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發已有九天,警方將這九天來她與綁匪的每一次交流全部記錄在案並著手分析。


    易瀟也在其中。偶爾抬頭看到從早哭到晚的鄧翠萍,不覺揉了揉眼睛。


    她走過去,拍拍鄧翠萍的肩膀,輕聲道:“姐,別擔心,從這段時間您和綁匪的交流中我們分析,小凱活著的機率很大。”一頓,易瀟換了個姿勢,“我們周隊破過很多案子,這次一定也可以成功。”


    鄧翠萍轉頭盯了易瀟幾眼,吸吸鼻子道:“謝謝你易警官,我……我……我一個人實在是、實在是撐不住了,隻能報警了……謝謝你、謝謝你們!”


    兒子鄧凱被綁架後,鄧翠萍一個人承擔下所有,一直是她和綁匪保持聯繫。為了不影響到即將中考的大女兒,她忍著心痛將女兒送去爺爺奶奶家備考,偌大的豪宅別墅裏隻剩下她一個人孤身作戰,與冷酷的綁匪對峙整整九天。


    一個兒子,三億現金,九天對峙。


    沒人知道這位熬過無數商戰的女企業家,作為母親是如何承受所有的煎熬。


    易瀟不敢輕易說明白這其中的痛苦,但透過鄧翠萍蒼老的麵孔可窺知一二。


    兒女是母親的至寶。


    為了兒女,再柔弱的母親也會所向無敵。


    “九天前……九天前,那天保姆正好回老家看望父母,我本來忙完了就要去接小凱的,可是那天臨時有點事,我就讓閨女先去接小凱,等我忙完了再去接他們……”


    鄧翠萍越說越激動,蜷縮在沙發前,雙手十指插入淩亂的頭髮之中死死掐著頭皮,仿佛是對自己亡羊補牢的懲罰,毫不手軟。


    她眼神空洞又無助,上下雙唇毫無規律的顫抖著觸碰,連著胸口短促地一起一伏。


    易瀟忙撫摸著她的背部給她順氣,這動作卻沒有緩輕鄧翠萍的症狀,顫抖之中她接著說:


    “明明以前都是這麽做的……保姆顧不上去接就讓女兒去,她學校距離小凱的學校那麽近,姐弟倆在一起多好啊……我忙完了就去接他們,帶他們吃好吃的,小凱最喜歡吃學校旁邊那家商場的意麵,每次去遲了我都會去接他們的啊……!!!”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偏偏那一天出事了……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我就去遲了十多分鍾,我的小凱……我的小凱就不見了啊!!!小凱,小凱,你到底在哪裏啊……媽媽沒有你,沒有你就要活不下去了啊……!!!”


    九日來的折磨終於讓這個女人在麵對警察之時情緒崩潰了。易瀟咬了咬唇,正要做什麽,便見鄧翠萍抓起桌麵上的鎮靜藥幹吞了下去。


    “不行……不行,我不能這樣,我要振作,綁匪還要來電話,我還要等著給綁匪錢……還要聽小凱的聲音……我不能這樣!”


    吃過藥的鄧翠萍雖是不再哭嚎,卻小心翼翼地一直捏著那唯一的救命手機不肯鬆手。


    在旁邊看了一整天的黃勉吸了吸鼻子,嗚咽著聲音說:“周隊,易警官,我們一定要盡早破案啊,不能讓鄧女士再這樣下去了,否則等我們找回小凱,鄧女士她也……也要瘋了啊……”


    似是意識到自己用詞不當,黃勉隨後閉了嘴,側過頭拿手背擦幹眼角的淚。


    易瀟沉著聲音:“周隊,怎麽樣,有線索了嗎?”


    周隊沉重地嘆口氣,搖搖頭:


    “這次綁架……是完美作案,綁匪竟然沒有留下線索,已有的線索追查下去都成了死路……眼下隻能等綁匪再次聯絡了。”


    別墅內的十多人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九點多,別墅門鈴響起。


    一屋子警察頓時打起精神,在門口走廊附近掩藏,看上去疲憊不堪的鄧翠萍走去開門。


    一開門,是快遞到了。


    鄧翠萍腦袋都是懵的,一時也想不起來自己什麽時候買了東西。


    她端著一張a4紙大小的紙箱搖搖晃晃走到客廳,易瀟拿刀子小心翼翼劃開透明膠帶,還未打開箱子,便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眾人繃緊神經,伴隨紙箱的打開,在場所有人頓時目瞪口呆。


    鄧翠萍隻往箱子裏瞧了一眼便尖叫著摔倒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放在桌麵上的手機鈴聲響起。


    負責監聽的警察立即戴上監聽耳機,另一邊鄧翠萍已然完全顧不得警方是否做好了準備,驚恐之餘胡亂抓起電話,按下通話鍵:


    “餵?!餵?!你說話啊,你說話啊,你把我兒子……你把我的小凱怎麽樣了?!!!”


    隻聽得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冷冰冰的機械音:


    “鄧女士,這就是你報警的下場。”


    鄧翠萍一聽,絕望地癱在了地上。


    箱子中,兩個眼珠,一張嘴,一堆碎肉。


    易瀟艱難地吞了一口唾沫。


    這是她見過最殘忍的撕票方式。


    ……然而這話卻為時過早。


    這一天,從e市各地派出所匯總上來數十件報警信息,多名報警人均稱在家附近的垃圾桶裏發現了碎肉,捏一捏裝肉的塑膠袋,還能摸到骨頭。


    一場震驚全國的綁架撕票碎屍案就此拉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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