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因玲瓏姑娘躺下的大圓石,乃是一顆古老神奇的夜光寶石,耗時數年切削琢磨而成。夜幕之下,猶如淡黃色的曠世瑰寶,靈光不絕溫和不歇,有催促和激發人體潛藏的、許多超常能力的奇效。


    幾百年前姑射神人,為修煉乘雲氣功,訪遍了東南西北的名山大川,最終,在姑射山找到並發掘出、這塊半白半黃的熒光寶石。


    多年後終於打磨成、修煉神功的寶座,而梨花穀隔絕人間的天險風光,便是姑射神人因此深挖、開劈後的遺跡殘留。


    天孫玲瓏因經絡脈息、斷損錯位甚多,遭致身心摧殘極深,內息阻塞時久,致使腑髒衰竭,雖飲服了昆侖山的靈芝精雪丸,初步愈合了肌血和呼吸的內傷,然功能循環不暢,不足以複蘇痊愈。


    即便蒙伊無塵以內功化解,經脈還原欠缺,仍舊不曾圓滿,內息運行的關鍵節點,所受傷害未能全部消除彌補,終究還是功虧一簣。


    好在玲瓏姑娘因緣際會,來到梨花穀,這裏有木子因仙師、遺留的米黃色夜光寶座,其靈異神奇的特性,正好激發了玲瓏的經絡、和血脈等肌體循環,並漸漸喚醒了天孫玲瓏的沉昏睡夢。


    然而這一切,並未形成有效的治療和根除,玲瓏姑娘的足太陽膀胱經,如果不能得到彌補和聯通,那麽她這一生,就有可能永遠、離不開夜光寶座,這些道理,木子因也是後來、漸漸悟出的。


    天孫玲瓏很快就醒轉過來,撫摸著座下的米白般光潔的圓石,幽幽說道:


    “木頭哥哥,我……我的武功……怎麽全都無影無蹤……不見了……我是不是……成了一個無用之人?難道……難道……我真的離不開……這塊大石頭了!”


    木子因看玲瓏有些著急,趕忙上前哄她說:


    “天妹!不用擔心,武功沒有了可以重來,即便沒有武功,又能怎麽樣?木某當初不會、也不屑武功,然卻可以擔當文天教的天師,這難道也算是無用之人?難不成大哥和教中兄弟都是睜眼瞎!文天教上下千萬兄弟,可不是人人都能糊弄的?”


    天孫玲瓏知道、木子因是在勸慰她,想到他不遠萬裏一片癡心,看到自己能有幸活過來,他比吃了仙丹還要快活,怎麽說自己也沒理由、自暴自棄盡煞風景,索性就笑笑與他打趣,算是應承幾句。


    “那也是!反正我也不想離開梨花穀,有沒有武功也沒那麽重要,就算有天大的仇人,也找不到這裏來,你說的或許有些道理,嗯!看來還是木頭比石頭有用!”


    “哎!天妹,你可別小瞧這塊胖乎乎的白石頭,它可是仙師百年前的練功寶座,旁人一輩子怕都遇不著,我就是在這上麵、練成了乘雲氣功,方才隨意演奏仙師的姑射琴,說不定你也照樣能恢複……哦!我想起來了,你說的沒錯,仙師果然在瀑布潭裏養了很多魚,天妹!看來我們有希望了……”


    見木子因這般心意濃濃、說得認真,天孫玲瓏點點頭,振作答道:“好吧!我就聽天由命,反正死也死過一回,再死幾回重頭來,說不定就成了精。”


    “哈……這就對了,成精是遲早的事,不過用不著再死幾回!”木子因這時心情極佳,隨口附和鼓勵她一句。


    因為發現了瀑布潭裏有魚,看來短時間活下去已沒問題,子因原本以為徒手逮魚極難,正在苦思用什麽辦法捕魚才好。


    他小時候在自家的荷花水池裏,空手從未捉到過活魚,他總覺得水中的魚兒滑不留手,即便是撈一條死魚,也都很不容易。


    哪知臨近午時,子因涉水一試、出人意料,輕而易舉就抓到、兩條一斤多重的肥魚。


    隻因這水潭裏的魚,之前未有人捕捉過,故而不怕生人碰觸,魚兒隻道是與之嬉戲。


    木子因喜上眉梢,玩耍一番後,兩手捧著活魚,憨笑著走來,告訴天孫玲瓏,在水潭邊緣的所見所聞。


    而後,木子因不好意思說道:“天妹,木某欲借你的留求王劍一用。”


