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我趕時間!”


    百戰囂張道。


    一口老血差點噴出,陰圖謀死死盯著百戰。


    在罔天幻境中,他還得到了一頭上古魔物,但是還未完全養熟,貿然祭出會有反噬的風險。


    那頭魔物十分強大,若非凶神教秘法,遇到這種程度的魔物,他隻有逃命的份。


    思索一番,覺得貿然出手危險係數太大。


    忍忍算了。


    黑著臉一聲不吭離開練武場,聽到周圍傳來驚呼之聲,陰圖謀感覺自己委屈極了。


    他暗自咬牙,百戰,你等著,待我完全煉化上古魔物,便是你的死期。


    百戰臉上並沒有勝利的喜悅,反而失望的搖了搖頭,手指指向眯著眼睛認真吃瓜的木雷。


    “該你了!”


    木雷收斂表情,神色如常走入訓練場,麵對數百人的強勢圍觀,這位青光峰大弟子展現出平常心境。


    他的淡然看在陰圖謀眼裏,那就成了裝淡然。


    自己尚且沒撐過五招,那麽名不見經傳的木雷,又怎會是百戰的對手。


    這時,他的心與百戰站在了一起。


    暗地裏為百戰加油呐喊。


    “三招吧,三招幹掉他!不,太多了,還是一招。”


    一招滅掉木雷,那麽自己沒撐過五招,也顯得不是那麽慘。


    隻要有人比我更慘,那麽,我就不是最慘的。


    “九玄...師叔!”


    憐月心中擔心木雷,說話時也未在意,“陰圖謀敗的這麽快,木雷,不會有事吧!”


    墨九玄搖頭,“這就看木雷臨場發揮了,論真正實力,他不比百戰差多少。


    其實陰圖謀也挺厲害,不過我觀他氣息不穩,想必還未完全鞏固境界,所以一些招式無法使用。


    大家都是人道築基,除了實力,更重要的是信心與機變。”


    見識了百戰的強大,木雷不敢掉以輕心,擺出防禦姿態,向百戰伸出一隻手。


    “請!”


    百戰更不答話,如同一頭猛獸,長劍悍然出鞘。


    一道淩厲劍氣沿著地麵橫掃而出。


    劍風中藍袍獵獵的木雷縱身而起,激蕩而來的劍氣刺激的他的眼睛幾乎睜不開。


    他右手長袍遮掩眼睛下半部,左手掐訣,一道雪白電光激射而出,速度極快,幾乎眨眼間便來到百戰身前。


    濃鬱靈力驟然爆發,百戰瞳孔收縮,眼中映出閃電。


    千鈞一發之際,他橫劍格擋,閃電在劍身兩尺開外被分解為十數道細小電弧,威力大減。


    僅僅一擊,木雷就展現出機敏的迎敵策略。


    《天雷妙法》,以靈力操縱雷電,算是比較稀有的五行戰技。


    避開對方正麵攻擊,以遠距離攻擊為主要目標,逐漸適應百戰的劍法後,便宜行事,便是木雷打的主意。


    而百戰則是展現出雄厚的煉氣底蘊,在晉升人道築基之後,他的靈力濃度與純度明顯高過木雷和陰圖謀,擁有持久強悍的戰力。


    在見識百戰一劍擊潰閃電之後,木雷心中苦笑,“這場戰鬥,看來有些棘手。”


    他本不喜戰鬥,不是五師弟那樣的戰鬥狂人。


    歲月靜好,好好打坐修行提升境界不好嗎,為什麽非要打打殺殺?


    可身在修行界,又有哪裏是極樂淨土?


    搖了搖腦袋,把腦海中紛遝而來的思緒甩出,木雷飄在半空之中,周身跳躍電弧,如同一尊雷神。


    “有點意思!”


    百戰凝目注視,覺得自己應該認真對待一下。


    “轟~”


    地麵青石裂開,百戰修長身軀縱越而起,一劍刺向木雷胸膛。


    “哢吧~”


    是電弧跳躍的聲音。


    隨著更多電弧出現在木雷身體表麵,他整個人為雷電裹挾,速度登時提高一大截。


    身形在空中來回輾轉騰挪,幾乎看不清完整體型,隻有一道道殘留人影。


    同時,電光自四麵八方向百戰激射而去,每一擊,都蘊含極強的力道。


    百戰輕鬆揮劍,一一打散射來雷電。


    在他眼中,這些雷電威力稀鬆平常,倒是渾身裹挾雷電後的速度令他頗感興趣。


    但你以為我隻有這點本事嗎?


    百戰目光一沉,靈力在劍身匯聚,寶劍霎時光彩奪目,猶如春江夕照,向木雷洶湧而去。


    然後,劍招一變,劍氣森冷,木雷恍若光著身子站在冰天雪地之中。


    那感覺,太酸爽。


    一道水缸粗細的電光迎著劍氣爆開,將所有的彩光與寒冷擊潰。


    竟然這麽強?


    百戰來了興致,戰意昂揚,想不到木雷深藏不露。


    他喜上眉梢,為尋到對手而喜悅,當下施展劍法,欺身而上。


    想象中的大戰並未爆發,木雷早已撤身,高聲喊道,“到此為止,我認輸。”


    認輸?


    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心情激蕩的百戰。


    他呆呆的站在那裏,手中劍震顫著發出低鳴。


    木雷不喜歡打鬥,覺得那是散修為了爭奪靈物機緣不得已才會做的事情。


    可自己在青光峰,功法有師父提供的上乘功法,丹藥有師父煉製的天品丹藥,身邊有強悍的師兄弟們,背後有個金丹期的師父...


