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老子身穿一身紫橙色道袍,須發皆白,神色淡然,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背後懸掛著一幅太極圖。


    見到張掖到來,笑嗬嗬開口道:“來了?坐!”


    說罷,他的對麵突然出現了一個蒲團,散發著強烈的道韻,一股奇特的異香撲鼻,沁人心脾。


    張掖平複心神,也沒行禮,直接走過去坐在老子對麵的蒲團上,眼中閃爍著強烈的光芒,好奇問道:


    “師伯既然已經到了這等地步,為何遲遲不踏出那一步!”


    張掖一進來就發現了,如今的老子距離混元無極隻有一步之遙,而且是隨時可以踏出的一步,若是他想,現在就可以立地證道。


    如果說通天和元始還差一點,需要這場量劫來推動,那老子就是一點都不差,隻是人家自己壓著遲遲不證道罷了。


    結合老子的性格,張掖心中有了猜測,但還是問了一句。


    “果然瞞不過你!”老子輕笑一聲,而後神色複雜,長歎一聲,答非所問道:


    “也不知道你如今到了什麽地步,短短數千年過去,你這越發深不可測了。”


    “混元無極有十二重天,弟子已是八重天,足以匹敵魔祖!”張掖淡淡道,語氣不起波瀾。


    但老子還是察覺到了炫耀的氣息,他嘴角抽了抽,心中感歎一句:


    “以洪荒第二批先天末尾之資,比肩第一批先天道祖魔祖,自家這個大弟子真是越來越恐怖了!”


    不過隨即,老子就想到了其他事情,隻聽得他語重心長道:


    “莫要大意,其上還有四大至高,師尊亦是深不可測,還是留一些底牌傍身吧!”


    張掖神色古怪的看著自家師伯,開口道:


    “所以,這就是師伯遲遲不突破的原因?”


    老子笑而不語,一臉的高深莫測。很明顯,張掖說對了。


    張掖頓時就明白了,實錘了,這老六果然想要陰人,果然不愧是天道六聖之中算計最深,最陰的一位。


    試想一下,洪荒諸聖都知道三清需要這一場量劫證道,萬一有一個心裏有其他心思的混元,在三清證道的關鍵時候,站出來想要掀起風浪。


    屆時,老子突然強勢證道,給那些宵小之輩一個措手不及,將他們全部清算,為元始通天保駕護航。


    不過張掖卻有些佩服,老子這樣做完全是為了元始和通天,畢竟他出去了千年,誰知道他什麽時候回歸洪荒。


    因為沒有人護道,所以老子才有的這個念頭吧!


    於是,張掖感歎一聲道:“師伯,弟子已經歸來,師伯盡可以證道了!”


    沒想到老子依舊搖搖頭,開口道:“洪荒眾所周知,三清一體,貧道自然要等元始通天一同證道,需知,沒有人會喜歡一個強勢的太清老子!”


    張掖又是一陣錯愕,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道門的勢力太大了,如今必須低調,此前還沒有什麽機會,畢竟三清一體,同氣連枝。


    而且老子又是諸聖中最強的,想示敵以弱都沒辦法。


    可接引借助神域氣運一舉證道混元無極,這一行為讓佛門的聲勢大漲,也給了老子機會。


    相對而言,道門便有些氣勢低迷,這正是老子想要看到的。


    洪荒大勢力極多,錯綜複雜,他深深地知道,越是強盛,便越是烈火烹油,索性借此機會,將道門暫時隱匿起來。


    如此一來,其餘勢力的目光都會聚集在佛門身上。


    想想看,是憑借自己證道的接引難對付,還是要借助量劫之力推動的三清難對付?


    要知道,好漢架不住狼多,就是當年如日中天的魔祖羅睺,還不是因為行事太過高調,誅仙劍陣強橫無匹,才惹了眾怒,被一眾老祖圍毆,落敗下野,退出洪荒舞台,在域外天苟延殘喘。


    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不盈不虧,這便是老子的道。


    這一波張掖隻看到了第一層,老子卻在第二層。


    張掖不禁沉思起來,自從他的修為越來越高,戰力越來越強橫,好像確實很長時間不用智慧了。


    就像太古時期的巫族一樣,當力量強大到一定程度,智慧也就不那麽重要了。


    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一力破萬法,一力降十會。


    今日一看,智慧依舊重要,隻不過老子麵對的是洪荒諸聖,而他麵對的是更可怕的不可知存在,甚至於如今他還未成長到混元無極圓滿,便已經開始為麵對執道者而做準備。


    畢竟,誰也不知道執道者的能為究竟有多強,唯一的參考畫麵也因為力量維度太高無法直視,無法感知。


    想到這,張掖苦笑一聲,許久不用智慧,腦子都退化了,麵對執道者竟然隻想著以力取勝!


