣的態度而傷了心,這會子見了那男人,更是想要找人出氣。


    他穿過人群,一把抓住男人的後衣領:“跟我回大理寺問話!”


    那男人見狀,卻並沒有任何驚慌之色,反而疑惑得甩開司楊廷的手,皺著眉頭:“放手!”


    男人就像是完全不在意司楊廷的樣子,轉身就要離開。


    司楊廷再一次將男人扯回來:“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一旁的張沛冷笑得看著司楊廷的舉動,對手下人揮了揮手,並未理會司楊廷的舉動。


    大隊伍跟著張沛離開。


    司楊廷反手壓製住男人,將他的雙手鎖在後方,用力一扯。


    男人便隨著司楊廷的力道向他的方向而來。


    眾人回到大理寺的時候,張沛嘲諷的口氣向付淩天匯報,那綴錦樓內,根本就沒有一個名作曼珠的老板,綴錦樓的老板,一切都是司楊廷的一麵之詞。


    因司楊廷今晚舉動,本就是為了配合江祭臣潛入曼珠的身邊,索性並不解釋其中緣由。


    說到底,都是為了解開江祭臣身上的疑點,也為了讓整件案子盡快查清。


    付淩天的神色卻似乎有些異樣,魂不守舍,隻聽了半晌,卻並沒有任何回應。


    因時間已晚,張沛匯報完後,便離開了大理寺。


    原本司楊廷想要重新向付淩天匯報情況的時候,付淩天卻像是有什麽心事一般,讓司楊廷先行離開。


    司楊廷不便多問什麽,離開前,仍看向付淩天,見付淩天愁眉不展,他轉身離開。


    大理寺的監牢審訊室內,黑暗一片。


    月光從簡陋的窗戶照射進來,地上一片慘兮兮的發白。


    那玄衣男人呆呆地坐在審訊室的木登上,身邊有兩個人正在看守著。


    司楊廷惦記著這男人的情況,從付淩天處出來,便直奔而來。


    見司楊廷到來,男人隻抬眼輕瞟一眼,便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身板筆直,能看得出,不是出自平凡人家。


    因司楊廷其實是想要弄明白剛剛男人用匕首刺殺江祭臣的時候,提起的嬰兒失蹤案,與江祭臣有關,司楊廷便不想讓別人聽到,便抬手令審訊室裏的人都出去。燭火跳動,審訊室內隻剩下司楊廷和男人兩人,麵對麵坐在矮桌兩邊。


    司楊廷冷眼看著男人,問道:“不是長安本地人,從哪裏來的?今夜為何刺傷旁人?”


    男人根本不將司楊廷放在眼裏:“拓跋愷,大夏來的,與你們長安城人並無關聯。”


    拓跋愷聲音卻是文弱的,現在看來,剛剛那力氣,卻不知道是哪裏來的。


    司楊廷眯著眼睛:“大夏?你剛才卻稱,你刺殺江......旁人,是因為嬰兒失蹤案。”


    拓跋愷不屑道:“什麽嬰兒失蹤案,我根本就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司楊廷隻當拓跋愷是為了隱藏罪行,便耐著性子:“你認得江祭臣?”


    “認不得,”說著話,對司楊廷橫眉冷對,“我敢跟你來這裏,便是有膽子確定我與你要問的任何事情都無關係。”


    司楊廷的身體向後一靠,雙手環在胸前,審視著拓跋愷:“我不過怕你不說,我有的是時間。”


    拓跋愷重重拍一下桌子,立起身來,怒視著對麵的司楊廷:“你們長安人說話還真是磨磨唧唧!我拓跋愷行不更名,做不改姓!我不認識什麽江祭臣,更不知道你說的什麽嬰兒失蹤案!你若不信......”


    “如何?”司楊廷仰頭看向拓跋愷,卻並沒有起身。


    其實從拓跋愷的神色中,司楊廷也能猜出一二分來,之前被迷惑過的人,並不是一兩個人。


    如今不過被人就地取材也未嚐可知。


    拓跋愷冷著臉:“你可知我大夏拓跋一族是什麽人?”


    “知道。那又如何?在我長安城犯了事兒,自然由我們來管。”司楊廷也不退讓,繼續問道:“來長安城何事?”


    拓跋愷見司楊廷並不揪著剛剛問的事,便也毫不在乎:“找人。”


    “親人?還是做生意?”司楊廷琢磨著,既然迷惑他的人找了他下手,必然有其中道理。


    拓跋愷似乎在思索著,沒有及時回答。


    司楊廷繼續問道:“為何今夜會出現在綴錦樓?”


    拓跋愷突然抬眼,直直的看著司楊廷:“有人跟我說,今夜去平康裏綴錦樓,能找到我一直在找的人,所以,我才會......”


    不知為何,司楊廷的心髒突然跳動的有些異常,冥冥中,他總覺得,這件事看起來似乎又沒有那麽簡單......


    “你要找的人會出現在平康裏綴錦樓?這消息又是誰跟你說的?”司楊廷幾乎能聽到自己緊張的心跳聲。


    “在我住的客棧,前幾天,有人借茶博士之手,給我送來了一封信。”


    “信?什麽信?”


    拓跋愷因為知道司楊廷是大理寺的人,便不準備隱瞞,心想著,說不定司楊廷能幫他找到自己的在尋找的故人。


    拓跋愷深吸一口氣,慢慢開口:“有人告訴我,我們大夏的三王子,曾出現在長安城內。”


    “三王子?”司楊廷幾乎無法呼吸,他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拓跋愷繼續道:“三王子走失至今,已經整整十二年。”


    窗外,有飛鳥過境,嘶叫聲,宛若撕破蒼穹的手,同樣,在司楊廷的心口重重得撕扯著。


    十二......一切,或許是巧合,又或許......是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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