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高層生靈之間的博弈,都是妥協與被妥協之間的交換。


    三清和昊天沒有橫掃魔門的實力,便隻能妥協,這是一個交換,所有人都拿到好處事情才會變得順利。


    就像西遊,雖然是佛門開啟,可諸聖人人有份。


    “上古時期,瑤姬觸犯天條,被壓在桃山之下,雖然桃山已毀,但天規鎖鏈還在,更改天條,自然應該瑤姬後人來!”昊天麵不改色的說出這句話。


    此話一出,所有人看向昊天的目光都變了,這是個狠人啊!自己的親妹妹賣了不說,現在連自己的外甥外甥女都要算計。


    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


    “不可!”元始天尊和帝江、大禹同時開口。


    楊蛟拜入蚩尤門下,修行秘境法之前他修行的是巫族戰技,算得上半個巫族。


    而且,他得了大禹的開山斧,便是大禹的傳人。


    楊戩不用說,闡教三代弟子,除了玄元界一脈被闡教諸弟子除名的,便屬楊戩的成就最高,如今亦是準聖後期。


    可以說,他以闡教三代弟子之身,比肩二代弟子。


    甚至有些從太古活下來的紫霄三千客,如今的修為也就是準聖後期罷了。


    這種好苗子,已經被元始天尊當成了闡教三代首席來培養了,怎麽會允許昊天算計?


    昊天的神色依舊平靜,他淡淡道:“老爺所製定的天規並非那麽容易更改,一般人未必有堅定的決心,充足的信心和足夠的耐心,楊戩對救出瑤姬已經有了執念,他是最好的人選!”


    此話一出,元始天尊、大禹和帝江同時沉默,大禹修行帝道,帝江也是祖巫的首領,自然不缺少智慧,他們知道,昊天說的是對的。


    到了鴻鈞那個層次,想要更改他們的一道意念,除了同等級的生靈出手,便隻有強大的信念才能打動了。


    這就像談戀愛一樣,沒錢就隻能賣感情了!


    就在現場陷入僵持之時,張掖起身了,他對著元始天尊微微一拜道:


    “師尊,雷震子雖被敕封雷帝,執掌天庭雷罰,卻從未輪回曆劫,心智有缺,弟子欲讓其在輪回中走一遭,還請師尊恩準!”


    作為在場眾人中最強大的生靈,張掖的一舉一動都牽扯著眾人的心弦。


    所有人都看出了張掖的意思,這場人為量劫玄元界一脈也有意思參與!


    昊天心下一沉,麵上不動聲色。


    巫族眾人和大禹卻是臉上一喜,很明顯,雷震子下界是為了楊家三兄妹,既然玄元界插手,那這件事就穩了。


    元始天尊看了看張掖,心下有些欣慰,和煦道:“善!”


    隨後,張掖轉過頭,看向諸聖,沉聲道:“基調已定,天規更改,此次量劫主角自有天定,諸聖不得插手!”


    “謹遵天尊法旨!”除卻三清之外的其餘人齊齊拜下道。


    “千年之後,還請諸位出手,推動量劫!”元始天尊最後道。


    “善!”諸聖紛紛點頭。


    ……


    昆侖論道已經過去百年,諸聖以天地為棋盤,眾生為旗子。


    而諸聖門下未曾成聖的諸神同樣收獲頗豐,一尊聖人講道對洪荒眾生來說,尚且是一場極大的機緣,更何況百聖講道,這等盛況,哪怕是當年的紫霄宮小課堂也略有不及。


    血海之中,八百裏黃泉,自從當年無名在此種下曼珠沙華之後,那八百裏黃沙便消失殆盡。


    取而代之的是赤紅色與潔白色鋪就的花海,黃泉陰風掠過,吹動花瓣,隨風飄起,落英繽紛,窸窸窣窣落下。


    孟婆一族依舊恪盡職守,於八百裏黃泉立的那間客棧依舊存在,裏麵有一峨眉的道人,和一個少女,已經在這八百裏黃泉不知道多少歲月了。


    老一輩的鬼差和陰兵都知道,裏麵的那兩位的曆史可以追溯到仙秦時代,具體太過遙遠,已經不可考。


    這一日,八百裏黃泉的花海上出現了兩道身影。


    一位身穿青底紫紋道袍的青年道人閑庭信步,他麵如冠玉,青年模樣,頭戴劍簪,腰掛鈴鐺,紫色的眸子充斥著滄桑。


    他的身後,一位身穿紫色帝袍的生靈跟隨,眉間有雷霆道紋,剛毅的臉上充滿威嚴,好似九天之上的雷霆,煌煌不可直視。


    張掖邊走邊道:“老四啊!你誕生之時,楊家兄妹已經學有所成,倒是不曾熟悉,此番曆劫,一是為了讓你多照顧照顧他們。”


    “其次,你確是站的太高了,雷霆之道霸道酷烈,至陽至剛,可過剛易折,為師讓你輪回,欲要讓你修行儒道!”


