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十。


    秦軍攻破甘玲坡衝入境內,幾處邊緣縣城遭到秦軍搶掠,損失慘重。


    內憂外患重重變故,李幼白大驚,“難道韓國要完蛋了!?”


    ...


    四月十九。


    李幼白想太多。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韓國與秦國對峙多年,並沒有因為一點點小問題而崩潰。


    反民組建的義軍聲勢浩大,擁兵數萬,連著攻下兩座縣城,開放糧倉,百姓們歡呼叫好。


    地方縣城並沒重兵把守,被義軍打得節節敗退,其中不缺乏有些武藝底子的流民。


    坊間已經有傳言出來,聲稱義軍頭領乃金鳳轉世,必然能攻破首都殺死狗皇帝登基,做韓國千百年來第一個女皇帝。


    然而義軍打得快死得也快,皇帝發下禦令,調遣一支首都精銳部隊前往平叛,聽說隻有一千餘人。


    五月初二。


    義軍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彈指間灰飛煙滅,義軍頭領鋃鐺入獄被關押在順安城,朝廷發出布告,年末問斬。


    上半年李幼白沒能做太多事,世道太亂,苟在山裏待了很長一段時間。


    莊裏的婦人和姑娘大抵能說已經是沒有戶口的流民,一直待在莊裏也不是個辦法,她們也回不去自己家了,於是將她們安置到牛首村。


    牛首村村長已經換成了陳叔,這事沒多大問題。


    李幼白經常會給予錢財,陳叔為人還不錯,對村民慷慨,村子裏一直都其樂融融的,有時候還能吃上肉。


    他們都知道陳大的錢很大一部分都是來自李幼白之手,多幾個人就算是給村裏添人丁了。


    ...


    乾山寺內密室當中,光線昏暗,隻有幾根燭火燃燒著。


    許多黑影陸陸續續到來坐在位置上,他們是來自各地的少林寺方丈,今日聚集在此,是有極其重要的事情相商。


    不多時,一位身披鬥篷的黑影慢慢進來。


    步子踩在地上哢哢作響不似人腿,他還有一條手臂露在外頭,燭火的微光中,反射出金屬的光澤。


    方丈們此時齊齊起身,低頭稱他為使者大人。


    隨後和尚智剛被人帶了進來,一把推到密室中央,他對眼前這披著鬥篷的黑影畏之如虎,連連磕頭求饒,直到地上沾了一片血漬也沒停下。


    “一群蠢貨,你們私底下怎麽賺錢撈油水樓主不會管,但你們不能誤了他的大事...”


    黑影說著緩步來到智剛身前,手臂剛剛一動,殺意瞬間乍現。


    智剛眼見沒有生還可能,狗急跳牆,咬牙全力使出少林寺的絕學金剛手,凝聚掌心朝黑影頭顱拍去。


    交手的瞬間,密室內燭火瘋狂擺蕩,幾抹白光出來,智剛還保持著剛才出手的動作,臉上帶著猙獰的憤怒神色摔倒在地。


    片刻後,他的身體分開變成無數碎塊。


    黑影收起手裏細劍,扭頭對其餘方丈道:“你們少林寺自己的事自己解決,誰要是暴露樓主的計劃,後果自己清楚。


    今年你們抓了多少中三品往上的高手?”


    密室內眾人最低也有斬鐵流七品境界,連眼前人如何出劍的都看不清,趕忙站起來說:“我蘭若寺今年以抓六品武者四名,七品武者一名,隨時都能獻給樓主大人。”


    其餘和尚也紛紛不甘示弱,站起身報出自己寺廟的抓捕人數,有多無少。


    黑影聽後冷笑一聲,發出嘶啞聲響,“你們到時最好能拿得出人來。”


    身形一晃之後消失在密室的陰影裏,直到氣息完全消失,密室內眾人才終於完全放寬心。


    “樓主要這麽多高手是要做什麽?”


    “據江湖傳言,有種魔功可吞噬內力增強自身,然而會大減壽命,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這老不死白練幾十年功夫,這種話本小說裏傳出來的東西你也信。”


    “樓主要做什麽與我們無關,安心做好樓主交代的事就成,乾山寺寶典失竊是馬莊飛盜所為,還與一個名叫張青的弟子有關,現如今他已加入秦國海鱗衛,你好自為之吧。”


    乾山寺方丈感激道:“多謝告知。”


    ...


