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虛無之地中,沒有因果命運,沒有時間空間,也沒有災劫厄難,隻有單純的“無”,與“有”對應的“無”。


    這裏橫躺著一個巨人,麵容粗獷,八十一種真形來回切換,這八十一種真形好像囊括了諸天萬界所有生靈的樣貌。


    其所在的地方萬道圍繞,混沌氣繚亂,沉浮,見他如同見道,好像是大道之子一樣。


    隻是他的身上布滿刀劈斧砍的痕跡,滿目瘡痍,好似曾經遭受過重創,身上的每一道痕跡都讓張掖感到心驚肉跳,好像每一道痕跡都能將他抹殺。


    巨人腹部微微起伏,血液奔騰,發出雷鳴般的響聲,又好像大江大河奔騰,滔滔不絕,很明顯他還沒死去。


    遠處,張掖一臉震撼的看著眼前的景象,內心震怖。


    身形通天徹底,巨大無比,萬道襯托,星河湧動,神力通天,一日八十一化,這不是盤古是誰?


    許多年前張掖就曾經猜測過,盤古未死去,可是當盤古的真身真真切切擺在他的麵前,他又感到一股濃濃的不真實。


    無論是前世的記憶,還是這一世所攜帶的先天傳承,都告訴他一個答案:


    “天地渾沌如雞子。盤古生在其中,一日九變八十一化,舉斧開天,身化萬物。”


    所有信息都說明盤古已經死去,甚至他的身體都化作了洪荒大地,就是從混沌活下來的魔神也相信這個說法。


    不然憑借當年盤古對他們留下的心理陰影,怎麽敢打洪荒的主意?


    張掖又發現了盤古的異樣,他的鼻間呼出一口氣,吐息出來,那竟是一片星雲!一片包含諸天萬界的星雲。


    一方方大界猶如星辰隕落,向著張掖撞擊而來,他這才明白,之前遇到的那片星雲竟然隻是盤古呼出的氣體。


    星雲好似混沌浪潮一般翻湧,若是硬抗,隻怕一尊混元九重天都會被撕碎。


    這場機緣張掖當然不會放過,前麵弱小的世界虛影直接打碎,將碎片吸收,提升修為,後麵強大的世界虛影躲開。


    “盤古大神修為蓋世,氣度非凡,想必是不會在意呼出的一口氣的!”張掖安慰自己一句,然後就繼續吸收。


    這一片星雲讓張掖修為更進一步,距離混元無極八重天隻有一步之遙,日後稍微沉澱一下,就能突破。


    吸收完世界虛影碎片,張掖看著麵前的盤古屍身沉默不語,看起來盤古受到了重創,那麽問題來了。


    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才能將盤古重創?


    同樣萬道同修的張掖心裏很清楚,這種道,越到後麵和修行單一大道的生靈差距越大。


    盤古至少是一尊混元無極圓滿,甚至更有可能是一位半步超脫者。


    再加上混沌魔神之軀,大道之子的身份,就是站著不動,三千魔神齊上也奈何不得。


    最起碼,就是盤古現在已經受到重創的身體,讓張掖上去出全力砍一劍,在他身上連一絲痕跡都留不下。


    “莫非,這方混沌已經出現了超脫者?前路未斷!”張掖心下思忖,眼中漸漸出現了光芒,繼續推理:


    “而且,那個超脫者不允許有新的生靈超脫!”


    這是張掖能想出來最合理的答案了。


    既然盤古沒死,那就說明超脫者沒有張掖想象的那麽強大,要麽就是超脫者不止一個。


    無論如何,都證明了盤古並非無敵,其上還有更強者,混元無極圓滿並不是終點,超脫者真的存在。


    不過,現在想這些太早了,他還隻是一個混元無極後期的“小弱雞”,連混元無極圓滿都不是,超脫距離他還很遠。


    現在沒有出去的辦法,索性就在這裏修行一段時間。


    盤古每呼出的一口氣息對於他來說都是大量的修行資源,這就是他的修行寶地啊!


