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西遲冰這番言語,尤其讓萬仞山頗感意外,暗忖莫非二師兄、今天練功入魔不成,早晨下山之時,他是知道的,二師兄西遲冰正在練‘五行向陽功’。


    這‘五行向陽功’一共有六層,在天山派萬仞山這一輩弟子中,隻有他的大師兄白雲天,在數年前融會貫通,而這最後一層,西遲冰一直練不上去,師父何如龍這段時間、曾指點過一二,令西遲冰小有斬獲。


    但這門內功,有很多不足之處,萬仞山曾聽師父、對大師兄說起過,這次西遲冰練功困難甚大,論其根本實屬資質、悟性不夠,因而何無劍不得不出手,多方輔助點化,提攜弟子能更上一層樓。


    後來,何無劍在下山前,又告誡西遲冰,指出若有異樣、即行停止。萬仞山當時正在練劍,何況五行向陽功,他還沒有練第五層,自然師父對二師兄的關照,他就沒過多留意。


    正疑慮間,忽聽二師兄吼道:“大膽妖女!竟敢在天山之巔放肆,想重演當年故事,嗬嗬!有某家在,隻怕未能如你所願,別說五弟不知此事,就是當真借你的馬兒一用,又有何不可!”


    這話一出口,除了司飛水外,無一不感到吃驚,連萬仞山都懷疑,自己是否聽錯話,難道二師兄當真不知,還是故意裝做糊塗,人家姑娘不在場,這借馬與偷馬、有什麽區別?


    夢兒一聽更是氣惱,原本出手還有些顧忌,經此一說,左右臂立刻同氣連枝,卷雪萃冰劍‘回冰豎天’、‘冷穀玄冰’交錯迭出,綿綿展開。


    刹那間,冰雪在狂風中肆意飛射,輪回功一借力,西遲冰和司飛水、頓時難以招架,竭力將天山扶風劍法施展。


    怎奈,西遲冰‘五行向陽功’未成氣候,天山派的形意劍疊用不起來,難以成就無劍之威,氣勢與功力,大打折扣。


    司飛水匆忙退後,一聽二師兄助陣,更是有恃無恐,得瑟地應了一句:“不就是一匹馬麽,又沒有寫你的名字,誰騎不是騎?”


    司飛水轉身、重新抽出雪光劍迎戰,一招一式將‘扶風劍法’使出,‘環峰無雪’、‘迎風轉折’、‘深淵巨刃’三招連環使出。


    夢兒一瞧,既然你把兵刃都亮出來,我就不客氣了,左手輕抖,玉簫已滑出掌心,一招霓虹劍‘長虹映雪’橫跨對方麵前。


    但見虹光一閃,劍氣令司飛水瞬間眩暈,右手一甩,五支寒冰箭激射而出,一支擊中右臂曲池穴,一支正中司飛水靈墟。


    司飛水本欲揮劍擋開一支,但因為曲池中箭麻木不仁,力道驟減,非但沒能蕩開,反而被寒冰箭擊打個正著,將雪光劍震飛彈出。


    而另外兩支寒冰箭,卻是穿透打向西遲冰,突見白光一亮,西遲冰知道厲害,雙掌疾速前推,一招‘天龍正道’化解。


    瞥見師弟的雪光劍落下,腳下一點身子躍起正待接手,猛然一股罡氣掃過,卻是夢兒的第四招‘冰雪無魂’,急忙縮手躲過,嚇出一身冷汗,而那支雪光劍,正巧從淩丫頭頭頂飛過。


    淩波若是置之不理,那麽這支劍有可能、隨風墜落冰雪覆蓋的山坡。


    因此,淩兒腳尖輕輕一彈,起身一把接過雪光劍,稍微瞥了一眼,已然看見這柄劍的劍脊上、刻著一個‘龍’字,估計是何掌門義氣當年、行俠江湖的佩劍。


    因為何掌門原名何如龍,師父鮮至柔曾經跟姐妹三人說起過,江湖上而今知道底細的不多。


    近二三十年,盡人皆知天山派掌門是何無劍,因為武功超強、不借外物,徒手格鬥、不拘一格,為武林各派盛讚為何無劍。


    於是,淩兒提起雪光劍略一哂笑,迎風吹了一口氣,寶劍刹那間一亮,扭頭對萬仞山說道:


    “若非做賊心虛,令師弟又何必拔劍相向,看來,令師弟是將我等當成敵人了,這把寶劍想必是令師愛徒心切、望徒成龍,哼哼!卻沒想到、給了一個不長進的弟子,令師既然不在,今日就交予你處置吧!”


