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琮之有點懵,不是他要回來的嗎?怎麽到了秦恪嘴裏變成他來提親了?


    段雲大概也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他剛剛才在別人家幫忙調解這種女兒未婚先孕,女婿上門提親的事,沒想到一回來,家裏還有一個。


    他神色淡淡的:“吱吱父母都不在這,我說了不算。”


    段琮之正要說話,門就被開了,他沒過去,他的冰淇淋小姐姐自己過來了。


    她看見屋裏的三個人,先給段雲打了個招呼:“段叔叔好,我家裏亂,我媽讓我過來坐坐。”


    武館和超市一樣,也是開門迎客的地方,這時候她去別人家裏坐或許不合適,來武館卻沒有問題。


    演武廳平時幹幹淨淨纖塵不染,過年期間就跟個大廳似的,人多難免有點亂。


    段雲領著她往邊上小一點的屋子去,這裏是一對一的教學場所,裏頭沒有放椅子,隻有一張小矮幾。他拿了兩隻軟墊放在桌邊,又衝外麵喊了一聲:“吱吱過來。”


    段琮之就進來了,段雲說:“你在這陪你小琳姐姐說說話。”


    段琮之被他摁在軟墊上,他總覺得小師叔就是為了他把他支開然後去找秦恪說話,他想出去,但是客人在這,他隻能眼睜睜看著段雲走出去。


    過了一會兒段雲又進來了,拿了兩杯水,端著果盤,裏頭放了點堅果蜜餞,再出去就把門帶上了。


    段琮之聽到他們走過門口的腳步聲,果然是找秦恪談話去了,他還記得上輩子,死後在靈堂,小師叔給秦恪的那一巴掌,那可能是秦恪的人生中唯一一次挨打的經曆。


    他有點擔心,但看到對麵臉上帶著點憂愁的姑娘,段琮之又打消了去找秦恪的念頭。


    張琳雙手捧著水杯,輕輕吹了一口氣,看出來他的局促,笑了一下:“吱吱小時候不是說要娶我嗎?”


    段琮之其實不記得了,他連她的名字都剛剛想起來,小琳,又姓張,好像是叫張琳。


    他有點尷尬,一來是不記得了,二來……他自己肚子裏揣著一個,他倆在一起一個喜當爹一個喜當媽麽?


    張琳小心喝了一口水,抿唇笑了笑:“我開玩笑的。”


    她笑著笑著又籠上了憂愁,似是輕聲自語:“我不會結婚的,根本不是房子和錢的問題,他出軌。”


    段琮之抬頭看著她,不知道該怎麽勸,要隻是在交往,他一定會說分手,可現在她要麵臨的不隻是分手的問題。


    段琮之說不出口放棄孩子這樣的話,任何時候他都無法說出口,更何況,他自己也在期待一個新的生命。


    張琳摸了摸肚子,臉上有些眷戀:“我舍不得他。”她看向段琮之,“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傻?”


    在他看來,段琮之一個男人應該是不能和他共情的,他不會理解她的軟弱與眷戀。


    段琮之卻搖搖頭:“你不傻,傻的是那個男人,這完全是他的錯,你不需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不管你最後有沒有留下這個孩子,你都沒有錯。”


    她沒有忍住,捂著眼睛,小聲啜泣起來:“從知道懷孕到他出軌隻有不到一個月。”


    段琮之聽著都覺得那就是個人渣,但這樣的事,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聽她訴說,一邊聽,一邊動手捏了幾顆核桃,他把核桃仁放在一邊,自己吃了一片獼猴桃果幹。


    順便還給她拿紙。


    張琳哭了一會兒,鬱氣散去不少,又喝了一口水,放下水杯,帶著濃濃的鼻音:“謝謝你。”


    段琮之搖搖頭,她說:“我沒法在我父母麵前哭,謝謝你願意聽我說廢話。”


    她哭完了也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我不會做傻事的。”


    做傻事當然是說,不結婚獨自生下這個孩子,段琮之其實並不覺得這是什麽傻事,但是秦恪說得對,懷孕生子的苦是自己吃的,其他任何人都沒有權利替她做決定。


    段琮之點點頭,把核桃仁往對麵推了推,又說:“這個獼猴桃幹不知道是誰帶回來的,還挺好吃,你嚐嚐。”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張琳也不哭了,接過他的果幹嚐了嚐,還真的挺對胃口,吃了兩片她的表情就有古怪了,看著段琮之:“你覺得好吃嗎?”


    段琮之奇怪她的問法,看她接連吃了兩片也不像是不好吃啊,遲疑地點點頭:“有什麽問題嗎?”


