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暄景函回話,暄景郅立在一旁緊走幾步上前,抬首望著暄奚禹:“伯父,是景郅之策,家主令亦從未到過景函之手,您......”


    “砰!”暄景郅話音未落,暄奚禹將手中茶盞帶著力氣摜在案上,一記眼風冷冷掃過暄景郅:“相國有何指教?老朽洗耳恭聽。”


    一句話,立時便將暄景郅後半句話噎回肚中,暄景郅上前一步,隱隱有擋在暄景函身前的架勢,拱手躬身:“景郅不敢。”


    暄奚禹收回眼風,重又落在跪地的暄景函身上,再次開口:“江湖第一高手蕭九卿重出江湖,泠淵閣上下四大長老立時暗中潛出,山莊之中人心不穩,江湖一夜之間便是翻天之變,如此動靜,卻隻是殺了朝廷中的幾十人,若非是他自己願意,能令蕭宮主出世的,隻有我暄氏一族的家主令!”


    話鋒一轉,暄奚禹的語氣中已盡是淩厲:“家主,你打算與我抗到幾時?”


    第29章 番禺總舵驚風雨


    數十年前,暄景郅還是個人事不知的孩童,暄奚嬴的離世無論是於他、還是於暄家而言,都無疑是翻天覆地的巨變。


    上無家主立威壓製,族中旁係支脈及三大長老頓時便蠢蠢欲動,暄氏上下動盪不安。彼時的暄奚禹已經由暄奚嬴一手扶植登上大長老之位,其以雷霆之勢在三天之內掃平了族中潛存的火明或暗的勢力。


    暄奚禹連根拔起的強勢,令暄氏上下無不咂舌心驚肉跳,如若不是暄奚嬴的遺體尚供奉在祠堂,旁人都要懷疑這根本就是暄奚嬴同暄奚禹設的局,其目的,就是直搗暄氏潛藏的二心勢力,將家主大權牢牢控在手中。


    鍾琦陌和暄景郅身為前任家主的遺孀嫡子,本該是順利承襲家主令,但彼時的暄家自然不能以常理而論,暄景郅年幼不足成事,堪堪學會說話的幼童,如何能擔得起家主重任?


    更何況,暄氏一族又豈是一般的世族大家,家主之重任,比之一國之君,也未有遜色到何處去,江湖的勢力,與泠淵閣的城府,江南鍾家的相輔相成,與朝廷不可在明麵言說的絲絲縷縷的牽連,無一不關係在家主身上。


    故,本是暄氏身份最為貴重的主母和嫡子竟成了眾矢之的,彼時的鍾琦陌尚懷有身孕,暄奚嬴的死訊傳來,於鍾琦陌而言無疑不是晴天霹靂。不過,鍾琦陌亦並非是蓬門小戶的出身,縱然是心中有刀割般的痛楚,卻硬生生的是端出了主母該有的氣度做派,與暄奚禹聯手將族中大小事宜一一平定。


    直到,直到她產下暄景函,直到暄奚禹持著家主令,在暄氏祠堂帶著當時隻有垂髫之齡的暄景郅向全族宣告,將由他撫育下任家主長大成人,在此之前,由他代理族事。鍾琦陌便從此像是變了個人一般,再不問俗事,隻獨居在暄奚嬴生前與她一起住過的樓閣中安逸度日,空擔著暄家主母的名頭。


    而鍾琦陌誕下的一雙麟兒,自然是輪不到她親自撫養的。日後要承襲家主與大族長之位的暄景郅與暄景函,自然是沒有享受安逸童年的資格的 ,身為暄氏嫡係一脈的公子,日後要擔起的重任,是一出生便決定好的,沒有什麽選擇的餘地,這就是宿命。


    暄景郅自五歲起便被暄奚禹帶在身邊管教,而暄景函則是在鍾琦陌身邊長到總角之齡才被帶到暄奚禹身邊。


    長子,承擔的,總比幼子要多許多。


    可暄奚禹到底不是暄景郅親父,暄奚禹在乎的,是暄氏一族的好懷,為此,莫說是暄景郅和暄景函的安樂,便是要他自己的性命,他也在所不惜。隻不過,暄景郅兄弟是弟弟的遺孤,他就算不要自己的命,也不會不顧他們的性命,這是他暄奚禹身為暄姓子弟的的心跡。


    比之北豫,暄景郅從不知承歡膝下是何滋味,也從不知什麽是撒嬌和依靠,他年幼時沒有得到的,總要讓北豫得到,最起碼,給他一個溫暖的家。


    也許,是他自己親手毀了這個孩子本該有的安逸,本該有的快樂。其實,他是失敗的,做不好暄氏的家主,亦做不好北豫的老師,也許北豫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他就會成為被這天下所唾棄之人。


    “老朽在意的是結果,在意的是暄家的得失,在意的是暄家的好壞!家主,如今山莊內人心不穩,玄霄宮內四處攢動,你可知身為家主該擔何責?”


    跪在地上,暄景函冷汗一層蓋過一層,心中卻無比坦然,從小到大,都是哥哥替自己撐出了一片天空,如果今日,他能替哥哥擋下這趟家法,他願意。


    “景函甘願受罰。”


    如果說北豫是在暄景郅一板一眼下的戒尺長大的,那麽暄景郅根本就是受著暄氏家法錘楚才能歷練出今天的模樣,暄景郅對北豫尚有那溢於言表的疼愛憐惜,可暄奚禹對暄景郅,卻從未有絲毫的耐心。


    學不會?根本不存在,體內流著暄氏血脈的孩子,怎麽會有天資不足這一說,是以,唯一的解釋就是不用心,那麽打就是了,沒有什麽事情是一通棍棒解決不了的。


    更何況,暄氏的家法,對家主,對未來的家主,總是格外的苛責。


    暄景郅不知道自己能護到暄景函幾時,不知道能護到北豫幾時,可隻要他在,就不會允許任何人在他的眼前來動他一心相護的人,這其中,自然也包括暄奚禹。


    可是,他的背後不能沒有暄家,更不能沒有玄霄宮,北豫的皇位還沒有坐穩,朝中的隱患還沒有剷除,景函也好,北豫也罷,他們的路,都還沒有鋪平。他還沒有資本,去拋下暄家這個強大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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