    為什麽要親自動手?


    “百戰師弟不虧是青州奇才,道法厲害,我不是對手,認輸認輸。”


    百戰盯著木雷,仔細觀察後發現對方不是陰陽怪氣,也非嫌棄自己本領低微,而是真的不想再鬥。


    隻是,這剛剛爆發的戰意又如何才能磨滅?


    這就好像,剛和女朋友在親切玩鬧,天雷勾地火,褲帶都解開了,女朋友喘著粗氣哀怨道,“我親戚來了。”


    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也隻能無能狂怒。


    憐月掩口失笑,“這木雷,不虧是你的弟子。”


    我怎麽了?


    墨九玄無奈,“要是我下場,非揍得百戰這小子哭爹喊娘,從此有了心理陰影。”


    憐月連連點頭,“嗯嗯,嗯嗯,那是,您可是墨九玄呐~”


    不搭理她。


    墨九玄恨恨瞪了木雷一眼,不在乎在場人的目光,勾勾手,一甩袖回了大殿。


    一場眾人矚目的大戰落下帷幕,觀戰弟子大覺掃興。


    不過,有人突然回過神。


    “你們說,方才木師叔和百戰師叔打了多少回合?”


    “二十幾個回合吧?”


    “別忘了,陰圖謀也不過五回合。”


    “哎咦,這是不是意味著...”


    “一個木師叔頂的上四個陰圖謀?”


    “哎咦,對,正是此理。這麽說,其實木師叔還是很厲害的!”


    這麽一分析,眾無極宗弟子頓時挺直了腰杆,覺得還真是那麽一回事。


    雖說木師叔認輸了,但那是木師叔大度,不願與百戰拚命。


    真的繼續打下去,木師叔也不見得真的會輸!


    眾弟子你一句我一句,越討論越認定這樣的推理,最終一致覺得,木師叔有足夠實力和百戰巔峰一戰。


    ...


    青光峰大殿。


    木雷站在高台下雙手攏在袖中。


    即便現在已成了築基期修士,麵對自己的師父時,他依然保持著當初入山時的規矩與習慣。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麵對師父,他總覺得心裏有些忐忑。


    出乎意料的,墨九玄並未詢問木雷為何要主動認輸。


    相反,高台上的身影大笑起來,笑的渾身顫抖,抑製不住。


    “師父~”


    木雷擔憂的問了聲,他害怕師父笑岔了氣。


    “咳咳~”


    墨九玄輕咳兩聲,笑著拿出兩隻儲物袋丟給木雷,“過幾天我要出門一趟,以後,青光峰就交給你了。宗主的令諭很快就到。”


    “師父,你不罵我兩句?”


    “罵你做什麽?”


    “弟子本該與百戰傾盡全力一戰,為宗門揚名,可是...弟子主動認輸了。”


    “認輸就認輸了唄,有什麽大不了的!難道你以為,宗門揚名的重擔,還會落在你肩上,你讓為師如何自處?”


    “嘿嘿~”


    木雷憨厚一笑,望了眼自得驕傲的師父,離開大殿。


    師父總是這麽體貼弟子,不會讓弟子感到難堪,這樣的師父真的是太暖了。


    ...


    三日後,青光峰。


    墨九玄召集一百五十名弟子,宣讀玄清宗主的諭令,正式宣布從青光峰峰主的位置退下,由大弟子木雷統領全峰。


    幾位親傳弟子早已得到墨九玄的暗示,雖然舍不得師父,但大師兄做峰主,無論資格實力都無可厚非。


    其後,墨九玄令步星火和韋倩芳陪同墨小染,前往東華山青柏坡接牛家寨的送來的分紅。


    墨小染已經感應到冥冥中為天劫鎖定,預示著築基期的瓶頸就在眼前。


    她愉快的接受父親的任務,和師兄師姐一起走一波東華山。


    臨行前,趙西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來找師姐。


    入門幾個月,少年好似待了數年之久。


    青光峰的弟子都是使用過天品淬體丹,經曆過問道大戰的,心境天賦比起趙西山強了何止一兩個檔次。


    在這些人中,少年引以為傲的天賦、江湖經驗、甚至心眼子,都落了下風。


    這一點對他的打擊無疑巨大。


    他雖然很努力,但現實就是現實,冷酷無情。


    修行界,可不是努力就能成功,而是需要機緣、天賦、運氣和背景,缺一不可。


    趙西山所擁有的,隻有自以為是的努力。


    和其他師兄比起來,他的努力不足為道,因為其他人要比他努力的多。


    墨小染並未寬慰,麵對比自己年長四歲的少年,小姑娘任何方麵都更勝數籌。


    “你這些天,先莫要急著修行,有空多餘峰上的其他師兄弟聊聊,多聽聽他們的建議。


    不過,至於這些建議是真是假,是好心還是不懷好意,這需要你自己去判斷。”


    小姑娘轉身離開,揮了揮手,向趙西山告別,步星火一直沉默,看也未看趙西山一眼。


    韋倩芳瞪大眼睛,舉著拳頭做了個努力的手型,淺笑而去。


    隻留下茫然的趙西山站在崇山青鬆之下,望著遠去的人影的發呆。


    少年的身影在高大青鬆的掩映下有些弱小孤獨,隻是回身的那一刹那,他的雙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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