    “怎麽?木天師終於決定學劍啦!”天孫玲瓏看著木子因的眼睛,故意調笑發問,一麵伸手解下腰間懸係的留求金劍。


    木子因麵顏大紅,隨即哈哈一笑,尷尬自調解說:


    “形勢逼人啊!木某自幼便一再被人追殺、一再被人叱罵,一再被人挖苦、一再被人蔑視。厄運至今總算得以徹悟。為了不在讓悲劇重演,子因今天不得不、拿這兩條小魚練練劍,如有不到之處,就請天妹及時指點一二……”


    “你不會是繞彎兒說我吧?哼哼!想要我指點,那要看你根基如何,若是小魚兒還能活色生香,或許值得本姑娘考慮。”


    說完玲瓏抿嘴一笑。


    “就我這三招兩式怎麽敢?嗬嗬!不過這點花樣……你也未必能難倒我,等著瞧吧!”


    木子因話到這裏,底氣終究有些不足,畢竟燒菜做飯、不是他的強項,且一直就弄不好。


    然此時此刻,子因也隻能硬著頭皮、接過金劍走到溪水邊,勉強將魚兒開腸破肚,費了好大的工夫、方才清洗準備完畢。


    子因又在山穀裏,四下尋了一些枯枝敗葉,再從溶洞裏取出早先放置的火石火絨,裏裏外外搞得他滿頭大汗,總算點著有史以來、屬於梨花穀的生命火苗。


    午時過後,木子因終於煮熟了一石罐新鮮的魚湯。


    及至倒在石碗裏、端到玲瓏麵前,子因才稍微意得誌滿說道:


    “怎麽樣,本天師還算是有一套吧!古往今來、像這樣的煮魚天師,你恐怕是第一次見到,放在文天教、必定是前所未有的,即便往後看,也數獨一無二、千年不遇,木某以為極是有把握的。”


    天孫玲瓏看他灰汗滿臉,前後笨手笨腳忙活燒魚,虛手掩口笑問:


    “金劍刾魚,沒把手割破已屬萬幸,木頭哥哥!你真算是千年不遇,老祖宗幾萬年前的謀生本領,你是跟誰學的,難道是你的師父教授的嗎?”


    哪知,木子因不再言笑,過了一會兒,就見他神態極其誠摯說道:


    “天妹!有朝一日、你親眼見過我師父,你就不會這般問話於我了。”


    一見木子因景仰敬重的神情,天孫玲瓏立刻收斂了笑意。


    玲瓏想到子因曾說過、他師父以靈丹妙藥和神奇武功,竭力反複給自己治療,玲瓏心裏頗為後悔,故而有些不好意思解釋補過:


    “木頭哥哥,待我傷好以後,你一定要領我去拜見你的師父,我要給他磕九九八十一個頭……”


    “好了!你先喝了這碗魚湯,想見我師父、那終究是免不了的,我木子因早已沒有親人了,唯有一位恩師勝於父母,或許以後、有些事還需她來主持……不說了,再說魚湯就又冷又腥了,恐怕你就喝不下去了。”子因含笑著將石碗、遞給天孫玲瓏。


    “那能是什麽事?你師父乃是世外高人,什麽事值得他親自過問……”


    天孫玲瓏尚不知道,救她一命的恩人是一位、與她貌相仿佛的美婦人。她還以為木子因的師父,定是一位須眉皆白武功震古爍今、一派仙風道骨的天外神人。


    “這……這須等你內傷好了之後,你現在如此虛弱,竟然還絮絮叨叨,不把自己性命當回事,天妹,你當真想陷我於朽木之中?”


    “好吧!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著玲瓏接過石碗,一口氣喝光所有的魚湯。


    而後天孫玲瓏微一抿嘴,端正盤坐望著木子因,眨眨眼睛、故作嚴肅狀說開:


    “嗯!你這根木頭朽而不倒、倒也有些稀奇,想不到我天孫玲瓏,竟是依靠這根朽木活下來,真是不可思議、不可思議!”


