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武師此刻才麵露凝重,江湖相遇,不給麵子便要拔刀殺人,多半無法善了。


    不得已隻能拔出刀劍,一名武師在前,一名在後,將車馬護在中央。


    保人如護鏢,哪怕他們死了,鏢也不能丟,否則就是失了武館信譽,他們沒有臉麵回去,哪怕流入江湖也會遭人唾棄。


    江湖廝殺似乎很少對話,待中間那黑衣人說完一句,泥路前方三人中,左邊的黑衣人拍馬持刀殺來。


    馬蹄卷起風雪,猶如大漠中饑腸轆轆的餓狼。


    護在馬車前麵的武師跳下馬,雙手緊握刀柄立在風中,刀刃橫向,兩腿站出馬步穩如泰山,那副模樣宛如蓄勢待發的獵人。


    三十餘步距離,黑衣人騎著快馬眨眼間就已殺到近處,借著快馬加速,高舉刀刃正要狠狠砍下,那武師的速度似乎比他還快,手中刀刃一閃,等人看清,大刀就已經抹了黑衣人的脖子。


    樸實無華,壓根就沒有說書人口中所講述的那般精彩!


    李幼白悄悄將車簾遮回去,小心髒撲通跳個不停,內心說不怕那是假的,沒想到自己挑著時辰離開居然還會碰上江湖截殺,看來是有人蓄謀已久。


    此時又不是思考幕後指使是誰的時候,要為自己想想該怎麽脫身才是。


    馬車外,被武師抹掉脖子的黑衣人依舊騎著馬往後奔跑了一段距離,隨後頭顱從脖子上掉落在地,滾了兩圈,斷口處衝天的血液噴出,這時,屍體才直挺挺摔下馬背。


    一擊得手的武師快速上馬,對嚇得麵無人色的陳大喝道:“快,衝出去,不然都要折在這裏!”


    向來老實本分的陳大哪見過這場麵,他聽過不少故事,見過不少死人,那都是自己從未參與其中的。


    人們都說江湖快意恩仇,行俠仗義有多麽爽利,陳大是不信的,而且也從不與江湖人沾上關係,沒想到今日所見,竟是如此可怖。


    哪有快意恩仇,隻有生死奪命!


    等武師喊他第二聲時才反應過來,趕緊重重揮動馬鞭驅使著老馬快點跑動,不過時機稍縱即逝,就在陳大發神的刹那,馬車後麵的三名黑衣人就已經騎馬殺了上來。


    狹窄的山間泥道上,頃刻間彌漫出腥味,並隨風吹向遠方。


    刀光劍影金鐵交碰,兩名武師護送著跑得不快的老馬往前直衝,前方的兩名黑衣人直接和領頭的武師撞在一起。


    斷臂淩空飛起掉在路邊。


    武師咬緊鋼牙將左邊那人砍死,大刀狠狠砸進他的胸膛中,劈斷肋骨砍爛心髒,死得不能再死,而右方的黑衣人則趁機撩刀而來,切去他一條手臂。


    萬幸對方與他衝刺方向不一,照麵功夫,前麵道路就已暢通無阻,而那名黑衣人已經落到馬車後方,形成四打一的局麵。


    護住馬車後方的武師一打三本就分身乏術,身上刀口無數,再多一人,眼見已無生還可能,拚盡全力伸手摸向腰間。


    掏出裝有石灰粉的小袋正想灑出,幾柄利刃陡然捅來將他貫穿,當場身死跌落下馬。


    “你帶著神醫往前跑,能不能逃看你們自己運氣了,我去給你們拖延時間!”


    斷掉一臂的武師對陳大叫了聲,然後摸出一粒散發著幽綠光澤的丹藥塞進嘴裏,雙腿一夾馬腹,刻意放慢速度迎上了繼續追擊而來的四名黑衣人。


    陳大怕得滿頭雙手直冒汗,瘋狂鞭打著自己的老馬,速度的確是比之前快上幾分,李幼白再次掀開簾子,扭頭發現身後的追兵與武師纏鬥在一起。


    一時間,四打一竟然難以取勝。


    她顧不上武師性命,壓下住內心恐懼,左右觀察了一下地形,鄉野之地人煙罕見,山林枯樹叢生,小路遍布。


    對陳叔道:“前麵停下讓馬兒自己帶著車跑,你和我分頭跑,不然誰都跑不掉。”


    馬車跑過一個拐角時,不等陳叔停下,李幼白就掀開車簾跳了下去,陳叔見狀,駕著馬車繼續往前跑了段距離,隨後自己也跳下馬車鑽入附近的樹林當中。


    李幼白雙手提著裙擺,此是無奈之舉,否則奔跑時裙裾拖地有被絆倒的風險。


    邊跑邊回頭查看背後分析形勢,四打一,那武師撐不了多久的,什麽狗屁武學境界,她知道武功厲害,可雙拳難敵四手,隻要人數多,絕頂高手估計都頂不住。


    而且對方實力如何自己也不知道,現在能跑多遠是多遠。


    跌跌撞撞往前跑,前麵終於有一段較為平坦的路麵,李幼白煞白的小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催動天書,一串串文字從她心口竄出,像是鎖鏈般纏住她的雙腿。