    六月初九,距離夏至還有七八天左右,李幼白一晃就在山上苟了大半年,天氣都漸漸變得悶熱。


    第二顆萬壽果已經下肚,第三顆萬壽果還在種植當中,可惜一個果實隻結出一個果核,不然就能批量種植了。


    身體變化並沒有第一次服用時明顯,然而效用同樣不錯,起碼又長高了點,沒人希望自己是個小矮子。


    如今她體內冗雜毒素排清全無,身體狀態似人非人。


    無論是開脈還是修煉暗夜飄香,進度遠比先前快上一點,就算自己悟性不高,身體素質上去了,同樣對精進武道有巨大用處!


    如今開穴每次都會服用十幾顆開穴丹,開穴數已經到達八十一,距離全開還差一半。


    這天清晨李幼白從床上熱醒,古代沒風扇又沒有貧民涼快的法子,想睡久一點是不可能的。


    她穿著一套比較現代化的內衣,伸了個懶腰,前凸後翹衣料差點兜不住,跪坐在床上低頭都看不到自己雙腿。


    先前和婦人們學了手,自己用布料剪裁縫了幾套,勉強還行也就穿在身上了,果然要比纏胸肚兜之類的舒服。


    手臂一抬,掛在床邊的衣服就飛到她身上,三兩下穿好開門迎客賺取功德。


    今年災民屬實是變多了,拖家帶口,山莊裏的醫房實在是坐不下,索性隻能引他們去別的房間。


    前院位置寬裕可布滿機關,千叮囑萬囑咐不能亂走。


    之前就有一次,一個病號想要尿尿差點掉進她挖好的深坑裏,底下全是萬壽果樹木削成的尖刺,紮不死毒也能毒死。


    晌午的時候李二上門取貨。


    李幼白如今吃開穴丹的速度都比不上煉丹,煉一天夠自己吃好幾天,日積月累存了不少貨。


    由於這玩意比較珍貴避免起疑,所以李幼白沒打算給李二賣太多,他現在有錢了,李幼白可直接拿藥換錢,不必等待。


    兩瓶好的開穴丹能換十兩,殘次品能換五兩,折合其餘藥材,李幼白收下二十兩就作罷,絕不多賺。


    錢能養身也能傷身。


    “關於成親和落戶的事,神醫可以去衙門找一個姓馬的狀師,我打點過了,他有關係,您前去說明情況可直接一條龍解決婚喪嫁娶等事。”李二意氣風發地說道。


    他不再是無名無姓的李二,而今鄉裏人跟他沾了光,都尊稱他一聲李爺!


    就連先前坑他買馬的販子也都舔著臉過來恭維奉承,這滋味別提多爽了。


    李幼白看他臉色便知道如今是春風得意的時候,不僅在做生意,還會花錢在官府裏上下打點了。


    她似乎在見證一個姓李的世家崛起,隨即打聽道:“現今生意做得怎麽樣了?”


    李二笑說:“還行,藥田裏雇了幾十號人,另外安排了兩隊馬商往返馬莊,每趟能賺幾十兩銀子,安平縣,豐裕縣,臨安縣也都置辦了鋪麵,每月也能收幾十兩,我和兄弟準備往順安城去了。”


    李幼白算算,每個月至少上百兩收入,階級差距瞬間就出來了。


    大家都是平民,但是你一個月三千,我每個月三萬,你和我能一樣麽,貨幣的隱藏價值代表的可是地位高低!


    “你兄弟是何許人,我怎沒聽你說過?”


    李二笑著解釋:“我小妹的婚事可還記得吧,就是對家人,我能這麽快的置辦產業,有他一份功勞,多虧他提點我才了解這麽多生意上的事。”


    李幼白本想與他說一個典故。


    擔心兄弟過得苦,又怕兄弟開路虎,最為經典。


    人性就是這樣的,別說自己周圍的人有多好多好,大多數才是社會本來的麵目與真相。


    就像為什麽貪官與庸官永遠比好官多。


    而見李二說著兄弟的好,李幼白識趣沒有開口,兄弟情和姐妹情不一樣,一旦認定了,你背後說點不好的話容易好心當成驢肝肺。


    她喝茶不說話,聽李二喋喋不休。


    “今年再攢一年銀子,明年風風光光的給小妹辦個婚禮,必須八抬大轎,鑼鼓唱鳴不斷,排場要給足了!”


