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火光籠罩的順安城下,淒厲慘叫從來都沒有停止過,濃煙與夜色融為一體,仿佛一頭蟄伏在黑暗中蓄勢待發的野獸。


    自作聰明的百姓待在家中,稍過片刻,火勢蔓延而至,與家人匆促逃亡中很快被煙霧和火焰吞沒。


    幾個渾身都是火焰的人嚎叫著衝出火海,還未混入逃亡部隊中就已經沒了聲息。


    愚笨的百姓與家人跑出家門,跟著大部隊奔向四麵八方,此時此刻危機關頭,已經沒多少人在意昔日朋友或是同僚,一個勁的逃命往人少的方向過去。


    然而即便如此,監牢中釋放出來的叛軍與敵人卻是源源不斷的湧進順安城,見人便殺,肆意揮灑著混亂。


    那些拖家帶口的百姓,還沒跑幾步就死在了亂刀當中,幸運些的人看到這一幕,有的雙腿發軟跌倒在地,有的強撐起意誌力跌跌撞撞繼續逃亡。


    與家人失散的孩童站在路中間望著屍體嚎啕大哭,人群驚叫四散從他身邊跑過將之撞倒在地,哭聲很快就被腳步所淹沒。


    火勢擴散中,一棟棟閣樓商鋪轟然倒塌,新年未過,喜慶的紅色已然染上了鮮血。


    一串串掉落在道路上的花燈在火焰中猛烈燃燒,失神的生意人坐在紅光中發愣。


    看著家業盡毀,幾代人的積蓄與努力在焚燒中毀之一炬,身體僵硬得似塊大石,隨後亂刀而至將他活活砍死在血泊當中。


    道路盡頭,喊殺聲從來都沒有停止過,一頭戴黃巾,手握關刀的漢子領著一百多黃衣兵卒流竄在大街小巷。


    他正是叛軍首領天公將軍楊天寶。


    黃衣兵卒裏,一名傳令士兵擠出來跪到楊天寶身邊,稟報說:“將軍,大夥都連上了,現在做什麽?”


    楊天寶抹掉臉上血紅,吐了口唾沫,眼睛緊盯著城北與城西兩處坊市,眼中滿是凶光和仇恨。


    他雙手舉起關刀,高聲說道:“曾經我們也是平平無奇的老百姓,朝廷不仁,皇帝昏庸,放任貪官橫行魚肉百姓,哪怕拚盡全力活下去也要吃不上一口飽飯。


    而在今天,我們一定能青史留名,即使後人將我們視作反賊,但我們自己知道,與其被人當做牲畜,不如反了,從這不公的世道上殺出一條血路!”


    楊天寶的聲音順著滾滾濃煙與血腥飄進風裏,順著落雪傳向更遠的地方,黃衣兵卒舉起兵器對準天穹,與之振臂高呼相應。


    過得片刻,從各方匯聚過來的叛軍分成兩路朝著城北與城西殺去。


    幽暗深邃的城北街巷上,馬兒驚叫著快步奔行,時不時從兩側街口殺出來的叛軍,早已將車隊防禦打散。


    僅剩的三名武師,騎著馬跟在左右,叛軍悍不畏死,雙手握著長矛不要命的朝馬車與人身上捅去。


    “狗大戶,給我死!!”叛軍麵目猙獰,聲音嘶啞,惡極了這些富商官吏,手中長矛直直刺入馬車後的簾口中。


    護在其後的武師反應及時,剛劈死一人,轉頭揮刀將長矛尖頭斬斷。


    槍頭此時已經捅進馬車中,斷掉之後落在兩名女子身邊,引起一聲驚叫。


    坐在外頭的李富貴趕緊回頭查看,掀開簾子,看到小妹和李幼白,又注意到旁邊落著的槍頭,忙安撫說:“再過三個街道就快到了!”


    “殺!!!!”