    “既然師伯已經走到這個地步,弟子便與師伯論道一番吧!”張掖摒棄心中雜念,開口道。


    之前不主動提出和元始通天論道,是因為他們的修為不夠,若是論道便成了傳道了,難免會讓他們的大道變得駁雜。


    就是和元始論道,張掖也是隻講述闡截之道而已。


    “善!”


    老子欣然同意,他也是剛剛走到混元無極這個境界,需要一個走在前路的先行者互相印證。


    隨後,八景宮中傳來了玄妙的道音,響徹整個首陽山。


    ……


    首陽山腳下,林木蔥蔥,奇花異草芬芳,沁香宜人,幽靈典雅,矞矞皇皇之富麗,有道真修之聖地。


    張掖沒有使出遁術,踱步而下,用雙腳丈量首陽,他在等一個人。


    與老子論道一番,他也有所收獲,還境界低的向高處邁步,境界高的向低處求索。


    百人百物,縱使螻蟻,亦有吞天之誌,匯聚眾生智慧,完善己道,這也是張掖一直以來行使的大道。


    下一站,便是萬壽山和太古星空了,而且還得想想,如何麵對未來的大劫。


    盤古未死,雖然在苟延殘喘,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畢竟是已經站在執道者的層麵,絕對還有一戰之力。


    而且盤古應當也想要報仇,自己可能已經成了一個棋子。


    不過對於這個身份張掖並不抗拒,就是做棋子,也要做有用的棋子,未來未必不能跳出棋盤,做一個棋手。


    從一介小輩成長到今天的張掖從不怕這個。


    正當張掖思忖之時,背後傳來一道聲音:


    “大師兄請留步!”


    張掖心下一動,轉頭,便見的一名青年模樣的男子緩步而來,他一雙劍眉衝天,一襲青色道袍,殺伐之氣衝霄。


    張掖止住了腳步,開口問道:“師弟可有什麽事?”


    來人是真武,對這位師弟,張掖並不熟悉,因為老子收真武的時候他已經開辟道統,立於東海之濱了。


    但這並不妨礙張掖了解這位師弟,雖是師從老子,可真武卻並沒有繼承老子的太上大道,反而更像是通天一點。


    雖然真武殺孽滔天,但是身上卻有一層濃濃的功德之力,蓋是因為其斬殺的都是身負業力的存在,所以有功德相護,正符合張掖的殺戮之道,殺生為護生。


    真武遙遙而來,戰立在張掖麵前,微微躬身一拜,道:


    “大師兄,師弟前來求道,還請大師兄不吝賜教!”


    張掖已經感知到有人要來,卻沒深究來人的目的,此時一聽真武之言,也並未拒絕。


    從真武的眼中,張掖看到了堅定的向道之心,以及一絲迷茫之色。


    他在迷茫未來的道,真武已經到了瓶頸,多年的殺戮讓他失了平衡,已經停滯不前許久了,這次來就是為了問道。


    張掖凝視了真武片刻,一雙眸光閃爍,綻放出璀璨的神芒,仿佛跨越無盡歲月,窺向未來一角。


    那是一個蒼老的身影,須發皆白,舞動身軀,打出一式又一式武道神通,一招一式都有陰陽之力,動靜之機。


    每一擊打出都有開山裂石之威。


    看到這道身影,張掖心中了然,一個既被記錄於神話傳說,又被記載與曆史中的名字出現在他的心中。


    思忖片刻,張掖開口道:“你的道在人族!”


    真武要麽駐守洪荒西方,與魔界爭鬥,要麽就是出征萬界,殺伐無算,性情耿直,有些沒聽明白張掖的意思,他有些疑惑問道:


    “還請師兄明言!”


    “你雖有殺伐之力,卻無造化之功,來於人族,自當歸於人族,若是師弟信我的話,不妨在輪回中走上一遭!”張掖補充道。


    真武略微思忖片刻,好像隱約抓住了什麽,又好像毫無頭緒,他冥冥之中有一種感覺,他的道真的在人族。


    雖然真武沒想明白,但是張掖的話他聽明白了。


    他家大師兄是何等人物?那是站在洪荒最頂峰的一批生靈,在仙聖之上的存在,說出來的話自然不會無的放矢。


    隻需要輪回一趟,在人族中走一遭,自然一切皆明朗。


    “多謝師兄指點!”


