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勁野坐在椅子上,連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他看林覺曉正拆著飯盒布菜,站起身想幫下林覺曉,卻手足無措地什麽忙都幫不上。


    林覺曉邊把一層層的飯菜拆開,整整齊齊地擺在桌上,他抬起眉看著周勁野問道:“你吃飯了嗎?”


    “……沒。”周勁野搖了搖頭道,他仰頭看著林覺曉,“我準備待會回去吃。”


    “不用。”


    林覺曉把他留了下來,轉身去外麵拿了副一次性筷子,他把筷子遞給周勁野道:“就一起將就著吃了吧?”


    周勁野猶豫了下,伸手接過了筷子。


    他搞不清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坐立不安地站在原位,手指無意識地抓著筷子,也不往還熱著的飯菜裏伸。


    林覺曉分了一半的飯給他,自己把剩下的飯倒進了一次杯裏,簡易地把杯子當成碗用。


    他像以前一樣,給周勁野夾了筷肉,自己也放下了筷子,語氣溫和地問道:“怎麽不吃?”


    周勁野下意識地把林覺曉夾過來的肉往自己的嘴邊送,他已經很久沒有和林覺曉同桌那麽和諧地吃飯,突然之間有些不適應。


    他放在桌子下的手擰了下大腿肉,確認了自己並不是在做夢。


    周勁野每天送的飯量總是很多,林覺曉以前都是快吃到吐,現在有了周勁野分擔,他們兩個還是都能吃個七分飽。


    食不言,吃飯的期間都沒人說話。


    吃完飯,周勁野起身準備收拾下吃空了的飯盒,手掌又是被林覺曉一推。


    林覺曉道:“我來吧。”


    周勁野到現在都覺得自己在做夢,他迷茫地站在原地,等林覺曉收拾完了桌麵,才回過了神。


    他又聽到林覺曉道:“外麵很熱,你不急著回去的話,可以在這邊休息會,等太陽落山再回去,你以前經常待著的休息室還在。”


    周勁野終於發現了——林覺曉沒再躲著他了。


    自從他跟林覺曉表白後,林覺曉總是有意無意地跟他保持著距離,拿捏著一個與他一點也不親昵和曖昧的度。


    林覺曉躲他躲得最厲害的時候,甚至每天早出晚歸,說是工作忙,但周勁野能猜到,林覺曉那個時候就是想避著他。


    可現在,林覺曉一副自然的樣子,好像他們之間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他還是林覺曉眼裏那個聽話乖順的弟弟。


    “林……覺曉。”周勁野的心口像是有什麽東西爬過,酥酥麻麻的,癢得他難受,他忍不住小聲地問道,“你把我留下來幹什麽?”


    林覺曉其實並不如表麵淡定,他的手心不知不覺地出了層汗。現在看起來那麽鎮定,也隻是因為林覺曉覺得自己比周勁野大些,他要端著點。


    他咳了幾聲,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叫住周勁野是一時衝動,接下來的事情發展起來就理所當然。


    他抬起頭,小心翼翼地跟周勁野道:“我們談談?”


    林覺曉昨晚想了一宿,也終究是沒浪費那一晚上的時間。


    他喜歡周勁野,周勁野也喜歡他,但林覺曉實在是想象不出自己和周勁野談戀愛的樣子,他還是決定和周勁野聊一聊。


    林覺曉喜歡用談心的方式來推心置腹。


    林覺曉先是檢查了遍門有沒有關緊,想了想,又“咯噔——”地聲上了鎖。


    他這副嚴謹的樣子,像是要和周勁野談論些什麽機密事件,周勁野的視線時時刻刻地落在他的背上,林覺曉更加緊張了。


    他坐在周勁野的對麵,一張口就撞上周勁野黑沉沉的眼睛。


    搞到最後,林覺曉每次一開口就隻有聲“我……”,卡殼的程度就像是個老舊的磁帶。


    數不清第幾次開頭,林覺曉懊惱地皺了下眉。


    周勁野的背也越挺越直,他的腿不自覺地往前伸了伸。


    腿太長,桌子太窄。


    周勁野一不小心就碰到了林覺曉的腳。


    他的腳背一僵,還沒等他挪開,林覺曉的腳已經像兔子見到老虎一樣逃掉了。


    周勁野垂下頭,坐診室的空調溫度低得舒適,他臉上因為過於暴曬浮現出的紅色早就褪去。


    他把腳挪了回來,屈在了自己的身前。


    周勁野開口,聲音低沉地問:“你是想讓我以後不要過來了嗎?”


    “不——”


    “你是不是很煩我這樣纏著你。”周勁野的眼眸暗淡了下去,“是不是覺得我每天給你送飯隻是在感動自己,還是想說你這輩子都不會喜歡我,讓我不要喜歡你?”


    “我沒——”


    “你是不是想要說這是你最後一次陪我吃飯了,以後我們連見麵都不要見麵了?”