    淩丫頭在說道‘望徒成龍’時,故意停頓,然後將寶劍刻有“龍”字的一麵,倒著遞與萬仞山。


    因兩人當時、間隔尚有一丈餘,故而淩兒鬆手之際,拇指一推寶劍穩穩飛出,這一手上乘功夫,用上了八分的重生功。


    原本,淩波也可以隨意快捷遞出,當然萬仞山也能接住,除非淩兒故意讓對方失手。


    但淩丫頭想自己遠來是客,兩派隔沙海相鄰,雖然不能相望,但上一輩的情誼、依然還在,丫頭總覺還是禮貌為先,同時暗含提醒。


    萬仞山驀然見師父的雪光劍、四平八穩地飛傳過來,不禁驚訝變色自歎弗如,再一瞧劍身炫耀的“龍”字雪光閃爍。


    萬仞山耳聞聽淩兒一席話,更是麵紅耳赤,也不知是慚愧自己,還是慚愧師弟,連感謝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時再看司飛水,已躺在雪地上不住地戰抖,而師兄西遲冰已毫無還手之力,即便自己相助,贏麵也很渺茫。


    萬仞山這才清清嗓子,對淩波說:“淩兒姑娘既然是昆侖門下,此事容萬某稟明家師,他日定有回複,不知師妹意下如何?”


    這話雖說是對淩兒所說,卻是說與二師兄聽的,免得結局被動難堪,恐怕丟光天山派的麵子。


    淩波一聽,此話乃是罷鬥之意,況且為一匹馬,當真鬧出大傷大殘,也確實不合適,再者兩派素無深仇大恨。


    更何況,大師姐還在對麵等候,耽擱久了不妥,便對小師妹說:


    “夢兒且住,萬師兄言已至此,我們就當是同行切磋、點到即止,不必再行糾纏下去,傷了兩派和氣,師父也會責怪的,時候不早啦!大師姐還在等我們呢……”


    這時,夢兒第九招‘長風吹雪’,已箭在弦上,凶猛的勁風和飛濺的冰雪,已經令西遲冰無法承受,麵部肌肉被輪回功瘋狂的罡氣,擠壓的抽搐變形,已不僅僅是鼓漲紅紫、所能描述得精準徹底。


    西遲冰實在後悔,當初的‘五行向陽功’沒有練成,自己就匆促迎戰,眼看萬師弟在一旁無動於衷,內心極為不滿,甚至有些忿怒,苦於自己在下風,被對方氣勢磅礴壓製、無法開口。


    照此下去,西遲冰感覺撐不了三招,是以他也焦急萬分,待夢兒第九招剛剛出手,場麵更是千鈞一發。


    倘若西遲冰抵擋不住、夢兒的內力攻勢,勢必就要被對方逼迫、坐在雪地上硬撐下去了,那麽天山派在武林中,恐怕再也站不起來了,至於自己能不能撐到底,隻有天知道,反正他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這時,昆侖派的二師姐淩兒發話,夢兒一聽她說“大師姐還在等我們”,連聲暗叫不妙,心道大師姐關照過,不準跟天山派過招,想到這裏趕忙抽手,輪回功陰陽即轉,借力倒縱、身子呈螺旋飛舞,同時吐出一串匆促嬌脆的聲音:


    “那就這樣,萬師兄告辭!二師姐,我先回去了……”


    夢兒想不如先行回去,這樣能減少一些麻煩,即便解釋起來,也方便許多,省的二師姐給自己出難題,責怪個不停。


    “萬師兄、西遲師兄,我師妹有些偏激、多有得罪,至於雪紅馬,或許並不重要,你看著辦吧!但令師弟……隨大食教作惡,就算說到天涯海角,小妹以為、也不會得到武林的讚同,今且不好意思逗留,他日閑暇再來打攪,就此告辭。”


    淩丫頭說完連施禮也免了,萬仞山看得出,淩兒姑娘對天山派、有諸多不舒服。


    而夢兒掌勢一收,西遲冰頓時如釋重負、暗叫萬幸,同時也不免愈加對昆侖派嫉恨,迅疾調整內息,剛好聽說淩波告辭,於是一臉不快地應道:“不送!”