    六月底的時候。


    流民們散去,附近也沒村民過來,李幼白因為痛經躺了幾天,此事為身體本源無法避免不。


    閑來無事翻翻天書,已經有一百四十八個功德,是時候了!


    七月出頭,相安無事大半年,李幼白心癢難耐,再次搭上陳叔的馬車下山。


    人總是在冒險的邊緣不斷試探。


    原來想著不再下山的,可實在是憋不住,古代沒手機網絡消遣,現代人穿越過來絕對一天都頂不住。


    李幼白輕紗裹麵,青絲盤起一支木簪穿過,這是由勾魂果樹木製成,除了後手以外這是最隱蔽的防身手段。


    安平縣城外仍然盤踞著拖兒帶女的災民,唯獨不見官府救濟的身影。


    東北地界水災,所有人都知道朝廷剿滅了義軍叛賊,卻沒人能說出來災民被如何安置了。


    皇帝知道官吏貪汙,放任災民組成義軍打殺幾個貪得過火的,之後再派軍隊剿滅收歸國有。


    一箭三雕,既平定了叛亂,又殺了不識抬舉的貪官,國庫又充盈不少,至於災民們的去處或許皇帝還真沒想過。


    有李二說話,陳叔駕著馬車來到衙門後邊小巷準備走走關係。


    還未靠近就聽到巷子裏傳來震天的叫喊聲,鬧鬧哄哄,離得近了看到七八個衙役圍在一起蹲在地上賭錢。


    李幼白下了馬車和陳叔站在旁邊觀看。


    玩的是篩盅骰子,簡單買大買小,有個差役人菜癮大,一會兒手裏的銅錢就輸了個幹幹淨淨。


    他注意到一直在邊上看的兩人,嫌棄肯定是他們搞得自己滿身晦氣,剛想動手趕人,看到旁邊停放的馬車這才回過味來。


    “兩位是不是有事?”


    差役換上一副笑臉帶著兩人走到不遠處,生怕同僚搶了他的好事。


    李幼白拿出一串紅線綁著的銅錢遞過去,“我來找馬狀師。”


    “找馬生財?”衙役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人,麵上有一閃而逝的鄙夷,“前衙正在審案,估計要等結束了才能進去。”


    李幼白又拿出一串銅錢遞過去。


    “這邊請這邊請。”衙役喜笑顏開的把錢塞進懷裏,打開後門領著兩人進去。


    李二打點的關係是上層,和小鬼沒多大關係。


    來到待客後廳,差役又趕著回去賭錢了,李幼白坐了會,聽到驚堂木的聲音,坐不住便與陳叔走到後台一角偷看。


    案子很簡單,被告入戶盜竊被當場抓住,反而出手將住戶打成重傷逃之夭夭。


    馬生財是被告狀師,李幼白重點關注。


    他巧舌如簧,講起話來頭頭是道,沒一會白的就說成黑的,入戶盜竊反變成原告栽贓陷害,刻意誣告要訛取被告銀兩。


    “是個訟棍,李二怎麽會結交這種人。”李幼白內心反感。


    訟棍是狀師的惡稱,意思是唆使別人打官司,他們便借機牟利。


    三言兩語間,原告這邊已經沒話說了,縣令拿起驚堂木就要拍下,急得原告想要上前伸冤。


    馬生財咋呼道:“縣令大人,這廝不僅誣告生事,還不服判決圖謀公堂行凶,刁民!!”


    原告狀師不發一言,他的到來不過是個過場,李幼白站在後台看得清清楚楚,全程下來原告狀師都沒說過幾句有用的話。


    縣令打了個哈欠,命人將原告拖下去,隨後拍下驚堂木,宣判原告誣告杖刑二十,賠付被告紋銀十兩。


    交代完刑罰,一片威武聲中縣令快速離開前堂,烏泱泱一群小吏跟上。


    馬生財收拾物件與原告狀師走向後台,相談甚歡。


    衙門口看戲的人群一言不發,似乎是有人不太相信案件的真實性,就在此時,人群中忽然有人爆發出掌聲。


    “縣令大人大公無私,判得好!!”


    隨著他的話出來,周遭百姓稀稀拉拉隨後大片跟著叫好,直到被告被打暈過去丟到衙門外,他們才收聲離去。


    李幼白看恍然驚覺,原來是人民群眾裏出現了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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