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突然咄咄逼人?朕惹到你了嗎?”


    “我以為皇兄知道我是您的妹妹。”


    一句話,激得羅迦幾乎想拂袖而去,卻又隱忍了下來,努力的抿緊了唇。


    坐在麵前的這個女子,和皇宮中那些以他為天恭順異常的女子不同,她永遠的冷若冰霜,鎮定自若。


    因為,她有著顯赫得權傾朝野的家世,所以她現在並不需要他,也許永遠也不需要他。


    “不是嗎,皇兄?”


    ‘兄’字的尾音還沒有吐出來,就被羅迦近似瘋狂的嘴狠狠地堵住了,然後她感覺到一隻柔軟的帶著酒意的舌在裏麵不住地糾纏、衝撞。


    羅迦貪婪地啜飲著這樣的絕色美味,她的唇是那樣柔軟、帶著一種奇特的清香,那樣的熟悉,竟比那美酒純釀嚼起來還要清幽醉人,讓他忍不住多一品再品。


    許久,他才結束了這個吻。


    他們的胸部都在起伏,喘息不止。


    她雙手抵在他的胸前,雙眸微閉,一縷零亂的黑髮粘在雪白的麵上,嫣紅的唇緊閉著,平日清雅冷淡的她此時有著一種讓人心思沉醉的魔力,而現在的她則柔媚、脆弱而又……誘人……


    羅迦再也無法克製自己,一把抱起她,走向那一片火紅的芙蓉羅帳……


    窗外滿樹的嬌花,禁不住雨水的摧殘,顫顫的墜落,有幾瓣順著風便沾到了碧羅窗紗上,更見嫣然。


    第二日的清晨,除了守夜還未曾換班的侍衛,皇宮裏麵顯的冷清了許多。秋日裏的隱隱的還能聽聞到鳥蟲的鳴聲,風吹過的時候,樹葉上堆積了一夜的雨珠還會撲漱漱的落下來,讓宮殿在晨間灰色的陽光裏麵透出一絲別樣的慵懶來。


    更鼓剛剛響起,何淺領著捧著梳洗用具的宮人,輕輕的步入殿內。


    殿內兒臂粗的紅燭還沒有燃盡,發出微弱的光亮,顯得這輝煌的宮內竟然透著絲絲的寒氣。


    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顫,站在殿內垂下的錦紗簾外剛要呼喚,卻看見紗簾一拂,羅迦已經走了出來。


    “皇上。”


    何淺急忙俯下身去,蒙蒙的天光下,他隱隱看見了羅迦的麵上罩上了一層晦暗。


    他一使顏色,一旁的宮人急忙機警的奉上了還是溫熱的茶。


    羅迦接過,並不喝,隻是握在手中。


    碧螺春的細細茶香,悠然恬淡,黃釉描花的茶盞,在白晰手指間發著幽幽的一層微光。


    羅迦嘴角勾上一抹冰冷的笑意,細長的眼微微往上挑起,深潭似的眼睛猜不透在想些什麽,隻是在天光映襯之下閃爍不定。


    何淺屏住呼吸,在繚繚的升騰著茶煙中揣測著君王的心思。


    羅迦的手握在黃釉的瓷杯上,那掌上隱隱凸顯的青筋在金絲銀繡的沉重龍袍之下愈發的顯露得猙獰,而那唇上掛著的冷笑,好象要將什麽人活生生的撕裂了一般。


    描花瓷杯禁不住那重力,已然出現了裂痕,而後那手陡然的揮了出去,杯子便砸了個粉碎,破碎的瓷片在烏磚的地上,猶自翻滾。


    何淺一僵,連忙跪在了地上。


    身後的宮人也都急忙的跪了下去,霎時間,本就一片寂靜大殿內更是鴉雀無聲。


    “怎麽了。”


    簾內女子輕輕地喚了一聲,清澈的聲音恰似水晶盈耳。


    何淺抬首望去,夜熔依舊是玄色的儒裙,拖擺至地的廣袖雙絲綾罩衫像是泉水一般流淌在烏磚的地麵上,連臂上纏著鏡花綾披帛都是玄色,翠華搖曳的在宮人的攙扶下,款款的走了出來。


    “沒事,是朕失手了而已。”


    強自壓下心頭的怒火,羅迦勉強溫和開口,但麵上仍是灰青一片。


    “傷著沒有?”