    轉身回到堂屋去了,當真是一步不送,此時早有低一輩的弟子,將受傷的司飛水抬入後堂。


    萬仞山見二師兄如此草率,而這邊淩兒姑娘、又匆忙辭行,顯然大家都有些不歡而散,連忙喊道:“二師兄你……”


    “淩兒姑娘……慢走……”


    萬仞山兩頭顧不上,一時不知所措,眼看昆侖派的弟子走遠,山下還有七煞陣阻攔,覺得不送一下,未免太不仁義,轉身追趕淩兒、夢兒,剛走兩三步,就聽身後傳來喊聲:


    “三師叔,五師叔傷的不輕,師父請你看一看……”


    “你們先照料一下,待我速速下山,把馬匹物資取來再說……”


    萬仞山有自己的想法,心道既然帶人家上山來,總得有始有終吧!


    況且,天山派與昆侖派同處西域、也是近鄰,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再說天山派好歹、也是武林大派,不能給人家看扁了,說著人已飛一般、向瘋狂峰追趕過去。


    在師妹倆離開瘋狂峰之後,鳳兒隨即盤坐在洞窟前,以靈犀功窺探一切,等了不到半個時辰,白龍駒突然驚叫起來,將鳳兒驚醒。


    鳳兒不明所以、急忙收功起身,進窟伸手觸摸馬身、尚且熱乎,看不出有什麽問題,她知道小師妹馬上就要到了。


    剛剛邁步出了洞口,白龍駒就已迫不及待,躥出洞窟,鳳兒還沒打算馬上離開,但眼前情形估計,馬兒已經不能繼續適應下去,不免焦急緊張,這時就聽一個聲音傳來:


    “大師姐,我回來啦,八成是他幹的,萬師兄說,等他們的師父回山處置,那家夥居然膽敢、辱罵祖師爺,我是給了他一點好看……”


    聲到人到,夢兒已落在洞窟前,伸手牽出自己的金頂雲,同時也將淩波的黑旋風,一並帶出洞外。


    “嗯!我知道了,這裏太冷,下山再說,我看馬兒已經吃不消了,咱們快走吧!”鳳兒看到小師妹先回來,終於鬆了口氣。


    兩人剛剛上了馬背,忽聽有噝噝輕響,鳳兒知道淩兒師妹很快即到,當下跨馬就走,一刻也不耽擱。


    果然,淩丫頭還在峽穀中途,就看見自己的坐騎,已經出了洞口,兩手一甩流光四溢,人如箭一般直射。


    那黑旋風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氣息,跟隨鳳兒、夢兒的坐騎一起慢跑起來,剛剛跑出五六丈遠,淩波就已巧巧地落在馬背上。


    黑旋風感受到一股輕柔的衝擊,順勢得力狂飆,雖然還在白龍駒身後十來丈遠,但一個猛衝居然很快、就超過了夢兒和鳳兒,又形成了當初上山時的態勢,或許在它看來,這頭領之位、非它莫屬。


    “大師姐,我看到東北麵有一個極美的湖,離此地有六十多裏。”


    “那應該是天池!萬師兄之前說過,在這山的北麵,可惜我們今天沒時間了……”


    “怪不得萬師兄問我,說好好的人,怎麽不見了,原來你到天池去了一趟,你真會玩!”


    “起先,隻看見雲霧迷茫中,藍綠交混的一泓異景,我很是奇怪就想過去看看,行了七八裏地,可見到山下朦朧的樹木,果真是一個極大的湖。我怕二師姐不耐煩,就趕緊折回來了,卻見天山派師兄弟兩個人,竟然與二師姐混戰在一起,實在不像話!還名門正派呢,一點樣子都沒有,要不是因為雪紅馬,我才懶得來這裏呢!”


    “這麽說,你從此不來天山派嘍,天池以後也不去了?”


    “難道去天池、一定要先拜天山派麽?哼!除非我迷失了最後一點心智,否則才不會來這個、讓人不高興的地方。若說那司飛水,被他師父寵壞了、尚能解釋,可那西遲冰道長一把年紀,說話居然蠻不講理,你天山派的話,就是天理,天下人的話,都成地理了,這般狂妄自大、為老不尊,沒準我一生氣就來鏟除他。”


    夢兒對西遲冰顯然極其反感。


    “想不到夢兒,還有這麽多道理,你沒聽萬師兄說過麽?樹大難免有枯枝,嘻嘻!小師妹,你哪天來修修枝……”淩兒又開始、拿小師妹逗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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