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說自己故意的話,李幼白卻也沒有,當初接近蘇家的目的十分明確,反而蘇尚屬於節外生枝的事。


    其實說得難聽點,蘇尚有些自作多情了,李幼白看著對方,當下遭遇,算得上種種巧合,倒也省去了要從她嘴裏說出的煩惱。


    “對不起,我其實一直都想告訴你的,隻是...我覺得時機都不太合適。”


    李幼白將目光移到篝火上,眼眉低垂,用手裏的細棍捅了捅火堆,讓幹柴燒得更猛烈一些,深秋的夜,風冰涼入骨,染上水寒沾染邪祟就不好了。


    灼熱的烈火熊熊燃燒,蘇尚抱住自己光潔的雙腿,下巴枕在膝蓋上,盯著火堆愣神,晶瑩的淚珠滾落麵頰留下一條痕跡,她擦了擦,聲音已經恢複正常,隻是聽起來讓人覺得有些悶。


    “是我自討沒趣了,李幼白李姑娘,我早就該想到的...”或許是想到自己單相思的過往與記憶,幻想被擊破時,整個人都難以接受如此大的變化,蘇尚說著說著又哭了。


    李幼白落水後的容貌顯而易見,現在身上是穿著平時練功用的露肩旗袍與長褲,長靴也被她脫了,倒過來放在火堆旁烘烤,雙腿交叉坐著,白嫩的足趾不時張動一下保持腳尖敏感度。


    這麽一看過去,對方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著實是很難讓人將她與李公子那樣成熟穩重,武功又如此高強之人聯想起來。


    所以當蘇尚把自討沒趣的話說出來時,她才後知後覺自己的話太過小家子氣,對方從頭到尾都是保持著謙和的禮貌,真要說與自己親近的話這種事真沒有過。


    止乎於禮,對方是為了家族皇商而來,還有更大的事,自己的歡喜在這些事麵前應當是微不足道的,這般細想,蘇尚很快便釋然了。


    “我,我沒怪李醫師的意思...”


    蘇尚咬了咬紅唇,舉目落到李幼白肩頭那排顯眼的牙齒印上,傷口已經結痂,一時氣上心頭的任性之舉,反而讓她現在不知該作何解釋。


    “還痛嗎,我方才太用力了。”


    蘇尚的聲音裏帶著歉意,她不是小家子氣的人,想通之後,依然能將李幼白當好朋友,隻是那種心境已經大不如前了。


    “我罪有應得。”李幼白注意到蘇尚的釋懷之色,自嘲的笑了笑,如果自己早點攤牌,蘇尚也不必暗自喜歡自己許久,沒有去處的感情最是讓人悵惘。


    深夜不知道還要維持多久,幹柴點點燃盡化作木炭,又很快被李幼白添上更多,幹燥的空氣裏,水汽很快便從衣裳上蒸發了。


    蘇尚當著李幼白的麵解開肚兜後邊的繩結,而李幼白此時此刻並沒心思去看如此春色,心裏記掛著紅袖,有時候,僅僅隻是活著都能讓人覺得痛苦。


    活得太久,確實不適合與人接觸過深。


    蘇尚取回衣裳隨意披上,把肚兜掛在一邊,注意到李幼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她也同樣開始擔心起自己的爺爺與族人,一時間沒人說話陷入深夜的寧靜之中。


    李幼白伸手摸了摸黑袍,發現幹得差不多了,於是拿過衣裳躲到樹後把旗袍與長褲換下繼續放在火邊烘烤,今夜注定無眠,若是誰都保持安靜估計要等待許久。


    “放心吧,你爺爺不會有事的,當時大部分賊人都留在船上與我纏鬥,你爺爺還有好多個武師好手保護肯定能逃脫,軍火令也發射了,等待朝廷人馬趕到處理一切萬事大吉。”


    李幼白言簡意賅推測了一遍此次事件結果,同時也是為了讓蘇尚心安一些,不用去想些有的沒的。


    “到底誰想殺我們蘇家,其實剛才我要是和爺爺一起走的話,保護我的武師就不用死了。”蘇尚很是愧疚,許多武師都是較為熟悉的麵孔,從裕豐縣當地雇傭,相處時間不短,憐憫的情感要比陌生人遭難時更有感觸一些。


