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使者一類,沒有女神的指定允許,也不能擅自出現在三女神麵前,所以對於女神的召喚和指令,那是蒙寵和恩賜降臨,萬裏挑一極其罕見。


    “可是賢明智慧的天使,你還沒有告訴我們,拉特女神食指戴的是什麽戒指?”


    一名青衣使者仍有疑惑地問道,他已被聖教無所不能的傳說迷失方向,忘記羞體和蒙麵教規,或許是被對方超凡脫俗的武功、驚嚇過度而胡言亂語。


    因為拉特女神、也就是曾經戰死的太陽神,離開伊斯蘭姆已經快八年之久,很多後進的穆斯林聖徒、對這位太陽神一無所知,包括太陽神食指上、曾戴有的一枚紅寶石戒指。


    這並不奇怪,因為就連哲布天使、也沒有見過太陽神的虛擬形象,唯一見過太陽神的隻有米卡天使,他是前任命運神妮姆的本尊天使,太陽神殉教戰死,也是因為妮姆指揮調配不當而導致。


    “爾仁使者,哲布天使確然沒有說起、拉特女神戴的是什麽戒指,我想哲布天使也沒有見過,我們的太陽神是什麽樣子,但是我們遲早一定會看見的,庵垃早已安排好這一切。”


    阿茲信誓旦旦,對幾名青衣使者說,顯然是想打消他們的疑慮,堅定其對伊斯蘭姆的信心和信仰,卻依然無法扭轉他們的認知。


    阿茲天使剛到不久,就連命運神和萬能神的虛容都毫無印象,更別提已死去多年的太陽神了。其實,這些人是因為木聖之靈中毒太深,已初步呈現神誌不清,自然武功能力、都受到極大影響。


    其中仍有兩名青衣使者堅信,這個能呼風喚雨、乘雲駕霧、持雷握電的紅衣女子,就是本教的拉特女神,遂跪伏於阿茲麵前申訴:


    “尊敬的天使,此人必是庵垃派來的天下無敵的太陽神,相信她會讓我們免受懲罰,請下令將馬匹還給她吧!”


    夢兒三姐妹見這些大食教徒,有的爭論紛紛,有的竊竊私語,雖然不能聽懂意思,顯然他們內部遭受激烈的思想衝突,眼見阿茲天使飛身上馬,向西疾馳逃命心想算了,也就沒打算追趕。


    阿茲一回頭,見眾使者未能及時跟隨,知道他們對眼前的一切充滿疑慮,為不至讓敵人擾亂人心,遂勒馬怒喝屬下:


    “你們如不信天使之言、膽敢叛教,庵垃必將遺棄你們,伊斯天使的青銅號角、很快就會吹響,那時,你們將誰也不能回到天堂!”


    阿茲天使一揮手,突然摘下象牙神弓,搭箭向夢兒射去,似乎對這個妖邪的女子、充滿敵意和嫉恨。


    而身邊的那兩個跪伏的使者中,突然有一人站起喊道:“仁慈的天使,不!不要……”


    使者似乎對阿茲天使的弓箭充滿恐懼,有三人不得不匆匆離去。


    “安塞勒姆奧萊空!你說!是誰盜走了我的寶馬,庵垃的信徒、怎麽會做這些無恥的勾當!難道有人敢冒充、穆斯林的兄弟不成……”夢兒問道。


    她見跪伏的青衣使者,似有話要說,也知道庵垃是這些人、心目中仰慕的神靈,於是將此前突孜委說的那句阿拉伯語,也不管合適不合適,就原封不動送給這個猶豫不決的使者,盡管她不知道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驟聞夢兒嘴裏說出一句阿拉伯語,這名青衣使者震驚不小,更加確信她就是伊斯蘭姆的女神,不由得如實相告:


    “高貴的女神在上,卑職不敢隱瞞,這是穆薩王子派嫪四和星布彤、突孜委幾人去捉拿於闐國的回鶻王……不料失手,於是王子請嫪四賢者接應……欣芯等使者和其他穆斯林兄弟盜來三匹賽馬,雖然路途遭劫損失不大,欣芯使者已被女神……庵垃懲罰自盡而死。”