    思慮過後,張掖將萬道鍾懸浮與頭頂,開始參悟道界天道本源中的大道,提升自身修為,等待下一次盤古吐息。


    ………


    另一邊,沉香已經來到了東方。


    距離東海不遠的一處城鎮之中,一間酒樓之內。


    沉香坐在靠窗的邊上,看著下方臉色有些難看,心中煩躁。


    他的修為已經到了大羅極點,但是遲遲無法突破準聖,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洪荒之中,散修在沒有得到前人遺澤的情況下,很難修行到大羅境界。


    而且他出生至今,也不過百餘年罷了,大部分時間都在奔走,修行,哪有時間去結交道友?自然也很少與人論道。


    沉香認識的修行中人,大部分都是當年和敖春認識的那些散修,沒有一個超過大羅的,最強的也不過太乙之流。


    他們也是散修,能修行到那個層次有一些機緣,但大部分是因為洪荒的靈氣昌盛。


    說一句實話,生活在洪荒這個世界就是他們最大的機緣,就是小千世界的廢柴,一但來到洪荒,也有望成仙。


    沒辦法,潛水養不出真龍。


    所以,這些人給不了沉香任何建議。


    他現在的狀況就是,不知道如何再進一步,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出了什麽問題,還無顏麵見孔宣,得不到解決問題的方法,一身修為的進程陷入了停滯狀態。


    “再來一壺酒!”沉香高喊一句,麵前的酒壺已經見了底。


    人間的酒不醉仙,但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正當沉香借酒澆愁之時,一道身影出現在了酒樓,這是一個中年男子,眼角皺紋猶如溝壑,胡子拉碴,看起來有些潦草,滿頭的銀絲之中夾雜著絲絲縷縷的黑線,背微微佝僂下來。


    這正是尋找兒子的劉彥昌,隨著沉香修為的提升,他尋找起來也更加困難,若不是父子血脈,以及雷帝位格,再加上暗中有人指引,他早就耗盡心神死去了。


    即便如此,如今的他也隻有不到百年壽元了。


    百年壽元對一個不通修行的凡人來說自然是高壽,但是對一個儒道第四境的修士來說,不到三百歲而死是妥妥的短命。


    劉彥昌一步一步走上酒樓,緩緩坐在了沉香麵前,一語不發。


    沉香眉頭一皺,抬起頭來,即便如今劉彥昌已經麵貌大變,可沉香依舊一眼認出了自家親爹。


    他看著蒼老了許多的劉彥昌,不禁站起身來,挨近了劉彥昌,顧不得問為什麽劉彥昌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而是不可置信道:


    “爹,你怎麽老成這個樣子了?”


    劉彥昌沒有回答沉香的問題,疲憊蒼老的聲音傳出:“隨我回去!”


    兩人之間的動靜已經驚動了酒店中的其他人,一道道目光向著二人所在的方向看來。


    沉香環視一周,心念一動,刹那間換了天地。


    劉彥昌隻感覺自己眼前一花,一瞬間就到了一個仙鏡,亭台樓閣,飛仙流瀑,神獸天鳥,仙葩異草。


    兩人在一個涼亭之內相對而坐,中間有一石桌,桌上茶壺炊煙嫋嫋,好似剛剛煮沸。


    這是沉香煉製的仙器,是一方小洞天,自成世界就別想了,世界石那種高級貨色也不是他一個散修能得到的,但也有方圓百裏大小。


    空中漂浮的靈氣瞬間補全了劉彥昌的虧空,他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逆生長,不多時,劉彥昌便恢複了青年模樣。


    隻是他修行儒道,重修心,若是修行仙道,這時候應該已經成仙了。


    見到這個場景,劉彥昌內心斟酌了一下,開口道:


    “我不知道你是從哪兒得來的這一身本事,但是你不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什麽存在,隨為父回去吧!”


    沉香卻是不以為然,他反駁道:“爹,您未曾走上修行之路,如今也不過是儒道第四境罷了。”


    “我已經證道大羅,走到了仙的極點,差一步踏上聖路,楊戩也不過是比我強上一步而已,未必不可戰勝!”


    劉彥昌聽到沉香的話,麵上神色不變,隻是一雙眼眸深邃,道:


    “你連自己的對手都沒有搞清楚,你的對手從來就不是楊戩!”


    這一句話好像石破天驚,讓沉香迷茫,他看著眼前隻修行到儒道第四境開智的劉彥昌,突然感覺好像自己被看透了。


    “我娘不是楊戩壓在華山之下的嗎?”他疑惑道。


    “你娘確是楊戩出手鎮壓,但是真正鎮壓你娘的並非楊戩,而是天規!”


    “天規?”


    劉彥昌繼續道:“在尋找你的這百餘年中,為父也接觸到了很多信息,知道了天規的存在,天規有言:仙凡不能相戀,楊戩隻是執行天規的人罷了!”