    張琳搖頭:“沒有,就是有點奇怪,我最近喜歡吃酸的,一般我覺得好吃的,其他人都受不了。”


    段琮之覺得嘴裏的獼猴桃片忽然就沒有那麽香了。


    他看了一眼果盤中的蜜餞,都是偏酸的東西,那一小碟脆青梅,看著都流口水。段琮之懷疑這不是哪位師兄帶回來的,是小師叔專門給他備著的。


    大約半小時後武館眾人就回來了,張琳的母親也一起過來喊她回去。


    小師叔也終於和秦恪從茶室出來了,段琮之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回去之前,小師叔送他上車,段琮之沒忍住,小聲喊了他一聲爸。


    段雲抬手,有些生疏地摸摸他的腦袋,這個動作已經很多年沒有過了。


    “叫師叔,”他說,“你爸養了你十二年,你要記得。”


    段琮之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


    車門關上之後段琮之一直在笑,段雲沒有反駁他,小師叔真的是生他的人。有一個離你不遠但是從沒想過要見你和一個一直陪在身邊隻是因為有難言之隱而不能告知身份的“母親”,完全是不一樣的體驗。


    但是沒多久,他又笑不出來了,他想到了張琳,他知道她的答案,多少有點傷感。


    寬寬敞敞的座位,他坐著也不舒坦了,非得空出來一個,去跟秦恪擠。


    他小心避開秦恪的傷,縮在他懷裏,秦恪調整坐姿,讓他坐得舒服一些。


    段琮之玩他外衣上的扣子,始終沒有說話,秦恪主動開口。


    “吱吱。”


    段琮之手上動作一頓,抬頭看他:“你不許叫。”


    他肯定是今天從武館聽來的,他們都喊他吱吱,段琮之習慣了,唯獨從秦恪嘴裏說來,他就忍不住多想,是吱吱還是知知?


    他知道這很沒意思,那本書上的東西看上去很真,但是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改變,現在秦恪就跟他在一起了,而魏知知才七歲,上小學的年紀,將來他們的孩子出生了,還得喊人家一聲哥哥。


    他跟一個七歲的小孩吃醋,還是因為一本不知真假的書,說出去都要別人都要笑掉大牙的。


    秦恪不是會問為什麽的人,段琮之說不許,他就不叫了。


    他的手撫在段琮之的後頸,一下一下順著往下,段琮之就眯起眼軟軟靠在他懷裏。


    他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為,覺得站在秦恪的角度似乎是有點冤枉,但是這樣一想,他就更委屈了,明明他是有理由的,看起來卻像是無理取鬧。


    “算了,你叫吧。”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段琮之不喜歡,但他明確表示了不喜歡,秦恪就不會再喊。


    “琮之……”


    段琮之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讓你喊你又不喊,你怎麽那麽多事。”


    “……吱吱。”


    段琮之又在他懷裏窩好,聲音有點悶:“你喊了我,就不許這麽喊別人了。”


    秦恪低頭輕吻他的眼角:“好。”


    吱吱……


    為什麽要強調不能喊別人,有誰是叫這個名字的麽?


    秦恪想起來,當初段琮之聽到魏知知的名字之後,似乎也很在意,他為什麽要在意一個小孩子。


    魏知知有自閉症,幾乎無法與人交流,魏茹秋不會主動向別人提起他的存在,更不會帶他出門交際,段琮之又是從哪裏知道這個名字的。


    秦恪靜靜思索,段琮之又開始唉聲歎氣。


    他低頭:“怎麽了?”


    段琮之看了他一會,忽然說:“聽說孕期出軌率很高。”


    秦恪不知道他為什麽忽然說這個,但這兩天已經很習慣段琮之跳躍的思維,安撫他:“不會。”


    段琮之一臉莫名:“誰說你了,就你現在這腰,有心無力吧?”


    秦恪輕輕在他後頸捏了一下,段琮之腰就塌了,控訴他:“你犯規。”


    “嗯。”


    妊娠反應像是一夜之間出現的,明明前一天還好好的,回到秦家開始,段琮之就開始什麽都吃不下了。


    當初在雨城,醫生就說:“孕六周左右開始食欲可能會受到影響,趁著胃口還行,就多吃點。”


    段琮之當時想的是,這居然叫胃口還行?他想,他一定是反應出現比較早。


    萬萬沒想到,他是偏晚了,前頭他以為的早孕反應,連熱身都算不上。


    明明在秦家,吃住都比外頭舒服,但這種反應沒有道理可講,該難受就是難受,一天折騰下來,段琮之整個人都蔫噠噠的。


    這才隻是第一天。


    之前他們為了去醫院這個年都是兩個人在外頭過的,回來段琮之卻連飯都吃不下了,給應叔嚇出個好歹,一臉凝重地問秦恪,少爺怎麽了。


    段琮之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這事,他總覺得怪怪的,但是他在秦家住著,要是不說明白,應叔可能會以為他得的是胃癌。


    但段琮之連秦恪都沒法開口,別說是跟別人了。


    這種事交給秦恪去說比較合適。


    秦恪告訴應叔之後,應叔愣了半天,才終於想明白,難怪老爺子那個態度。


    秦恪說:“不要告訴他。”


    這個他說的是老爺子,當初他瞞著段琮之的情況不告訴秦恪,應該早就料到了會有這種情況發生。


    這一點上來講,秦恪和段琮之都是被他算計的,但他隻是隱瞞,說不上欺騙。


    秦恪少有輸的時候,這次確實是他棋差一著,沒有立場去責怪。


    段琮之這一整天幾乎是吃什麽吐什麽,他卻無能為力,就像他之前說的,這是誰都無法替代的。


    應叔不知道三爺為什麽要瞞著老爺子,試圖為他說兩句。


    秦恪淡淡道:“等他回來自然知道。”


    他並不想在段琮之痛苦的時候,其他人卻在為此慶祝,哪怕那個人是他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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