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素確認自己不識,但聽她以君為姓,大抵猜測該是官雲峰的人。還不待她開口,君靈已又繼續做了解釋,“我是閣主的弟子。”


    這句話倒著實令慕容素有些意外,微微怔住了。


    辰淵閣的暗線分散較廣,其中各方情報尚分人執掌。她確聽梓姐姐說過曾收過幾個棄女作為徒弟,代她料理辰淵閣瑣事,隻是還從未見過。


    默默看了她一會兒,慕容素心中不解,“你找我有事?”


    君靈微微抿唇,心下似乎有些微的緊張,躑躅了良晌,道:“你……能不能離開他。”


    一句話說得慕容素一頭霧水,完全不解其意,但轉瞬似乎又有了些許預感。


    “沒錯,我說的就是莫護衛。”看出了她眼裏一閃而過的猶疑,君靈沉息了一口氣,“你能不能別跟他在一起。”


    “為什麽。”慕容素木然地問。心中卻早已有了瞭然。這女子眼中隱忍又期待的神色她似曾相識,幾乎令她想起那一日的如歌。


    “你不配跟他在一起!”君靈定定道:“你跟他在一起,隻會讓他受傷,讓他難過。你根本就不喜歡他,既然這樣,你能不能離開他,不要再折磨他。”


    “抱歉。”她的心中沒有一丁點波動,不想再聽說那些尖刻刺人的話語,從她身邊走過,“我還有事,先離開了。”


    “喂!”君靈心有不甘,在她身後叫住她,盈盈的眸滿含怨嗔,“你……你還沒有告訴我可不可以。我求求你,你放過他吧!他受的傷已經夠多了。難道,你想讓他死嗎?”


    “我沒想讓他死。”她的胸口有一絲難受,是對莫鈺的內疚與愧痛。偏首瞥了她一眼,轉瞬又變得冰冷,“但這是我自己的事,與你無關。”


    君靈微微一怔,心頭倏然平起了一抹憤怒,厲聲道:“你怎麽這麽自私!隻想著你自己,卻從不會想一想他人。不過是因為他曾經是你的護衛,你就這樣對他。可他早就不是你的護衛了,你為什麽不肯放過他?”


    她螓首微偏,話語平得沒有一點起伏,“那你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麽?”


    似乎沒想到她會出言反問,君靈語音一塞。


    “聽著,君靈。”黑冷的眸靜靜注視著她,慕容素麵無表情,目光刺得君靈輕微一凜。


    慕容素凝聲道:“從身份上來說,我是定國公主,你是普通臣民,你我有君臣之分;從辰淵閣來看,我可算辰淵閣的少主,你乃我姐姐的弟子,可算作我的下屬。莫鈺乃辰淵閣副手,無論怎般,我與他之間,都不該是你來頤指氣使。所以,麻煩你對我尊重一些,此次我會全作不見。”


    靜靜言完這一番話語,她沒再管她,轉身欲走。


    受不了這般壓人的刺激,君靈眉眼一厲,狠絕的話語脫口而出,“你是定國公主又如何!大燕早就滅了,你的尊貴身份早就沒了!現在整個涼國都在通緝你。你還以為自己那樣高高在上?到了涼國,不過也隻是個階下囚,你哪裏有什麽資格說我!”


    慕容素聞聲臉色微變。


    “君靈。”一道沙啞的男音將紛爭打斷。


    慕容素與君靈同時一怔,一同側首望去。


    暗角的盡頭,一個遍身黑衫,麵帶麵具的男子不知何時靜立在那兒,身形從容。


    他似乎未見麵前那劍拔弩張的場麵,目光自二人身上稍一流轉,最終落在了君靈的身上,靜靜道:“慕容郡主找你。”


    君靈塞了話語,神態僵硬。郡主發令,以辰淵閣的指令,她本該立即過去。可是她還未曾得到對方的應答,又不願失了機會,就這樣僵滯在原地。


    頓了片刻,男子又道:“郡主說,七十一所需的某種藥材較為特殊,需要你跟官雲峰的人下峰去尋,事態比較急。”


    聽說了這一句,君靈冷滯的麵龐終於鬆動了,微地一驚,很快閃身離去了。


    少了女孩堅冷刻薄的話音,這一處暗巷頓時靜寂下來。


    靜靜目視了黑衫男子許久,慕容素的眸睫輕垂,向他施了一記江湖禮,輕言道:“十二先生。”


    方才那一句七十一無疑也清晰流進了她的耳朵,外加她雖不識,卻可見他身上與莫鈺極為相近的氣質,幾乎可一剎印證他的身份。


    十二沒有回音。靜滯了片晌,轉身便走。


    慕容素有些無措,原地滯了片晌,頓了頓,立即啟步跟了上去。


    ·


    官雲峰雖言為峰,其實闢地極大。山峰頂峻彎道迴轉,既艱險,又不乏各類出奇競秀的美景。官雲觀便處在這山峰之上,自山腰一直綿延至峰頂,各種風景奇秀而旖旎。


    一道行來,慕容素一直緊跟不舍。直到行至一泓池水邊沿,十二的腳步緩緩停下。麵前是一汪輕藍碧水,清澈的池麵映著天際流雲,幾乎與天空連成了一體,在視野深處延綿得極遠極遠。


    靜默少頃,十二低啞著嗓音開了口,“你跟著我做什麽?”


    她沒有回答,靜靜停在他兩尺外的地方,默然靜立。


    “你不用在意君靈的那些話,她這些年,一直心悅七十一,對你自然苛刻了些。”


    “我沒有怪她。”這一點慕容素心中自然瞭然,雖有過不喜,但更多的卻是慶幸。起碼讓她知道在她不在的時候,總是有人對他好的。而自己,卻什麽都沒為他做過。


    默了一瞬,她又兀自垂眸向他一禮,“還多謝十二先生方才解圍。”


    “你不用謝我。”十二擺了擺手,悄然閃身避開了她的致謝,爽口道:“我不是為你,我是為七十一。”


    瞥眼見對方似乎有些不解,他又大咧咧地解釋,“若是君靈把你氣跑了,等七十一一醒,怕是又要瘋了。”


    她喉間滯了一滯,麵龐有些窘迫,又有些苦澀,沉默片晌又慢慢開口,“十二先生,這些年,你都與他在一起嗎?”


    “你不用叫我先生。”十二蹙了蹙眉,聽不慣這種尊崇的稱呼,淡聲糾正她的說辭,“叫我十二便好。”


    她卻沒有回話,隻是靜等著他的回答,晶亮的黑瞳蘊著隱隱的期待。


    靜了片刻未曾聽見對方改口,十二幹脆放棄,回答了她的問題,“沒錯。我、七十一、君靈。這些年,是我們幾個一直一起。”


    她輕吸了一口氣,雙手輕絞,指節微微泛出青白,“聽莫鈺說,也是你,將他自暗牢救出的。”


    “嗯。”


    祈望的容色倏地又有了激動,她不由自主踏進了一步,目光灼亮,“先生能否告訴我,當年,他都發生了什麽?”


    怪異地望了她一眼,十二似乎明曉了她在說什麽,“你是說在暗牢。”


    慕容素點了點頭。


    瞟了眼她的臉,十二平平扭開視線,“七十一不可能想讓你知道的。”


    蒼白唇瓣微僵了一僵,慕容素咬了咬牙,驀地屈膝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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