    張掖點點頭,等的人等到了。該說的也說了,接下來,就是去萬壽山和太古星空了。


    洪荒雖大,但比起茫茫混沌來說,還是差的遠,隻是瞬息之間,張掖便來到萬壽山。


    鎮元子早已經在萬壽山腳下等候,身後是已經準聖後期的女娃,以及清風明月等一眾童子。


    遠遠見的一道流光閃爍,鎮元子便微微拜下,打了個稽首道:“見過天尊!”


    張掖同樣手捏指決,打了個稽首,回了一禮:“見過鎮元大仙!”


    畢竟是有求於人,禮數還是要周全一點。


    女娃在旁邊甜甜一笑,行了一禮,道:“見過天尊!”


    張掖看著已經亭亭玉立的女娃,不由得笑了笑,手掌一翻,一片悟道茶便出現在手中,遞給女娃,道:


    “莫叫天尊,叫師伯祖!”


    這是從神農那裏論的,因為從鎮元子這裏實在是不好論,畢竟隨著張掖修為提升,鎮元子已經當不起他一句道友了。


    “多謝師伯祖!”女娃從善如流,接過悟道茶!


    鎮元子眼睛一亮,作為洪荒中為數不多的靈根成道者,自然能看得出來,這是混沌靈根的氣息。


    不過他沒有多說,隻是伸手作邀請狀,道:“天尊,請!”


    “善!”


    兩人一路來到五莊觀,坐在人參果樹下,張掖取出一套極品先天靈寶級別的茶具,煮上悟道茶,倒上三光神水,不一會,一股清香宜人的道韻便傳了出來。


    鎮元子深吸一口氣,一股濃濃的道韻直衝他的靈台,無數大道碎片烙印在他的元神之上,隻是吸了一口便讓他的修為進步了些許。


    “此次出去獵殺了一尊混元無極五重天的世界樹,將他本源分與我那兩株先天靈根,這才能有這片茶葉。”張掖笑道。


    “天尊好神通!”鎮元子驚歎一聲。


    少頃,悟道茶煮好,那股芬芳道韻驟然消失不見,張掖抬手,先給鎮元子倒了一杯,而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茶湯清亮,沒有任何味道,這一片茶葉的精華盡數收於水中,不泄露分毫。


    “請!”


    鎮元子輕呷一口,一股清亮流入肺腑,種種道與理在他的腦海中交織。


    一道無聲的轟鳴,鎮元子體內玄黃色大道極速增長,刹那間便已經九百九十九萬丈,這才增長緩慢起來,他已然到了混元六重天巔峰。


    “這…這竟有如此神效!”


    鎮元子驚駭莫名,隻是一口茶,便將他從混元六重天中期推到巔峰,這簡直駭人聽聞。


    他知道自己的人情欠大了,這等神物,換一尊混元效命都輕而易舉,可玄元子卻給了他徒弟一片!


    張掖微微一笑,同樣將一罐罐茶葉放在玉桌上,隻是這罐茶和給三清的茶罐比起來小了許多,也就裝了十數片而已。


    鎮元子瞥了悟道茶一眼,而後便將目光投到了張掖身上,語氣鄭重道:


    “天尊與我有恩,有話直言便是,鎮元子縱使身死道消,亦會竭盡全力!”鎮元子一臉嚴肅道。


    張掖為正襟危坐,看著鎮元子道:“不瞞大仙,吾此次前來確有所求,還請大仙借地書一用,少則千年,多則一元會,定然歸還!”


    此話一出,鎮元子沉默了,地書是地仙府的根本,是他的證道之寶,也是地仙一脈鎮壓氣運之寶。


    可以說,地書承載了他的道,與他休戚與共,相當於張掖和萬道鍾的關係。


    這等至寶交付於人,也隻能是最親近的弟子兄弟,旁人是萬萬不能給的。


    張掖也不催促,隻是靜靜的看著鎮元子,良久之後,鎮元子終於下定決心,開口道:


    “可!”


    張掖神色鄭重的立下承諾道:“大仙如此慷慨,玄元子定當銘記在心,未來若是大仙證道混元無極,我必來渡你!”


    “如此,多謝天尊!”


    鎮元子起身,長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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