    她的話讓李幼白記起自己第一次被埋伏的時候,對方也是拚了命保護她逃跑,又聯想到與白娘一起走鏢時的事,她搖頭說:“人生在世,世事難料,現在平安不代表今後平安,靠武功吃飯,難免會出現那樣或這樣的傷,在踏進這行之前,他們早就把命豁出去了。”


    “想殺你們蘇家人的,應該是某些競爭對手吧,我聽說了,我的人頭都價值三萬兩。”


    具體太多信息李幼白並沒有掌握也沒那個必要,又不是衝她一個人來的,靠山是蘇家,有他們在水落石出不過時間問題。


    這便是孤身一人與派係站隊的妙處,前者孤立無援,後者一呼百應,不然當官的怎麽都要站隊呢!


    深秋的早晨來得比較晚,心神俱疲下蘇尚靠著樹樁昏昏欲睡,李幼白重新穿好衣服,篝火已經很小了,一堆堆木炭散出白煙與難聞氣味,依舊明亮,用作驅散周圍飛蟲毒蚊。


    李幼白離開篝火旁走到河流邊,聽著嘩啦啦的水聲,心神寧靜,她抬頭仰望天穹,百裏無雲,繁星點綴著漆黑夜空,而天際盡頭,一絲絲明亮即將來到。


    閉上眼,感受著秋風,流水,時間從自己身上流逝,宇宙萬物規律不過如此,半個時辰後,她抬起手時睜開眼,默念了一遍紅袖的生辰命座,雙目透過千萬裏高空直視宇宙深處。


    獨屬於紅袖的天機星仍然閃亮,如釋重負,天時地利人和,一切都講究時機,天機星稍差半步就將隕落,必是與他人有所牽連改變了運勢,到時候問問紅袖碰到了誰。


    李幼白停下動作不再推演,陰陽家的門道太過深奧,以前買的古本內容深奧又少,精髓之處應當是陰陽家之人才學得到,外行人看個大概就差不多了。


    盡管心中好奇,可李幼白從未敢去推演自己的運勢,正所謂醫者無法自醫,算人無法算己的道理一樣。


    此時,土路上有馬蹄從遠奔來,地麵都微微發顫,隨著距離靠近,蘇尚從迷迷糊糊中醒來,瞧見李幼白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她點頭躲進了林間的陰影裏。


    等靠近一些,李幼白看清馬隊歸屬,發現揚起的旗幟上寫著一個大大的秦字,一馬當先的將領也是騎著戰馬的披甲重兵,這才確認是朝廷軍隊。


    裝備如此精良,非朝廷外人所能擁有!


    噅——


    戰馬嘶鳴聲中當頭將領勒住馬繩,長刀在手,對著遠處攔路的李幼白高聲叫道:“你是誰,知不知道阻攔朝廷兵馬該當何罪?”


    李幼白拱手作禮回應說:“我們蘇家夜裏遇襲逃難到此,並非匪徒。”


    將領聞言帶人下馬,謹慎地慢步過去,李幼白見狀把蘇尚叫了出來,眾人麵對麵時看清彼此容貌,確定蘇家人員真偽,蘇尚乃蘇家最為出名的千金。


    蘇家先前造勢,風聲與小道消息從裕豐縣一直傳到中州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留守在各個縣城的兵卒武將出發前也都任過一遍蘇家大小人員名冊與畫像,肯定不會看錯。


    李幼白帶著蘇尚匯入這支軍隊,決定返回出事地點,順帶路上轉告具體情況與匪兵人數實力。


    又過了一刻鍾,膘肥體壯的戰馬帶著秦軍兵卒極快趕到了三艘官船的殘骸岸邊,此時,其他從各路口匯聚過來的隊伍也都跟著匯合,各自報上地域職務,隨後便是等待本部的領頭人交涉下達進一步號令。


    李幼白與蘇尚下了馬,蘇家人被護在軍隊之中,短暫分別又團聚,感覺像是過了漫長歲月,李幼白走動著打聽紅袖的消息,逢人便問,卻都是搖頭擺手不知。


    穿過道道人流,結果不盡相同,當她忍不住又擔憂起的時候,衣角忽然被人拉住,她回過頭,劫後餘生的紅袖笑得勉強與激動,杏眼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


    “小姐...”紅袖很小聲的開口。


    李幼白沒能忍住,伸手一把將紅袖拉進懷裏雙手抱住,自己纖細的手掌撫摸安撫著對方脊背,“小姐在這裏,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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