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景郅點點頭,踢了鞋子翻身便趴上身下的錦墊,髮絲被冷汗濡濕,滑出銀冠,抬手將其撩在一邊,扯了扯嘴角,勾出一抹無可奈何的笑:“真是老了,這點子事都受不住了......”


    斟上一杯茶遞給暄景郅,雖極力掩飾,裝成一貫的雲淡風輕,卻也終究擋不住眼眸中流轉的擔憂心疼:“是啊,當年濟賢觀中的小子都已長大成人,何況是你我呢。”


    暄景郅倒是難得的舒了舒眉頭,提起北豫,麵上一絲沒意識的欣慰劃過,輕笑言:“臭小子......”


    望著哥哥的臉,暄景函思慮許久,終究是將藏在心中許久的話道出了口:“哥,你可還記得,當初你入仕之時對伯父盟的誓言?你可曾想過,若是有朝一日,被他們知道這十多年之事,你又要如何自保安身?為了北豫......你已站在了暄家的對立之麵啊。”


    笑容一滯,闔上雙目沉默半晌,再次睜開時,已然是一副沉靜如水的肅穆:“景函,當年,是我對不住他。”


    “政局之事,從無對錯之分,就算你對不住他,這些年,總也夠了,哥,你該走了......”


    回京的路途遙遙,北豫離真正的帝王,亦是遙遙,他怎能,放得了手?


    暮靄沉沉的籠罩中,一片厚過一片的烏雲霎時間便蓋過了夕陽的餘暉,陰沉的天色一道勝過一道的壓下,壓的叫人喘不過氣來。


    沒有風,一絲微風也無。雖是隨時大雨傾盆的前奏,但窒息著粘稠的空氣,好像將這一個偌大的鹹陽城都罩在一個密閉蒸籠之內。期待著,期待有人能從外麵撕裂一道口子,將悶滯的欲望釋放。


    黑雲重重疊疊的密集,徹底將斜陽的光亮掩蓋,天色愈加昏暗,街上的商販早已三三兩兩的收了東西跑回家中躲避這即將傾盆而下的瓢潑大雨。世事,就是這樣奇怪,明明還是未知,明明還是未定,卻終究是做了最壞的打算,明明這暗沉的天色之後未必是雨,明明這表象撕碎後亦未必便是臆測所想,可偏就是,這樣的不可一世。


    “哈哈哈哈哈。”


    “陛下,陛下......”


    二十四扇檀木雕花的立門緊緊閉合,儀元內寢殿三重薄紗將床榻上的身影映的朦朧縹緲。越過重重紗幔,一襲素白寢衣的北豫與隻著了齊胸襦裙的洛彬蔚雙足纏繞交疊一起,錦被斜搭在身側,亦是壓抑不住北豫自喉間發出的肆意狷狂的笑聲。


    “霍......嚓!”


    一道閃電自天邊的蒼穹迅速劃過,像是將這黑布籠罩撕開了一個口子,後又迅速重新密合,極白的亮光驟然撕裂,映過儀元殿的立門,將昏暗的室內點亮一霎。


    黏滯沉悶的空氣中,殿內僅存的四盞燭火灼灼生輝,伴隨著榻上二人越發撩人的動作,一跳一跳的閃動。


    “轟隆!”


    伴隨著第二道閃電打下,一聲悶雷滾滾而來。洛彬蔚半趴在北豫的身上,腦袋靠在北豫的胸膛,白皙的手指繞著北豫自額邊滑出的墨發,聲音婉轉:


    “陛下,外頭可是打雷了呢,隻怕是要下雨了。”


    北豫斜倚在塌上的靠墊,左腿蹬起,一手搭在膝上,一手攏住懷中的嬌人,微揚下頜,雙目微閉,聲音自喉中滑出亦是帶著與殿外的天色如出一轍的喑啞沉悶,帶著兩分陰鷙的幽幽:“颶風過崗,伏草惟存,天之將明,其黑尤烈。選好入口,頑石可破,天意蹉跎,豎子行將坐大......”


    “朕,等這雨,已許久了。”


    言至最後,已盡是淩厲冷意,更是埋著至深的陰狠,此一刻,昏黃的殿內,帝王的一麵陰暗在北豫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北豫,不愧是流著北氏一脈的血,不愧是當年北祁的兒子!


    似是感受到了北豫沒由來的寒意陰鷙,洛彬蔚蜷在北豫的懷中,壓下心中旁的幾分心思,翻身將整個身子壓在北豫的身上:“那位南姑娘也當真是個妙人呢。”


    “轟隆......霍嚓!”


    又一道響雷打過,洛彬蔚嬌弱伏在北豫身上,帶著一絲挑撥的撩人嬌態,左手已順著髮絲拂上了北豫的耳廓:“陛下,臣妾好怕呢,陛下來試試臣妾的心跳的快不快......”


    “哈哈哈哈,你簡直就是個禍水!”


    “啊......陛下!”


    窗外接連不斷的悶雷中,北豫放聲大笑,抬手便將洛彬蔚按到在榻上。夾雜著洛彬蔚的嬌笑聲,帶著北豫喘息的粗重,相隔著幔紗重重,尤為靡惑。


    “哈哈哈哈......陛下,陛下......哈哈哈哈......”


    “轟隆......嘩啦!”


    殿外的瓢潑大雨終於撕開了這厚重的黑布,傾瀉而下的豆大雨點劈裏啪啦的砸在地上,掩過了殿中的香艷撩人,也沖開了這宮內的汙穢。


    顧言之令南鵲枝親手呈給北豫的東西,的確是精妙,絲絲縷縷的,牽著北豫心中那一絲敏感的神經。一年前北煜出逃,至今音信全無,若是讓他相信這其中沒有內應,他也是白活了這二十多載。


    南鵲枝,自稱是華亭江湖人氏,言語間滴水不漏,甚至連那一包東西,也沒有絲毫的破綻不妥。瞧著那南姑娘的身形倒是頗為曼妙,隻是一張鬥篷掩了麵容,根本瞧不得其真實樣子。暗中著人去查,卻是查出了她泠淵閣堂主的身份。舉凡大周朝內上下,誰人不曉泠淵閣是何地方,傅家人掌權下的門派,南鵲枝卻是首當其衝的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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