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世家子弟們輕微騷動起來。


    誰也沒想到,周家竟然還在這中間有幹係。一些人下意識地偷偷瞟了嶽蓁一眼。


    一直以來,翼山城總共就這麽幾個世家,世家子弟圈子不算大。能稱得上核心風雲人物的沒幾個。


    以前有林家的林爍,朱家的朱學安,蘇家的蘇道玉等等。


    但幾年前林爍,蘇道玉相繼考入宗門,基本都不在翼山城。而年齡更大一些的朱學安雖然自宗門回來,但也一直跟在朱子明身邊,不再跟世家子弟們一起放鷹逐犬。


    因此,如今圈子中的核心人物,就要數嶽世峰和周青禾了。


    嶽世峰是天賦出眾,實力在世家子弟中比所有人都高出一個台階。而周青禾雖然天賦稍遜,但也稱得上出類拔萃。加上他高大英俊,又有汪家和米家子弟捧著,也自帶光環。


    而眾所周知的是,周青禾還是嶽蓁的追求者。


    嶽蓁長相俊俏,又是嶽終南最喜愛的小女兒,因此追求者不少。朱家、林家、汪家、乃至周青禾所在的周家,都有競爭者。隻是一直以來,都沒人能對周青禾造成威脅。


    隨著年齡漸大,嶽蓁和周青禾之間也愈發親密。周青禾幾乎見天都圍著嶽蓁打轉。女生雖然矜持,但大家也能看得出來,嶽蓁對周青禾多少也有些與眾不同。


    原本一切眼看要水到渠成。大家甚至聽說周青禾已經私下央求了父親周高遠,這次郡考之後就要上門提親。卻不料在這個節骨眼上,周家卻栽了個大跟鬥。


    如此一來,什麽想法都成了泡影。甚至因為怕影響嶽蓁清譽,嶽家這邊主動將嶽蓁和周青禾之間撇了個幹淨。反正隻是從未宣諸於口的一點小兒女情愫,就當從頭到尾都沒有存在過。


    當然,本城世家子弟內部卻是清楚的。


    而且大家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嶽蓁、周青禾和蘇道山之間,還有幾分亂麻般的糾纏。


    事情起源,是一個傾慕嶽蓁的蘇家子弟。


    年輕人血氣方剛,知慕少艾。嶽蓁身為翼山城最漂亮的千金小姐,有蘇家子弟喜歡本也在情理之中。


    蘇家這個人其實名叫蘇道申,是蘇道山的遠房堂兄。幾年前和朋友喝酒聊天,這麽提了一句。後來外派去了另一座城市,在一次外出中遭遇瘋傀攻擊而死。


    但不知道是傳錯了,還是有些人不知出於什麽心理的刻意造謠,傳來傳去就傳成了蘇道山暗戀嶽蓁。


    偏偏,以前嶽家和蘇家關係不錯。童年的蘇道山和嶽蓁還稱得上青梅竹馬。加之蘇道山生性木訥,又隔絕在圈子之外,有什麽流言也無從分辨,因此虛虛實實,傳得有鼻子有眼。


    所謂三人成虎,到最後世家子弟們經常拿這事兒當笑話。不過,他們本意是奚落蘇道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自量力,但落在周青禾和嶽蓁耳朵裏就變了味道了。


    被人跟蘇道山這麽一個呆子扯在一起,哪怕是被他暗戀,對於高傲驕縱的嶽蓁來說也形同侮辱,感覺更如同吃了蒼蠅一般惡心。


    而周青禾對嶽蓁視若禁臠,自然更為惱怒。這幾年來,他不光背後對蘇道山冷嘲熱諷,見了麵更是處處過不去,極盡羞辱。有時候就連世家子弟私下議論也覺得過份。


    因為周青禾對蘇道山的敵意,幾近於偏執了。


    就拿上次迎接七嶺門車隊時在城南戍衛堡看見蘇道山來說,若非嶽蓁發脾氣阻攔,隻怕周青禾又要過去找麻煩了。


    尤其讓大家沒想到的是,如今周家已然這樣了,周青禾的影子竟也隱約浮現。


    表麵看,那兩人隻是嘲弄打趣蘇道山。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實際上是給看台上的謝尋白聽的!這是在蘇道山上台的時候,把火點起來,把他架在火上烤!


    一時間,氣氛顯得有些微妙。


    “你們看我幹什麽?”察覺到眾人的目光,嶽蓁沒好氣地嗔道,“周青禾要跟那傻子過不去,關我什麽事?”


    說著,她冷哼一聲道:“況且,就算周青禾不來這一手,難道這傻子就不丟臉了麽?”