    沉香有些糊塗了,他記得當年楊戩對他說過同樣的話,他娘犯了天規,可既然楊戩是執行天規的人,為什麽又說楊戩不是他真正的敵人呢?


    迎著自家兒子疑惑的目光,劉彥昌站起身來,走出涼亭,抬頭看看這隻有白晝,沒有日月星辰的天空,沉聲道:


    “你我父子真正的敵人,並不是楊戩,而是這天!”


    “是那高居九天之上的天帝,是那受眾生香火的諸神,是天庭實行了不知道多少歲月的一套完整的規則,秩序!”


    這一刻,沉香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從來都不了解自己的父親,他好像又回到了孩童時期,在劉彥昌麵前顯得是那麽無知。


    不光是沉香,暗中窺視的許多人都暗暗驚歎,果然不愧是雷帝轉世,竟以凡人之軀,便能看到這一步。


    沉香還是不肯認輸,他開口反駁道:“師尊說過,以我大羅修為,洪荒大可以去的,聽聞當年有人大鬧天宮,若是不放了我娘,大不了我也鬧一鬧天宮!”


    劉彥昌冷笑一聲道:“你方才說過,楊戩比你高出一步,那高居九天之上的天帝,統領諸神,難道不如楊戩?”


    沉香頓時呆滯住了,他沒想到這個問題,或者說,他能看到的敵人隻有楊戩。


    “那就不管我娘了?”沉香反問道。


    “不是不管,隻是需得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是萬年還是十萬年?每每想到我娘被鎮壓華山之下受苦,為人子女的我心如刀割!”沉香站起身來,激動道。


    “你如今長生久視,萬年與十萬年等不得嗎?”


    “我等不了,我一刻也等不了。”沉香怒吼。


    “我已經失去了你娘,你莫非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嗎?”劉彥昌低聲一吼,而後聲音變得平緩,語重心長道:


    “那是我的妻子,若不是有你的存在,一百五十年前我就與你娘一同被鎮壓在華山之下了!生同衾,死同穴。”


    沉香一時語塞,但是他依舊堅持他的觀點,不肯讓步,父子倆一時間僵持下來。


    過了一會,沉香見實在說不過自家老爹,索性直接動強,開口道道:


    “爹,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未來的路我會走,我娘自然也會想辦法救,您就不用操心了!”


    語罷,他的身形便緩緩消失,劉彥昌上前,想要抓住沉香,可他的手掌竟然透過沉香的身體,好像眼前的不是真人,隻是虛影,隻能焦急的喊到:


    “沉香!沉香!不要衝動!”


    劉彥昌極力的想要勸阻,可他隻是儒道第四境,若是他成就大儒,沉香就算有白蓮燈,在他麵前也毫無還手之力。


    可是沒有如果,所以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沉香離去。


    ……


    此時,關注沉香的人很多,這一量劫牽扯太大,三清都要借助量劫之氣推動自身修為,天機遮掩,從而擺脫聖人位格。


    所以沒有人敢幹涉,隻能任由量劫自行發展。


    孔宣時時刻刻都留了一絲心神在沉香身上,就怕他遇到什麽危險。


    大羅層次的戰鬥,不是簡單的讓其魂飛魄散,而是直接將對方在時空長河的痕跡抹去,避免詐屍。


    孔宣就這麽一個寶貝徒弟,還是自家小師弟的孩子,所以一直關注著沉香。


    剛剛沉香和劉彥昌的對話他都聽見了,這會心裏七上八下的,自言自語道:


    “這孩子不會被我教成一個莽夫吧?不行不行,得糾正過來,需得讓他有一顆敬畏之心,應當遭受一些打擊!”


    語罷,一步踏出,來到灌江口,找上了同樣時刻關注沉香的楊戩,直接開門見山道:


    “師弟,沉香這一身修為該化去了!”


    還在興致勃勃看著沉香和他爹吵架的楊戩頓時呆滯了,回頭看向不知不覺出現在他道場中的孔宣,勉強的笑了一聲道:


    “師兄來我灌江口,實在是有失遠迎!”


    孔宣一臉笑眯眯的樣子看著楊戩,和聲細語道:“師弟,你知道我什麽意思的?”


    楊戩頓時泄氣道:“為什麽是我?”


    “你若是不服,可以去地府與你大兄商量,總之,需得有一個人去吧!”


    “唉!”


    楊戩輕歎一口氣,也不提招待孔宣的事情,自顧自走出門去,怒吼一聲:


    “梅山兄弟何在?著一千二百草頭神,隨我捉拿違逆天規者!”


    “領法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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