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個好覺,醒來便覺得屋內憋悶。


    打開床邊的窗戶。


    嗚嗚嗚……


    風太大了,剛打開窗戶,風雪立刻襲來,給他加了一層自然的白粉底。


    聽到動靜的潘金蓮端來溫熱的薑湯,笑容滿麵道:“大郎,你可是醒了,叔叔早上來過,還送來十兩銀子。”


    何威聞言,知道武鬆是來給昨日的吃酒錢。


    點頭應許下來:“嗯,那你便收著,當做你的月例。”


    “咱家又不是大戶人家,哪有月例呀。不過你要是能一個月給我十兩例錢,即使讓我當牛做馬我也願意。”


    潘金蓮端上薑湯,手持湯勺,準備親自喂他。


    “大郎,喝點薑湯暖暖身子。”


    他的嘴唇感受到湯勺傳來淡淡溫熱,卻不願張嘴。


    “大郎,你喝了吧,今兒天冷。”潘金蓮手都舉酸了,連聲催促道。


    “放桌上,待會我再喝。”


    “涼了可就不好喝了,來~,大郎,你就喝了它吧。”


    何威眯起眼睛瞅了她一眼,笑道:“我餓了,你下去拿些吃食上來。”


    “好的呢,大郎。”潘金蓮柔情似水道。


    如此反常的一幕,讓何威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怎滴,還要再毒死我一次?”


    端起薑湯,詳細觀摩一陣,發現並無特別之處,隻是普通的一碗薑湯而已。


    “莫不成,我多心了?”


    沒等多想,樓梯口傳來上樓的聲音。


    他將薑湯全部倒出窗外,把碗倒扣在桌麵上。


    “好喝嗎?奴家特意加了些糖霜(冰糖)呢?”潘金蓮見到碗倒扣在桌子上,向何威詢問道。


    何威一口沒嚐,怎麽知道是什麽味道,點頭敷衍道:“嗯,味道甘甜。”


    “那便沒錯了,為了煮一碗薑湯,奴家特意花了二文錢買塊大個的霜糖。大郎若是喜歡,以後薑湯便那麽作。”


    “好,吃飯吧。”


    兩人對立而坐,何威在她吃下第一口飯後,戒備之心完全消失,反而有一絲愧疚湧上心頭。


    他語氣緩和下來,露出笑臉,為她夾錢,溫和道:“多吃點,跟了我那麽久,想必是受了委屈。”


    他的話讓潘金蓮急忙解釋道:“奴家不委屈,能夠嫁給大郎這等神仙人物,是金蓮前世修來的造化。”


    關鍵點找到了,他昨天的一句胡話讓她信以為真,以為他是仙家弟子。


    仔細想想,潘金蓮將他認作神仙,算不上奇怪。


    她雖識得一些字,但無論從小到大,都是處於深宅大院之中,精通女紅和家務,沒什麽見識。


    深宅大院的女人除了勾心鬥角之外,最喜歡的便是聽戲,看話本。


    戲和畫本都有神話之類的劇情,看的多了,她們通常信以為真。


    潘金蓮也是封建思想下的大眾之一,她相信世界上有神仙,有妖魔鬼怪。


    她也願意相信,自家官人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要不然,又怎能解釋自家官人身上的神跡。


    一天一夜的時間,足足長了兩尺,和她的眉毛平齊。


    最關鍵還是自家官人以前畏畏縮縮,被人欺負到家,連個屁都不敢放。


    現在則是能跟陽穀縣的天——胡縣令扳手腕。


    太多隻能用神跡解釋的現象,讓她對何威胡亂編造的謊言沒有辨別能力,隻會無條件的相信。


    何威也是明白了,今天自己的待遇為何會如此優越,原來她伺候的不是自家男人,而是他編造的神仙。


    戲上了台,便要繼續唱下去,他裝腔作勢道:“除了你,還有多少人知道我的身份?”


    “奴家沒敢亂說,隻有隔壁的王婆知曉。”


    王婆知曉,等於周圍鄰居都知曉。


    周圍鄰居都知曉,形同整個陽穀縣知曉,相同的,陽穀縣知曉,天下人皆會知曉。


    知曉便知曉吧,何威對此無所謂,這年頭,天上神仙下凡而已,多正常呀。


    你看人家梁山,一百零八單將,三十六天罡星,七十二地煞星,個個都是神仙下凡。


    最後大宋百姓全都信以為真,為其建廟立碑,日日燒香。


    天下攘攘,沒幾個人是缺心眼,但也沒幾個擁有大智慧的人。


    像呼保義宋江,梁山扛把子的存在,他聰明嘛?!


    從他能靠自身人格魅力,降服無數小弟來看,他是極為聰慧之人,但從寥寥收場的結局來看,他又是極其愚笨之輩。


    他聰明不假,卻沒有大智慧,隻是為了自己的私欲苦心謀劃的鼠輩爾。


    他不顧勸阻,一心詔安,說是為了給兄弟們留條後路,實際呢。


    像魯智深,武鬆,盧俊義以及其他有見識的人,早就知道宋江心中所想,卻礙於兄弟情麵,江湖義氣,不願點破。


    他們都有一份報恩的心,等到宋江如願以償,當了大官,他們各自的恩情還完。


    然後則是各自離去,不在意宋江的臉麵。


    像宋江這等“蠢材”都被人們當神仙,那他何威本就是修仙之人,當個陸地神仙,又能如何呢。


    ……


    草草吃過晚飯,出了門。


    外麵鵝毛大雪紛飛,積雪堆積成災,大門被積雪埋了半截。


    給潘金蓮丟下一句,自己去洞天福地修行。


    然後在她欽佩,愛慕的眼神中,轉身邁入風雪中。


    陽穀縣的城牆一人來高,輕輕一躍,便能直接越過。


    出了縣城,尋一處湍急的瀑布。


    流淌下來的水,光是拿眼打量,就能想象到將手伸進去是什麽感受。


    一般人下河,用不了一時三刻,便會活活凍死。


    而對何威來說,是真正的洞天福地。


    他脫下身下的棉大衣,赤光的上半身邁入瀑布,端坐在湍急的水流之中。


    默默念誦九陽真經的心法,丹田上快速升起一股熱流。


    熱流順著身體的奇經八脈,迅速遍布全身。


    皮膚上泛起火燒似地紅色,冰寒的水流還未接觸到皮膚,便在空中霧化。


    在他盤膝打坐之處,升起陣陣白煙,頗有些仙氣嫋嫋的意境。


    若是世俗中人見此情況,必然磕頭跪拜“活神仙”。


    黑夜很快過去,白晝到來。


    何威身邊的河水翻滾,冒著熱氣,皮膚顏色恢複如初,呼吸平穩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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