    “儒道比雷霆之道柔和許多,卻也屬於至陽至剛,或許,你有望以儒道證道混元,成為第一個儒家聖人!”


    雷震子默默的聽著,也不反駁,隻是恭敬的道了一句:“是,師尊!”


    儒道雖然是通天開創出來的,卻是孔宣完善的,包括儒道修行之法也是孔宣開創的,可孔宣卻不是成就的儒道聖人。


    迄今為止,儒道亞聖已經出了好幾位了,卻沒有一個證道混元的。


    儒道和仙道不同,餘燼大陸對儒道沒有半點作用。


    張掖四個弟子之中,孔宣資質最高,福源最深,獲得五行魔神軀體之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如今已經是混元六重天,修為直逼老一輩。


    夫諸雖然資質稍遜,福源也不如孔宣,可他得了老子的真傳,如今同樣是混元三重天。


    而對於芙蕖,張掖從未有過太高的期待。


    芙蕖作為玄元界一脈唯一的女弟子,可謂是受盡寵愛,再加上和人族嬴政關係,可以說,她從未經受過什麽磨難。


    因此,芙蕖的心性不定,未來證道極為艱難,若是沒有什麽大機緣,幾乎不可能證道。


    張掖如今的本體早已經不屬於風雷仙杏的行列了,若是當真要起個名字的話,應當稱呼為永恒神樹更妥帖一點。


    但是他記得,他最開始便是風雷仙杏,風雷大道也是張掖的根本,雷震子承載的正是張掖的雷霆大道。


    所以,張掖對雷震子寄予厚望,也為他謀劃了這一場證道之機。


    兩人也不著急,漫步在花海中,不久後,便來到了一座矗立在花海中央的建築麵前,其上以先天道文上書四個大字:


    “黃泉客棧!”


    客棧中,一個身穿黑色風衣,腰間懸掛長刀的中年男子抱怨道:


    “三七,你這湯都熬了這麽多年了,怎麽還是這個味道,就不能努力努力嗎?”


    櫃台裏,一個看起來猶如二八年華的女子盛湯,隻是頭上挽著婦人的發髻證明她已經成婚。


    那女子生的冰肌玉骨,好似天地造就的精靈,聽到那男子所言,不禁白了一眼,不耐煩道:


    “你愛喝不喝,不喝拉倒!”


    中年男子也不生氣,對著旁邊一個燒火的清秀男子調笑道:“長生,這三七與你成婚後,這脾氣卻是越來越大了!”


    被稱作長生的男子聞言憨厚的笑了笑,也不說話,隻是自顧自的扇著扇子,注意些墨綠色的大鼎下幽綠色的火焰,還時不時往鼎中添加些什麽東西。


    隻是隨著他的動作,那鼎中的味道愈發的讓人難以忍受了。


    這時,張掖和雷震子推門而入,掃視了一圈,自顧自的坐在一張沒人的桌前!


    張掖抬頭,隨口道:“老板娘,來碗湯!”


    三七好奇的看著進來的這兩個人,她總覺得張掖很眼熟,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卻又沒有一點印象。


    旁邊的趙吏同樣疑惑的看著張掖,心中暗暗驚駭。


    這兩人周身無生無死,好似不存在一般,絕對是洪荒中的絕世強者!


    他倒是沒有什麽覺得不對的,畢竟這是地府,一般人也不敢來,能來的都不是一般人。


    三七和趙吏都曾見過張掖,隻是早就忘卻了,他們的生命等級太低,留不住張掖的形象。


    若是當真記得張掖,哪怕不主動修行,隻是讓張掖的形象在他們的識海中存在,便是一副最高的觀想圖,這麽多年下來,至少也能證就太乙道果。


    雷震子同樣心中疑惑,這黃泉客棧有什麽好來的?三七他認識,孟婆一族的,負責給往生輪回的生靈熬製孟婆湯,洗盡前世鉛華,才能投胎轉世。


    那清秀青年他也看得出來,隻不過是孟婆一族一縷精魄所化罷了,沒什麽特殊。


    那麽,唯一有問題的便是那個鬼差了。


    雷震子睜開雙眼,雷弧閃爍,眉間雷霆印記閃閃發亮,看向趙吏,不禁有些驚訝道:


    “那是殺生菩薩?”