    言畢、玲瓏搖頭不已,如此連續十來天,兩人竟靠煮魚為生,天孫玲瓏大多數喝湯,而木子因基本上是吃魚,也算是分工明確合理。


    閑暇之餘,子因彈奏起姑射琴寓心娛性,兼或陪伴天妹配合療傷,說起往事,越發心心相印、相看兩不厭。


    這時,木子因才真正知道、夜光寶座的重要,同樣玲瓏也明白,自己已離不開、這塊大圓石了,雖然感到有些悲哀,卻是無計可施。


    這一天早晨,幾樹梨花終於盛開,兩人無不歡欣鼓舞,子因更是在山穀裏狂呼奔走,連瀑布潭裏的魚兒,都驚得三三兩兩躍出水麵。


    黃昏之際、忽然變天,烏雲翻滾山雨欲來,伴隨偶爾有一兩個大雨點降落,兩人均以為天馬上就要下雨。


    這也是木子因有始以來,第一次在梨花穀遇雨,因此他突發奇想,對天孫玲瓏說:“天妹!你想不想聽、‘雨中琴’是什麽一種韻味?”


    “雨中琴?倒是頭一回聽起……”


    玲瓏驚訝中、抑製不住衝動和好奇,並隨口說道:“好啊!木頭哥哥,正巧今天梨花仙子來了,你就演奏《冰絲雪蕊》之曲,算是喜迎嬌客一次吧!”


    “嗯!”


    木子因應聲出了草屋,而後端坐於琴台前揮手即來,妙音直上雲霄,接應雲雨的到來。


    頃刻間雨滴飛揚,婉轉灑落於山穀,木子因更是彈到迷戀縱情之處,聲聲激蕩回旋,猶如在天外呼喚尋覓。


    眼前梨花帶雨香水橫流,乘雲功更是隨心所欲衝擊音腔,跌宕清脆的玄音,將雨滴催化成霧氣煙嵐,遊離繚繞整個梨花穀。


    原來,這隻是一場陣雨,曲終雨停、子因回到夜光寶座,挨著天孫玲瓏坐下,美美地端詳她癡迷的情態。


    天孫玲瓏仍然、還覺得目眩神馳,望著草屋四周、逐漸飄散的煙靄,兀自分不清真假境界。


    直到雲開月出、清光一穀,咕咕歡快的溪水聲,嘩嘩激昂的瀑布聲,合並將她從仙境中驚醒。


    目睹花滿山溪、旖旎遠去,香煙繚繞、風色迷人之景,玲瓏沉醉其中許久、方才對木子因歎道:


    “木頭哥哥,仙師的神曲真是世間奇跡,梨花仙子芬芳馥鬱、名不虛傳,優雅清絕、我見猶憐,連明月、雨水、嵐霧,都驚慕她的純潔和氣質。


    我天孫玲瓏能到這裏,耳聽眼看、身臨其境,那是前世修來的緣份,看來聖人的話未必全對,你這根朽木呢!還是可以雕的……”


    玲瓏姑娘說著、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兩手臂隨意摟搭住木子因的肩膀,半倚在子因的身邊,獨自沉醉呢喃。


    木子因聞言微微一笑,側首瞥見天妹突現嬌憨可人狀,隨之童趣暗生,遂反問道:“哦!那你說說看,我這根朽木可以雕什麽?”


    頓時、天孫玲瓏素顏泛起微紅,繼而嗔道:“朽到這般地步,還能做什麽?除了雕一個大大的……木魚!”


    說著鬆開兩臂坐直了身子,同時抬起左手伸出食指,輕輕斜點木子因的額頭,麵目含情似笑非笑。


    木子因就勢一把握住、玲瓏的纖纖玉指,感覺柔若無骨,眼神一蕩,閃過一絲狡黠,遂仰望著夜空皎潔的圓月,煞有其事地說:


    “嫦娥仙子方才告訴我,那個叫玲瓏的小玩意,就是要配戴在這個木魚身上!玲瓏配木魚,嗯!有品味,有意境……算得上古往今來的人間一絕!”


    木子因一邊說,一邊不住地搖頭晃腦、假充斯文,天孫玲瓏聽罷嘻嘻一笑,伸右手拍拍坐下的夜光寶座,對子因得意洋洋說道:


    “哼!你想得美,我天孫玲瓏這一生,就嫁給這個大圓石了,除非你有本事,將我們分開……”


    木子因聞之不由一愣,隨即正色道:


    “天妹!你說的不錯,這夜光寶座是仙師的坐功神物,雖然暫時保住你的命,可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我想過了,這一切全是木某、違背仙師的點化,種因得果,而今亡羊補牢,猶未為晚。


    明日起,我必須遵照仙師的遺言去做,趕緊修煉武功,或許你我將來,還有一線生機!不然呆在這裏,遲早一天還是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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