    她似是一驚,手腕輕抬,那纖纖如水晶的指伸了出來,摸索著。


    羅迦一怔,方才把自己的手交放在她的手中,她很細心地摸著,舉止輕柔而緩慢,如片羽拂水。


    “沒事,不用擔心。”


    呼吸間,羅迦隻覺得有一種柔軟的感覺蹭過麵頰,比絹更柔軟、比水更纏綿,幽幽淺淺,那是殷紅唇中呼出的氣息,淺淺的噴在了他的肌膚上。


    “那就好,皇兄是萬金之體,容不得有半點損傷的。”


    稍頓,那手沿著他的手臂而上,移到他的領口很細心地為他攏好還沒有係好的領口,而後,斂首退卻,恭敬而不失高雅地施了一個禮,靜靜地道:


    “您該去早朝了,躬送陛下。”


    這麽接近的距離,連呼吸都交錯在一起了。羅迦幾乎有一種衝動,直想一把她狠狠的抱進自己的懷中,溶進骨血。


    可是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然後,又放鬆。


    “你好好休息吧。”


    說完轉身,腳步重重的大步離去。


    站在殿中的夜熔,低首輕笑,眉宇間流露著隱約的倨傲,仿佛帶著一點點冷酷的意味,然而垂眸莞爾時,最是魅人心弦。


    “郡主……”隨侍的宮人何度叫出了口方覺得不妥,連忙改口道:“娘娘,您這是何苦,其實這種事情多多少少,還是能掩飾過去的。”


    “掩飾什麽?”


    輕描淡寫的問著,形狀優美的眉向上挑起一抹優雅的痕跡。


    “娘娘!”


    他們自幼一同長大,情分不比尋常,何度便似埋怨似訓誡的大膽喚了一聲。


    夜熔也不惱,眼底含著隱隱風情,卻是難掩戾氣。


    “他要娶的不過是夜氏,本宮怎樣其實並沒有什麽關係,所以不論本宮是瞎子,還是不潔之身,他都得接受,不是嗎?”她琉璃色的眼睛沒有一絲波動,隻是冷淡的陳述著事實:“說到底,他要的是一個能把夜氏握在手心的工具,至於這個工具是殘是缺,就不是他能控製得了,也不需要關心的問題了。”


    “皇上早起的時候摔了杯子,娘娘,您這是何苦,何必在新婚燕爾之際和皇上鬧得如此不愉快。”


    “那又怎樣?本宮不過是借他的手還以一擊罷了,不然他還真的以為本宮不過是個泥偶娃娃,可以隨他的心意擺布。”


    何度看著錦衣華服的她,黑色的發,黑色的衣,雪白的肌膚,可那已經無法事物的眼裏卻是恨意外露。


    他不禁想到當年,攝政王謝流嵐歸天之日,看到她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神色。


    那雙眼裏,便是如今日般的恨意。


    而如今這恨意似乎更加的深重。


    辰時已過,天色卻依舊是陰沉沉的。那細雨滴滴的落了下來,滑過琉璃金瓦,凝成珠簾,自滴水簷間淌下,濺落寧夜宮廊下,漣漪輕柔。


    夜熔習慣性的坐在窗畔,挑起了琴上弦,信手揮來,清越的低音迴蕩在空曠的殿中。


    何度斂首立於她的身側,享受這樣的時刻。


    這樣的悠然,卻被宮人略顯尖利的聲音打破。


    “啟稟娘娘,吳賢妃和傅淑妃求見。”


    “讓她們稍侯。”


    何度擺了擺手,揮退了宮人,白皙得好似女子一般嬌好的麵上出現了如同窗外天空的沉重:


    “娘娘,吳賢妃是太後的甥女,而傅淑妃是皇上的太傅之女,她們都是在五年前入的宮,您還是要見見的為好。”


    “嗯。”


    夜熔淡淡的應了一聲,那指想要繼續彈奏下去,但心緒已有些不寧,指過琴弦,重重一牽,音已然亂了。


    收回手,搭在何度伸過的手臂上,緩緩地起了身,她微微的嘆息,纖細的手指緊了一緊,更加的陷入他的手臂之中。


    迅速的把一切情況在腦之中整合一遍,描繪著藍鈿胭脂花的容顏帶著詭異的艷麗。


    “五年前……是嗎……那麽不急,等等再去見她們好了。”


    “是。”


    他躬身應道,唇同樣挑出一抹冷笑。


    細雨依舊淒淒飄落。


    側殿中的吳賢妃和傅淑妃足足等了半個時辰也不見人影,心緒比較急躁的吳賢妃已經有些不耐。


    忍了再忍終是無法壓下心頭的怒火,身出名門,姨母又是太後,她何嚐受過這種冷遇。


    帶著祖母綠戒指的纖纖玉指攏了一下髮髻,開口之前秋水瀲灩的眸,有意無意地掠過坐在一旁的傅淑妃,語氣中已然帶上了比雨水更寒的溫度。


    “好大架子,讓咱們等了這麽長時間都不見人,真的當自己是六宮之主了。”


    傅淑妃是個溫婉如玉的女子,正凝眸窗外,聞言回首,隻是微微一笑,眉目間那一抹柔情似水般婉轉流波,輕聲細語道:


    “姐姐,再忍忍,皇後畢竟是皇後啊。”


    話畢,卻仿佛受不住寒涼空氣的侵襲,輕輕的咳了起來,那細細的指握住雪白的絹帕掩在唇間,垂下的眉眼下有著淡淡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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