    “他從前叫無名,現在叫趙吏!殺生是魂,趙吏是肉身!”張掖緩緩道。


    不等雷震子思考張掖帶他來黃泉客棧的來意,三七已經將兩碗墨綠色的湯汁端來。


    “喝!”張掖言簡意賅道。


    麵前擺著不知名墨綠色液體,再加上那大羅聞了都皺眉的味道,誰來了都得皺眉。


    可雷震子卻神色平靜,極為鎮定的端起桌上的湯,一飲而盡。


    “生,老,病,苦,悔,相思,別離!”雷震子神色平靜的說出了這一段話,這正是孟婆湯的配方。


    張掖伸出手掌,沒入麵前的空間之中,頓時,整個時空長河泛起滔天巨浪,一隻白潔晶瑩的手掌跨越重重時空,去往不可知之地。


    這一番動靜太大了,張掖也根本沒有隱藏的意思,所有大羅之上的存在都被驚動。


    隻是修為低的認不出來,但是他們知曉,能在時空長河之中如入無人之境的存在,他們惹不起。


    能認出來的頓時眼觀鼻鼻觀心,玄元界那一位出的手,除了四大至高和道祖魔祖,誰敢攔?誰能攔?


    當張掖將手掌抽出來的時候,掌心出現了一個青銅酒爵,酒爵中乳白色的湯汁蕩漾。


    他將酒爵遞給雷震子,還是那一句話:“喝!”


    雷震子同樣不說廢話,直接端起來一飲而盡,他的眼中出現了一絲驚訝,看向張掖,道:


    “隻是多了傷心,為何變得如此鮮美?”


    張掖笑了笑,開口道:“這孟婆湯本有八味藥材,當年的孟婆湯鮮美無比,便是因為一滴孟婆的傷心淚,隻是因為這一任孟婆尋到了良人,也就沒有了這最後一味藥材,是以這湯才如此難聞!”


    “凡世間生靈,皆有七情六欲,神者,高而上,守序尊法,執天地權柄符籙,庇護眾生,無情無性,人者,居於天地間,生有七情六欲,行有生老病死,欲望無窮,世間皆是不如意。”


    “可恰恰是這不如意,構成了這繁榮多彩的人間,這瑰麗無窮的洪荒萬族!”


    說罷,張掖笑了笑,端起麵前的碗,他沒有像雷震子一般一飲而盡,而是先嚐了一口,讚許的點點頭道:


    “不錯,還是當年那個味!”


    雷震子若有所思的開口道:“師尊是讚成仙神思情的?”


    “我知你不讚同仙神思情,也不想參與這場量劫,是以帶你來此一趟!”張掖道。


    “可是仙神若是動情,一切以情為本,豈不是將眾生拋之腦後,屆時,他們不會因一己私利,一時衝動,而使得蒼生塗炭嗎?”雷震子不解問道。


    “你師伯祖的道是太上之道,其中以太極為代表,太極蘊陰陽,陰中有陽,陽中有陰,世間諸事,無非好與壞而已!”


    “可是,世間當真有單純的好與壞嗎?沒有完美的道,沒有完美的生靈,你覺得為師完美嗎?”


    “師尊洪荒萬族共尊,一身修為通天徹地,帶領洪荒征戰諸天,得來了這巍巍浩瀚的洪荒,自然是完美的!”說起這個,雷震子眼中便滿是崇拜。


    張掖卻搖頭失笑:“為師也隻是一個追求己身完美的不完美者啊!若是真的完美,進無可進,那又何嚐不是一種不完美呢?”


    雷震子若有所思,一旁的三七、長生和趙吏三人隻見到兩人的嘴唇開闔,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趙吏頓時心中一驚,雖然他的修為不高,但這具身體也有不朽者的特性。


    一旁的三七更是太乙修為,竟然都聽不到二人的談話,莫不是兩尊大羅尊者?


    雷震子站起身來,恭敬一拜道:“師尊,弟子想要自己去看看,看看師尊說的繁華人間,看看仙神可望不可及的情!”


    張掖笑了,能有自己的主見,這已經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了。


    “終究還是要你自己走上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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