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上輕抬,肌膚上宛如割裂一般的痛楚便登時暈染,幾下重疊,隔著中衣,卻硬生生的將皮膚抽出了口子。


    額上的汗珠一顆接一顆滑出,緊緊攥著雙拳,繃緊的肌膚便能清晰的感覺到身上迸裂的傷口有液體緩緩滲出。若說方才還有一絲疑惑,那麽如今便是心下明朗,那一紙文書,到底沒能瞞住,若非那封落了自己印章的東西,恐怕師父也不會如此大動幹戈......


    可即便事到今天,北豫依然不覺自己所做有錯,他,隻不過是想留五弟一命,當年也好,如今也罷,北煜隻是被無端攪在其中的人,哪怕是那日在紫宸殿上,北煜依舊將一雙眼睛投在自己身上,飽含哀求......


    他怎麽忍心,那是與他流著一條血脈的親弟弟啊!


    第18章 風蕭雨夕(中)


    他北豫弒父弒君,卻不想如北祁一般絕情到底,趕盡殺絕。


    如若......如若他真的將北煜也送上黃泉,那麽他北豫與北祁又有什麽分別?他曾經恨毒了北祁的辣手無情,年幼時也曾咬著被子枯坐到深夜,為什麽,為什麽他一定要將母親斬首,那......不是他的妻子麽?為什麽一定要將姐姐逼死在華亭,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的父皇,怎麽就能如此狠心!


    今時今日,同為君王,他其實完全可以理解當初北祁剷除江氏一族的舉措,卻終究無法不怨。他怨他對自己、對姐姐、對母妃的手段;身為天子,若是連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容不下,若非太過陰狠,那便是懦弱,在北豫看來,他顯然是前者。


    所以,他可以親手殺了北祁,卻無法對北煜下手,同樣身為國君,他與北祁,不一樣......


    他是大周的國君,可,他不想在這個位子上迷失了自己,他做的了上位者的行雲流水,他亦做得了重情重義的北豫......


    王權、江山、仁義,他可以做得到......


    “你想做好兄長?”


    隨著第二根柳枝斷下,北豫周身便像是從水中撈出一般,順著頜骨的輪廓,透明的的液體一滴一滴的滾落,滑進口中,頗是鹹澀的味道也不知是汗還是淚。


    不必說下半身縱橫交錯的血口腫痕,便是身上雪白的中衣已經如犬牙交錯般的印出道道的血跡已叫人觸目驚心。兩根柳條打斷,已然挨過了四十有餘,暄景郅下了狠手,道道落得刁鑽狠辣,皮膚上滲出的汗漬湮在傷口上,便入鹽水潑過一般,兩股顫顫,北豫便是將拳頭捏碎,也再難忍耐。


    “不,不是的,我,我就是想留他一命,僅此而已......”


    “嗬......僅此而已?”


    暄景郅隨之便取來第三根,二話不說便重重抽在北豫已然傷痕累累的臀上,刻意加重的力道讓北豫始料未及,一個趔趄便跨出了一步,下意識的動作,本就發自身體的本能,待腦中跟上身體,北豫便急急的退回了原地。


    “啪!”


    “我......不,師父,放過他吧,他是我弟弟,與他無關,留他一命,師父......我求你,豫兒求您......”


    意料之中,話音未落,下一鞭便抽在小腿上。緊隨而來的便是如雨點般落下、毫無停頓、毫無章法的十幾下,暄景郅的耐心似是已然全部用盡,伴隨著“嗖啪,嗖啪”的抽打聲,暄景郅接下來的言語更是狠狠敲打著北豫的心。


    “我今日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不可能!你最好連這個念頭都不要動!殺他,是必然,道理這些年來於你講的夠多了,既是好好與你言語不聽,那麽今天這頓打你就記住,你就給我記住了,北煜,必須死!”


    暄景郅從來便是坐懷不亂,寵辱不驚,今日這般含著怒火的語氣,顯然是動了大怒,灌了內力、夾著風斜抽上去的柳條,落在北豫身上,道道血口。


    柳條再韌,也抵不過如此的力道相壓,不過須臾,又是幾根便斷在了北豫的身上,幾道血口逐漸被接連落下的鞭打撕扯開來,臀上落得最多最重已然是皮開肉綻,北豫甚至能感覺到溫熱的液體順著兩條腿滑下,身後像割開一層油皮般撕裂的疼痛讓北豫的腦中幾近麻木,比之更麻木的,是胸腔中的一顆心......


    “你當著沈逸之麵寫下那封密詔是想如何?綁住你自己的手腳還是牽製我?我今日就告訴你,我要讓他死,即便你在宣室殿上頒旨,他也必死無疑。”


    “不,我可以周全,他,他不會構成威脅,不會的......我能做到。”


    “不可能,國政之爭,不是你死便是他亡,斬草不除根,是當政之大忌”


    “不......不,他心性純良,不會養虎為患......”


    “兒女情長,這就是我這十年來教給你的?”


    “嗖......啪!”


    沒有意料之中落在皮肉之上的聲音,卻是北豫伸手在空中握住了柳條,兩方用力,柳條便生生斷在了空中......


    不知多久未曾哭過的北豫此刻眼中的淚水卻撲簌而下,望著暄景郅,淚水溢滿眼中已是,模糊的瞧不清楚,但唇角,竟然僵硬的勾出一絲弧度,不斷落下的淚水絲毫蓋不住唇邊透著悲涼的冷笑:


    “您,是想叫我變成北祁?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傳在庭院中,顯得空洞又紮耳,北豫依然執著那斷掉的半根柳條停在空中,淚眼婆娑,看不清暄景郅的麵龐神色,隻對著那人的方向,豫手中柳條的一端指著暄景郅,伴隨著身體的伏動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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