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覺曉剛走的時候,周勁野知道他是在躲他,但卻沒有立場來阻止。


    他怕林覺曉嫌他煩,又怕給林覺曉造成困擾,作為一個合格的追求者,他應該適當地跟林覺曉保持著距離,不去打擾到他的生活才對。


    雖然他現在都已經死乞白賴地粘在林覺曉家裏了。


    周勁野一個人默默地靠在沙發上,家裏還剩下兩狗兩貓陪著他。


    他畢業了,不用寫題反而沒事情幹了。


    周勁野也不玩遊戲,在寧城也沒什麽朋友,唯一相熟的李歡關係也沒熟到出去玩的程度。


    總的來說,他就是孤零零地隻有一個人在家裏。


    周勁野沒坐到沙發上,反而盤腿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地毯還是林覺曉前不久興高采烈地買過來的,說是很軟。


    他坐在上麵發了會兒呆,有那麽一瞬間,他有想過自己這樣表白是不是不對。


    但這個想法立馬被他掐滅了,周勁野做事情都是從心,他努力學習留在寧城就是為了林覺曉。


    而且他喜歡林覺曉,那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喜歡就要說出來。


    他無所事事,幹脆回了臥室翻出來了單反,單反上還有上次他和林覺曉一起拍的照片。


    周勁野跳過磅礴壯麗的日出不看,直接熟練地把林覺曉的照片調了出來,這張照片他已經數不清看了幾次,林覺曉嘴角向上的弧度他都印在腦海裏。


    他麵無表情地把放大,在看到某一個地方的時候,周勁野的表情像是冰雪消融般得笑了下。


    周勁野在放大看林覺曉的眼睛,他在裏麵看到了舉著單反的自己。


    他的嘴角弧度越挑越大,然後忽然降回來了原地。


    哦,這是他和林覺曉唯一張合照。


    周勁野皺著眉獨自煩悶的時候,很久沒聯係他的周玉晨忽然發了消息過來。


    【周玉晨】:你是想跟我住還是跟我爸住?


    【z】:?


    什麽啊,他隻想跟林覺曉住,林覺曉都答應他繼續一起住了。


    但周玉晨的下一句話就把他打入了地獄。


    【周玉晨】:覺曉沒和你說嗎?


    【周玉晨】:他說他暑假後就開始忙了,讓你搬過來和我一起住。


    周勁野的手一鬆,手機邊從手上滑了下來,“咚”地一聲就掉在了地上。


    他垂著眸,半天沒回周玉晨,半晌之後才把掉到地上的手機撿了起來。


    手機很耐摔,還是點裂痕都沒有。


    周勁野的手指點了點,回了句:“知道了。”


    他沒半點猶豫地打開了微博,林覺曉白天隻是模糊地說了句“拍廣告”,但那個公益廣告還請了幾個明星。


    周勁野下了微博從來也不看,但白天就推送了本城的消息過來。


    他對照著上麵的“救助流浪動物”標題看了眼,不用去猜,周勁野就知道林覺曉肯定是去拍這個廣告。


    微博裏隻有拍攝點的地址,甚至還寫著不讓粉絲進入的標題,周勁野還是撈起手機,往門外走。


    拍攝點離林覺曉家挺遠的,他打了個滴滴直接過去,外麵圍著攔,什麽也看不見。


    周勁野也沒打算給林覺曉打電話,隻是站在樹蔭下發了呆。


    他跑過來主要是因為衝動,那陣衝動下去之後,湧上來的就變成落寞。


    他住的是林覺曉家,林覺曉不想讓他住還需要什麽理由?


    林覺曉照顧了他一年,說得難聽點,他隻算是“一個朋友的弟弟”。林覺曉還經常不嫌麻煩地接送他,快高考了還天天回來給他做飯,他在學校裏受了委屈林覺曉還會幫他出頭。


    說真的,林覺曉能做到這種份上已經仁至義盡了。


    但他偏偏還不知足,想要更多,想要林覺曉做他的男朋友,想要林覺曉隻對他一個人。


    他這樣過於貪心,周勁野的眉眼暗淡了下來,明明站在太陽下,但又像是失了光輝一樣。


    可林覺曉對他那麽好,他怎麽可能不喜歡他?


    “周……勁野?”


    背後突然傳來了道女聲,相對生疏地喊著他的名字,周勁野回過頭,就對上了雙明媚的眼睛,是江淼淼。


    “弟弟?”江淼淼驚訝地挑了下眉,“怎麽真是你?你怎麽在這裏?”


    她又問:“覺曉呢,我記得早上他一個人過來的。”


    太陽有點晃眼,周勁野低下頭避開刺眼的陽光,低聲道:“我自己過來的。”


    “自己過來的?”江淼淼的聲音變得有那麽些意味深長,她展顏一笑,也沒繼續問下去,隻是道,“前麵的城寧酒店,林覺曉住702。”


    她說完就走掉了,隻留下周勁野和一堆小姑娘站在樹下,周勁野的腳步頓了頓,還是往酒店的方向走過去。


    他一見到林覺曉,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悸動死灰複燃,本能地就拉過林覺曉的手,嘴角一動,沒忍住又說了遍“我喜歡你”。


    從昨天到現在,周勁野已經數不清自己說了幾遍這句話了,但他還是覺得不夠。


    他甚至有點討厭自己隻會說這一句話。


    周勁野憋了會氣,還是沒等到林覺曉的回答,他牽著林覺曉的手控製不住地晃了晃,小聲地問:“你能不能不趕我走?”