    此人漢語說得不甚流利,多少還能聽出大意,夢兒得知咬舌而死的瘦個子,大概就是他說的欣芯使者。


    夢兒正待訓問嫪四賢者是誰,卻聽一名跪伏的青衣使者高喊,夢兒察覺異樣,側首一瞧四支羽箭、已呈傘字形呼嘯飛來,破空之聲犀利。


    似乎已能看見殷紅的箭頭,腰間左中右各一支,額頭一支已近在咫尺、迫在眉睫,即便立即躍起,亦已然來不及。


    阿茲天使深知、這女娃的厲害,出世以來最多、也就連射兩支箭解決所遇高手。


    阿茲的象牙神弓射出的箭,力量異常威猛,尋常武夫的刀劍,是撥不動擋不住的,這次連射四支,天使本以為可以大功告成,教中高手都知道,阿茲的神箭技藝遠超其武功。


    四支箭雖然射出有先後,但在抵近目標時,卻是齊頭並進,顯然四支箭所用力道大小不等,後發箭所用弓力為最大,極具迷惑性,常使對手失算,所以能後發先至、直逼太陽穴。


    這左右兩支箭,不過是防備對手前後躲避之用,因為是先手所用力道稍小於後箭,實際隻有上下兩支箭射來。


    夢兒來不及細想,側首順箭矢急速傾倒,素手迎箭前探,重生功循環四肢,食指和拇指呈逍遙式翻出,聞聲捏住箭羽。


    同時微一抬下顎,銀牙輕輕咬住、麵門上方的神箭翎羽,跟著左手粉紅衣袖前後一掃,隨之,夢兒輕鬆自然彈起腰身,分毫不差一把抓握住、來自身體前後兩翼的箭羽。


    夢兒整個動作一氣嗬成,令草地上的兩名青衣使者、看得目瞪口呆,大師姐姬飛鳳在一旁掠陣觀戰,兩粒冰珠差一點就出手。


    夢兒片刻不耽,頭頸一甩,口中羽箭從來路飛出,隨口吐出三個字:“呸,無恥!”


    阿茲天使射出箭後,陡然見夢兒從容避開大駭,正待收起弓箭,卻瞧見自己射出的一支箭,居然已回頭相送,天使遂轉身策馬便逃。


    未及一步遠,坐騎後臀便已中箭,瞬間,坐騎受驚立起一丈多高,須臾撲倒、口吐白沫斃命,天使未等其撲倒便急忙躍起。


    夢兒早已料知,擊其升騰未濟,左手袖衣從容一揮,兩支羽箭一左一右似流星飛出,阿茲剛剛飛離馬背,兩膂已借勢發力展開,猛聞身後嗚嗚直響心知不妙,奈何人在半空無力躲閃。


    回頭一瞧,兩支羽箭向左右肩胛襲來,嚇得頭不敢偏、猛一縮頸肩,這一來恰巧將左右手掌縮至肩頭,左箭正好穿過天使左掌心,而右羽箭絲毫無差地洞穿右手掌。


    夢兒原本是存有射斷其肩鎖關節、廢其武功之意,算準其躲下躲不了上,沒料到此人居然躲肩不躲手,陰差陽錯也算是天意。


    今見其兩手血流如注,手中另一支羽箭,也就不忍再射了,饒是如此,也令阿茲天使魂飛天外,嚇得麵如土色。


    此箭箭鏃劇毒無比,他自己是知道的,全部浸沏過穆斯林慣用的毒液,因此阿茲天使急急運氣,試圖閉塞血脈拖延時間,雖說有解藥,但幾十年、他都未曾使用過,而今,阿茲天使也不知、解藥是否依然有效。


    但此刻,已不容阿茲多想,“撲通”剛一落地滾爬不及,他就慌忙掏出懷中解藥,整大包哆哆嗦嗦地往左、右兩手心手背胡亂塗抹。


    慌急中因顛倒了步驟,血勢衝湧未能成功,趕緊伸出手指,各點住前臂幾處要穴,雙手互捂、來不及包紮落荒而逃,直到聽不到身後的追趕聲,天使方始舒了口氣。


    一旁的幾名大食教青衣使者,分明看得驚心動魄、口張舌吐,好半天,才哆哆嗦嗦噎出一句:“神是……不可違背的……庵垃永遠……是對的!”


    “那嫪四又是何人?”夢兒接著問道。


    “敬告無所不能的女神,嫪四乃是我教的四大賢者之一,聽說其人是天山派的弟子為哲布天使馴服,忠貞不二效力我伊斯蘭姆教數年,今聞其有要事稟告哲布天使所以……”


    夢兒聽罷心道,看來找回雪紅馬絕非一日之功,照他們所言哲布天使地位極高,這些人多半也不清楚,問了也是白問,於是轉頭望著大師姐姬飛鳳。


    “師姐,我們還有幾日停留?”