    他的話音剛落,更多叛軍就已經追了上來,喊殺著蜂擁而至,他們高舉火把,將後方街道照得煞紅。


    李富貴看在眼中,臉上血色全無,慌忙地瘋狂揮動馬鞭驅打馬匹,想讓他跑得更快一些。


    前往道路黑暗如墨根本難以分辨事物,更有人存著心思跟著他們一起跑,六七輛馬車,幾十個隨行,目標龐大,很快便成了叛軍們的主要目標。


    混亂與死亡加重恐懼,無人注意之下,叛軍前方引路的小頭目獰笑著從懷裏摸出個巴掌大的鐵球,公輸二字在火焰下折射出妖異的光。


    他按動機關,而後奮力丟進前方逃亡的人群裏。


    李富貴望著從頭頂飛過落在前方地上的古怪小球,還沒察覺異樣,鐵球卻爆發出震天巨響,灼眼的光芒之下瞬間爆炸,地麵都連同震顫起來。


    非但如此,無數針刺隨著聲音向四麵八方疾射而去,穿肉刺骨。


    不少人因此直接摔倒在地,馬匹更是被爆炸聲驚嚇,揚起前蹄駐足下來,或是扭頭奔向側方,與後麵人馬亦或是衝出來的叛軍撞在一塊。


    李富貴隻感覺天旋地轉,整個人在轟鳴巨響中被馬兒甩飛出去,直接撞到路邊石牆不省人事。


    坐於馬車中的李畫青與李幼白不知外頭是什麽情況,耳朵聽到嗡鳴一聲,隨後車廂劇烈搖晃顛簸,片刻後側翻出去。


    腦海暈眩,耳朵短暫失聰,從逃亡開始李幼白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發覺不對的時候她就已經做出準備。


    掙紮起來,摸出一粒丹藥塞進嘴裏,發現李畫青並沒有大礙,趕緊拉著她往車廂外攀爬出去。


    也許是幸運,與她們同樣遭遇的其他人已經淪陷在叛軍的進攻當中。


    孤軍奮戰的武師,丟下家人逃跑的商戶,抱頭鼠竄的仆人幫她們拖延了被發現的時間。


    “我哥呢...”


    李畫青出來後看向周圍,除了屍體,站著的人幾乎全是叛軍,根本看不到李富貴身影。


    李幼白略微掃視周圍,她吃過萬壽果清洗肉身,剛又服下安神提腦的丹藥,對五感與視力有提升作用。


    簡單看了幾眼,並未發現李富貴蹤跡,而保護兩人的武師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知生死。


    眼下最優的選擇已經不是找人,而是逃跑。


    李幼白拉住李畫青的手沒入旁邊陰影中,低聲說:“你哥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的,我們先躲起來。”


    李畫青回頭往街道上看去,沒有她所期待的人影,曾經不願麵對的人,再有可能再也見不到時心中竟是那般傷痛。


    咬住下唇,不舍的跟著李幼白溜進旁邊小巷中。


    “你哥有沒有和你說過剛剛要去哪?”


    “沒有...”


    李幼白背著雙劍警惕的走在前方,得到答案,她心中哪怕再淡定也開始著急。


    她根本不清楚城內到底什麽情況,秦軍攻城還是偷襲。


    照她目前得到的信息來看像是夜襲而已,躲到天明拖到官兵到來就能安全無憂。


    要是秦軍攻下城池,那麽她和李畫青就必須找機會逃往城外了,此時當個流民遠比當個百姓要好。


    機會稍縱即逝,李幼白迅速梳理決定,她放棄了去找龍鳴雨的念頭。


    叛軍此番進攻來勢凶猛人數眾多,武道大師沒有必要也不會選擇正麵應敵,龍鳴雨現在應該也不在宅院中了。


    此處距離他家還相距四個街坊,從中穿過風險太高,要是龍鳴雨不在那將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弊大於利。


    思前想後,李幼白決定帶著李畫青繼續前往背北麵,既然李富貴選擇走這條路,要麽上邊有援兵,要麽是有出口。


    等到李幼白做出決斷之後,她才感覺到李畫青的手在不斷顫抖。


    回頭幫她整理了一下淩亂的發絲,低聲道:“怕麽?”


    “很怕...”


    李幼白把她摟進懷裏,輕輕拍打她的後背,“等到天亮就好了,你哥不會有事的。”


    “嗯...”


    李畫青擦擦眼角淚珠應了一聲,心情低落,李幼白清楚,現在不是安慰人的時候,心情與性命相比後者分量更重。


    側耳傾聽了一會外邊動靜,在距離她們不遠的地方正在發生纏鬥,李幼白借著功德之力的作用跳上巷中高牆,往遠處眺望一眼。


    發現叛軍都是成群結隊行動,如此更讓李幼白安心,尋了處沒聲又漆黑的夜路,李幼白低下身子把李畫青拉上來。


    “等等。”


    李畫青剛想翻下去李幼白就將她拉住了,解開包裹長劍的白布,兩劍把她們的下裙擺割掉,以免跑路的時候被絆倒在地。


    趁著夜色掩護,兩人一前一後跑速往北方移動。


    相隔甚遠,她們依舊能聞到空氣中木柴燃燒與鮮血的味道,半月前煙花絢爛的夜空,此時此刻卻被血腥屠戮所覆蓋。


    世事無常大概就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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