    林覺曉又開始頭疼了,他和周勁野在走廊上僵持了陣子,還是退了一步:“你先進來。”


    奇異的是,林覺曉竟然發現自己甚至都被周勁野牽習慣了。


    周勁野還是懂事了點,這次一進屋就把手鬆了,忐忑地貼著房門站,連動都沒動一下。


    他臉上的曬傷有些嚴重,紅成了一大片,林覺曉進了洗手間把條毛巾用冷水浸濕,再擠幹後走了出去。


    林覺曉把毛巾遞給周勁野,無奈地道:“敷一敷,不然你明天這邊可能要脫皮了。”


    冷透了的毛巾擋住了他半張臉,臉頰上灼熱的溫度一點點往下降了下去,隻露出了周勁野深得像濃墨的雙眼。


    林覺曉扭開他的視線,心不在焉地問道:“過來幹什麽?”


    “……”


    周勁野沒答,隻是繼續捂著毛巾不作聲地看著他,接收到了他審閱的目光,周勁野還心虛地低了低眼,但就是突然變成了個據嘴葫蘆。


    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林覺曉也不問了,但看到周勁野現在這個慘樣,還是放軟了語調問道:“那餓不餓?”


    “……”周勁野小聲地說,“有點。”


    他一天沒吃飯了,中午也沒吃,下午全用來趕路和站在樹下發呆去了。


    “等會吧。”林覺曉揉了揉眉心,無奈地歎了口氣,“你過會跟我一起去吃晚飯吧,就在樓下的酒店裏。”


    拍攝團隊定的酒席有多的位置,最起碼加個周勁野綽綽有餘,差不多就是各個圈的單獨坐著。


    林覺曉也不去想去湊其他的熱鬧,安安分分地領著周勁野去了江淼淼在的位置。


    江淼淼穿了條紅裙子,襯得唇紅齒白,看到林覺曉身後的周勁野,自然而然地裝出了副沒見過周勁野的樣子:“弟弟,好久不見。”


    周勁野這次誠心誠意地喊了聲:“江姐。”


    江淼淼抿唇笑了笑,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過來過來,覺曉坐這邊來!”


    這桌大部分都是坐著的都是認識的同行,又或者是院長,看到周勁野也沒說什麽。


    他們這桌沒所謂的酒桌文化,也沒人敬酒,就是各吃各的,聊聊天。林覺曉沒怎麽動筷,倒是一直用餘光看周勁野吃飯。


    但畢竟還是逃不過別人敬酒,挺著啤酒肚的導演領著一幫人過來,手上都拿著高腳杯。


    這時候其實不怎麽好拒絕,但林覺曉停在酒杯上的手還是遲疑了一瞬,目光下意識地往周勁野的身上瞟去。


    對上視後,周勁野湊了過來,認真又小聲地在他耳邊道:“我這次不會偷親你了。”


    林覺曉端著杯身的手一抖,杯子裏酒差點倒翻,卻被周勁野一把扶住。他愣神的瞬間,杯子從他的手中轉移到了周勁野手中。


    “我來喝吧。”周勁野說,“你一直沒吃東西,空腹喝酒不好。”


    林覺曉皺眉,攔住他驚疑不定地問道:“你會喝嗎?”


    周勁野沉著眉想了想,不假思索地道:“應該會。”


    這是他第一次喝酒,但周勁野覺得自己不可能一杯倒,就喝一杯肯定是絕對、萬萬不可能醉的。


    “你別——”


    林覺曉還沒說完,周勁野就頂著所有人的視線,站起來,隔著虛空,在寂靜之中代替林覺曉抬手碰了碰杯。


    杯中的是紅酒,入口有些苦澀。


    周勁野不太喜歡這個味道,但也能接受,還是皺著眉頭一口悶了下去。


    林覺曉不知道說什麽了,邊尷尬地笑著解釋道“我弟弟,幫我擋酒的”,邊把他拉著坐下。


    酒桌上的氣氛勉強回了回溫,林覺曉看到江淼淼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呼吸皺緊,但他還是發不出火,隻是歎了口氣道:“祖宗,別給我惹事。”


    “……對不起。”


    “算了算了。”林覺曉無奈地道,“以後不要這樣了。”


    他想著周勁野就喝了一杯,應該不會有什麽事情,就沒怎麽管他,但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等到這頓席都快散掉的時候——


    林覺曉發現他的腰部被人偷偷摸摸地摟住了,他差點反應劇烈地跳了起來。


    可還沒等他做出反應,周勁野拖著椅子貼了過來,臉頰微傾,埋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的聲音帶著朦朦朧朧的醉意,低聲又纏綿地喊:


    “林覺曉。”


    下一句,周勁野的聲音帶著點微妙的警告意味:“你別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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