    “算了,以後再來查探,時間若是多的話,或可去天山一問,真不明白,何掌門居然教出這樣的弟子。”


    鳳兒凝眸答複,眉宇間對天山派的名頭,似乎有些疑慮,若不是平日師父有所提及,而今所聞其事,恐未必將天山派放在心上。


    “師姐,天山派出了這樣一個墮落子弟,或許另有原因,我們倒不必先入為見,可再細細尋訪。”淩兒小心翼翼地提示師姐。


    “嗯!還是師妹想得周到,那我們就順道看看天山景致,若是一無所獲就徑入中原再作打算。”


    回首剛才的戰場淩亂不堪,鳳兒等目光停留片刻,便拍馬往北飛也似的離開。


    夢兒環視空曠的草地幾無人影,不久之前,這裏還旌旗招展、萬馬奔騰。


    此刻,隻剩兩青衣使者,麵目迷蒙、不知所措,於是夢兒正色對他們說:


    “告訴天使和你們的喀喇汗王,以此為戒,不得向東再行騷擾,否則,庵垃也會憤怒,神靈降罪,那時災難將無所不在。”


    夢兒一字一句,猶如發號施令,儼然是聖教中女神一般,氣勢逼人、不容置喙,調轉馬頭,又對餘人補充一句:“我還會再來此地尋訪,大食諸人如有違者,天地不容!”


    說著左臂毅然抬起,阿茲天使的最後一支羽箭,驀然出現在她手心裏,對著緩緩西去的長河,使出師傳得意劍術‘卷雪萃冰劍’,一招‘冰墜峰巔’縱勢劈下,羽箭隨之飛出,斜射向六丈開外、寂靜寬廣的河麵,直至沒入水底。


    羽箭過處,頓時掀起一丈多高的兩排巨浪,各自向兩岸翻湧,飛灑的水珠,似乎也濺到了、兩個青衣使者的額頭。


    兩青衣人眼神惶恐、連連跪拜,卻不敢退後半步,兩手交互撫慰胸襟,點頭躬身不已,嘴角同時不停地嚅動。


    夢兒再不理會大食教的使者,見兩位師姐開拔,遂一提韁繩,金頂雲撒開四蹄、緊隨北去。


    惟有兩名忠誠的使者,目送著夢兒的背影,眼光時而大放異彩、時而迷惑不解。


    三匹馬追逐有時,似乎看到大草原的盡頭,這兒並不是一馬平川的地勢,草坡連綿不斷,雖然已是五六月,然午後的陽光並不強烈,和風帶來一陣陣清爽。


    姐妹三人信馬由韁,偶爾有馬群羊群映入眼簾,天際不時傳來兩三牧人清脆的揚鞭聲,遠處雲障霧掩,依稀是一座山脈的輪廓,似乎能看見斑駁點點的雪影,比之昆侖山,更顯得嫵媚多情。


    幾匹馬隨便吃了些草又繼續北上,穿過了幾道河灘溪流,越過數十個草坡山崗,風馳電掣直到日薄西山。


    這一氣奔跑,是自騎馬以來最長的一次,山腳下一條大河向東流去,濱岸草肥水清,三匹馬終於得以美美地吃上一頓大餐。


    黃昏來臨,鳳兒看了看空曠的四野,並無半點人煙,不無感慨地說:


    “兩位師妹,今日有緣‘天當宮殿地當床,山林作枕星夢長!’”


    鳳兒悠閑負手,邊說邊四處欣賞。


    淩丫頭見大師姐有意停留,也就靜下心來信馬由韁,凝視著清波寂水裏、偶爾泛爛的微茫星光,稍稍環視,又望了望天際,周野已是暮色漸濃。


    忽然,淩兒嘻嘻一笑:“師姐有如此雅興,那我不妨續一句‘潺湲一夜匯銀漢,奈何君非放牛郎!’”


    “哈……還‘星夢長’!就這十來顆星星,似乎一個個還戴著麵紗,隻怕今宵雲河泛濫、水淹星夢。好吧!我也隨你們湊個熱鬧,看看誰說的準些,‘上下縹緲浮光裏,伊人千年淚飛揚!’”


    夢兒見大師姐、二師姐有說有笑,巡天一瞧不免有些狐疑,心想要是半夜下雨,豈不糟糕!身邊臨時也沒有擋雨的器具可用,看來這西域夜沐終場,終於輪到自己當一回主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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