    刹那間,李幼白感覺雙腿似有神力,一腳踩下在地上留下一個小坑,整個人幾乎是往前飛一樣的躍出。


    一步離地前飛三丈距離。(一丈大概為3米多。)


    有天書加持的雙腿力氣巨大,同時跳力驚人,可惜她從未刻意鍛煉過用腿部使用天書的能力,如此飛出去稍有不慎輕則撞樹,重則摔下山跌個頭破血流。


    但此時,也顧不得那麽多。


    回到山間泥路上,纏鬥的幾人全都被武師逼落下馬。


    以一敵四的武師,雙目赤紅仿佛失去心智,見人便砍同時力大無窮,渾身浴血,胸口大腿上還留有飛鏢暗器深陷肉中,有些甚至插在骨頭裏。


    可他好似沒有痛覺,嚎叫著一刀刀全力向黑衣人砍去。


    大力之下,有一名黑衣人被當場砍翻在地,刀風緊接而至,又劈下一刀將人攔腰斬成兩半,肝髒胃大小腸流了一地。


    “啊啊啊啊!!”武師瘋狂咆哮著,一扭頭,繼續舉刀往他最近的黑衣人衝去。


    然而,跑了兩步之後他慢慢停下,整個身體奇怪地腫脹起來,大刀掉在地上,臉上的癲狂變成極度痛苦之色,並讓他的臉不斷扭曲。


    全身上下的皮膚冒出血紅色肉泡與膿包,越來越大,隨後砰的一聲,整個人從裏到外炸開。


    血液與碎成肉沫的內髒四下濺射出去,腥味撲鼻,僅在原地留下一副白慘慘的半個骨架。


    僅剩的三名黑衣人揮手掃去空氣中血霧,看著武師的骨架雙目閃過忌憚。


    “小小三品武師服用禁藥竟有五品實力,差點出事。”


    “這人肯定去過馬莊,不然買不到,那麽硬的點子,徐正這王八蛋居然不說一聲,害我們死了三個兄弟。”


    “別廢話了,快追,拿不到人銀子一粒沒有!”


    為首的黑衣人喝罵一聲,拉過馬繩翻身上去,快速往陳大與李幼白逃跑的方向追去,快馬加鞭,不久之後,三人在前麵發現了停在路邊的馬車。


    有人上前查探時已經人去車空,為首黑衣人快步來到車內,伸手摸了下坐墊溫度,尚且有一絲餘熱。


    “慌不擇路,他們不可能走大路,絕對是往山上跑的,女的最重要,老的那個別管他。”


    “大哥,徐正說必須做得幹淨。”


    “嗬嗬,反正我們將女的拿下,銀子到手,幹不幹淨也是他自己的事,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說罷三人同時化作黑影撲進山林中,往更深處急行而去。


    李幼白不清楚自己跑了多遠,但是她感覺自己有點撐不住了,開穴後對身體各器官部位過於敏感,一旦受累都會成倍增加感觸。


    雙腿利用天書加持做了十幾個跳跑動作,此刻膝蓋幾乎都挺不直了。


    她扶住一個枯樹,大口喘著氣,寒冬裏,白霧在嘴邊升騰而起,往回看,山野樹林靜悄悄,聽不到一點聲響,反倒讓她更加警惕。


    “不行,對方有備而來,肯定不會輕易放棄的,還要跑。”李幼白用盡全力在腦海中思考著逃跑路線。


    越是往山上走人煙越是罕有,看似容易躲藏,實則武人身體素質五感超出常人,她還不會隱藏氣息,斷然逃不出黑衣人的追捕。


    她必須走大道,走行人商販較多的道路,這樣才能魚目混珠,為自己爭取逃跑時間。


    自己當時太過害怕而導致判斷有誤,如今想來自己目前的逃跑路線實在是愚不可及。


    人總是在失敗中成長,自己還有機會。


    李幼白安慰自己,不幸中的萬幸,她時常會乘坐陳叔的馬車趕往縣城,對周圍路麵情況她較為了解,今天派上用場了。


    方向一轉往山下官道快速奔去。


    某一刻,她聽到身後傳來異響,轉頭看去,一道黑影陡然從後上方躍下,隨後一張大網鋪天蓋地朝她扔了下來。


    李幼白奔跑中側過身子,抬起一臂,運起還不算熟練的天書之力附著在朝她飛來的大網上,然後輕輕一擲,那鎖人的鐵網頓時無聲無息詭異的往反方向落去。


    這才是天書的真正作用!


    “? ? ?”


    追擊的黑衣人見此一幕心中頓時生起萬千困惑,到底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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