    周勁野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心情是忐忑的,他把自己能猜到的都說了一遍。


    隻要裏麵無論哪一條是真的,周勁野都會覺得有點難過,但難過歸難過,他也不會放棄。


    從某種程度來講,周勁野就是個死心眼。


    他喜歡攝影,就能從感興趣開始喜歡到現在;他喜歡林覺曉,就會從心動開始喜歡到以後。


    他站起身,比林覺曉高出一截來,周勁野不說話的時候眉目看起來很冷淡,他本來就是情緒波動不強的人,就算有了波動,也很難根據他的表情變化看出來。


    可林覺曉能看出來,他可以辨認出來周勁野眉宇間的開心與不開心。


    林覺曉提起一口氣,他現在終於有機會把沒說完的話繼續說完了。


    他無奈地抬起頭,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先坐下。”


    周勁野的唇線抿得很緊,他悶聲不響地坐回位置上,小聲地道:“林覺曉,這次我不會聽你的話。”


    他其實很聽林覺曉的話,但除了這件事情。


    “我以後……”周勁野繼續道,聲音越來越低,像是喃喃自語,“我以後不會每天出現在你的麵前,也不會一直黏著你,我知道我這樣挺討人厭的,但我第一次喜歡人,也是第一次追人。我可能……就是會不小心讓你覺得麻煩。”


    他這番言論實在是太可憐了。


    林覺曉心軟得一塌糊塗,他不知道周勁野每天會想那麽多,會擔心那麽多事情。


    他的手橫過桌麵,一時之間林覺曉完全想不到其他事情,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兩個的手已經在周勁野錯愕的表情之下相握在了一起。


    “林覺曉。”周勁野的聲音沒了剛才那副可憐兮兮的味道,他的心口狂跳著,勉強保持著鎮定問道,“你牽我的手幹什麽?”


    沒等林覺曉回答,他一把反握住林覺曉的手,他攥緊著問道:“你是不是也有點喜歡我?”


    周勁野又換了個稱呼:“哥。”


    他每次賣慘和裝可憐的時候就愛那麽叫。


    周勁野眼巴巴地盯著林覺曉重複著問道:“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


    周勁野的手勁太大,林覺曉根本抽不出手。


    他現在已經走上了條不歸路,林覺曉本來是想仔細考慮幾天,等做好十全的準備,再跟周勁野坦白。


    但現在這個情況就像是即將離弦的箭,林覺曉實在是再也說不出什麽推拒的話。


    人是他留下的,手也是他伸出去的,牽手也是他先牽的。


    要是這個時候再否認,也太不講道理了。


    林覺曉僵硬地點了點頭,他沒喜歡過別人,也沒跟別人說過“我喜歡你”這四個字。


    很簡單的四個字,但林覺曉就是說不出來,像是卡在他喉嚨裏不上不下。


    他也不知道事情是怎麽發展成這個樣子的,林覺曉的耳朵一點點變得通紅,臉頰也在周勁野直勾勾的視線下變紅。


    時間好像停止了流動,林覺曉微不可查地點了下頭,聲音和蚊蠅一樣地“嗯”了聲。


    周勁野抓著他的手驟然用力,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這樣林覺曉會疼。


    他急急忙忙地鬆開手,對著林覺曉的手輕輕吹了吹,稠長的睫毛微微垂了下來。


    周勁野衝林覺曉笑了笑,眼底的欣喜像是要溢出來,他捧著林覺曉的手,像是握著什麽珍寶,低聲問道:“有沒有抓疼你?”


    “沒。”林覺曉不自然地扭了下頭,“我哪有那麽嬌貴,又不是小姑娘。”


    林覺曉的手早就被他抓紅了,周勁野還想說些什麽,坐診室的門被敲響了,前台甜美的聲音傳了進來:“林醫生,要到上班的點了!”


    “知……”林覺曉一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莫名地小,他抬高嗓音,重新回道,“知道了!”


    周勁野還握著他的手,不舍得鬆。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起來,有位置也不坐下,反而蹲到了林覺曉的身邊。


    周勁野不可置信地重新問了遍:“真的嗎?”


    林覺曉知道他在問什麽,這種事情好像一回生二回熟,他又輕輕地“嗯”了聲。


    林覺曉自暴自棄地想,反正現在都已經混亂到這種程度了,就這樣吧。


    所有的事情都在冥冥之中注定,就像周勁野會住進他家,就像他會對周勁野動心。


    這可能是他中規中矩的23年人生中,做過最出格、最意想不到的事情,他把周勁野從地上拉了起來,跟他商量道:“別蹲在地上,我待會要上班,你先去休息室待會?”


    現在的周勁野看起來傻裏傻氣的,和平日那個樣子相差的十萬八千裏。


    林覺曉怕他沒聽見,幹脆起身牽著他去了休息室。


    他怕周勁野無聊,把自己的平板找了出來道:“密碼是我的生日,你知道嗎?”


    “我知道。”周勁野點了點頭,強調道,“我當然知道。”


    林覺曉重新回了自己的坐診室,他坐在原位發了很長時間的呆,點進外賣平台給周勁野點了杯咖啡和幾份甜點。


    他低頭看著手機,想了想,把周玉晨從微信的聊天列表裏翻了出來。


    他們之間的上一條消息還停留在周玉晨發酸。


    【周玉晨】:周勁野怎麽每天給你送飯?


    【周玉晨】:我和他暫時住一起,他都不給我做飯。


    林覺曉歎了口氣,癱靠在背後的轉椅上。


    【春眠不覺曉】:你是不是以前一直想讓我喊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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