    眾人都下意識地向看台上望去。


    如此大的喧囂,自然驚動了看台上的眾人。隻見九大宗門的考官和世家家主們,都紛紛把目光投向蘇道山的方向。


    “這下有好戲看了。”汪明哲嘿嘿一笑,注視著看台上的謝尋白道,“我就想看看,這家夥是怎麽把蘇家的臉,當著謝先生的麵給丟幹淨的!”


    寒穀五長老,來到翼山城這邊遠小城,居然讓蘇道山給攀上了,嫉妒的人可不止他一個。


    ###


    場邊,一輛馬車靜靜地停在圍觀的人群後。蘇母,蘇顯義,江夫人在馬車上偷偷眺望著武場。


    “這混小子真去了!”蘇母占了窗戶,沒好氣地一推蘇顯義湊過來的腦袋,罵道,“讓你早晨攔著他,你不攔!”


    “昨天那麽多人輪番去勸,也沒見把他給勸住了,”蘇顯義一臉無所謂地道,“您老又不是不知道他那狗脾氣。”


    “攔不住也得攔啊!說不定說著說著他就順著台階下來了。也好過現在騎虎難下。”蘇母怒道。


    “這小子別的不行,就是主意正,臉皮厚,”蘇顯義毫不在乎,“要說笑話,他鬧得還少了?有時候我都尷尬得恨不得把刨個坑鑽進去,也沒見他覺得羞恥。”


    “有你這麽說兒子的嗎?”車尾,挑著簾子探頭往外看的江夫人回頭瞪了蘇顯義一眼,不滿地道。


    蘇顯義縮了縮脖子,不吭聲了。又把腦袋往蘇母那邊擠了擠,占了一半的窗口。


    蘇母厭煩地推了兒子一把,推不動,隻能黑著臉由他去。


    武場旁邊圍觀的人群中,喬裝打扮的蘇婉,蘇與和蘇道春,也是偷偷摸摸地張望著。見蘇道山真的跟著第七組的人走向測試法陣,都對視一眼,有些無奈。


    蘇道春雙手抄在袖子裏,麵無表情。聽旁邊有人說笑,一雙三白眼惡狠狠地看過去,隻嚇得人家連連後退。


    蘇與踮腳張望,卻被蘇婉拉了一把。


    “你別踮腳,”蘇婉叮囑道,“脖子伸那麽長,被他發現我們都在,回去還能消停?”


    “這小子自己要來,怪的了誰?”蘇與滿不在乎地說著,又踮起腳,“況且我倒覺得,山弟這才是坦蕩!自己認定的事情,哪管其他人怎麽說笑,又不少兩塊肉。”


    她說著,哼了一聲,拿眼睛掃了周圍說笑的人群一眼,鄙夷道:“就拿這郡考來說,本也沒規矩說九品下階就不能參考。來試試怎麽就好笑了?說到底,不過是這些人自己畫地為牢罷了。看見別人跟他們不一樣就嘲笑人家。殊不知可笑的是他們自己。”


    蘇婉無奈的歎了口氣。蘇家子女,就沒幾個正常的。蘇與模樣俊俏嬌豔,身材嬌小玲瓏,性子卻直率張揚,敢愛敢恨,說起來,倒是蘇家最不受規矩約束的一個。


    扭頭看去,隻見說話間,蘇道山已經進入了法陣。


    ###


    “嗬……”


    眼見蘇道山走在考生中間,看台上,雷雲門長老廖雲雷冷笑一聲。其他好幾個宗門考官,也是神情古怪。


    對於這個蘇家子弟,他們印象深刻。誰也沒想到米家經營這麽多年,就連九大宗門中也有一半受了他們的好處,在背後幫著使勁,卻不料因為這小子落了個功敗垂成。


    這兩天,各大宗門的心情可不怎麽樣。


    交好的米家沒了,打壓的蘇家倒是風生水起,往後這翼山城一畝三分地上,利益自然肉眼可見地受影響。偏偏,大家還得主動幫忙處理米家,還得跟蘇家重新交好。


    這讓人心裏說不出地膩味。


    關於這小子要參加郡考的傳聞,大家在此之前也都聽說了。私下裏多少抱著一些看笑話的心思。據說他從十二歲入品到如今年近十七,依然是寸步未進。還停留在九品下階。


    他既然要來出醜,大家難道還攔著?


    此刻見蘇道山走進法陣,眾人都紛紛把目光投向了謝尋白和蘇顯文。剛才台下鬧出的動靜,讓蘇顯文神情尷尬,坐立不安。謝尋白倒是饒有興致,甚至起身走到了看台前。


    可他越是如此,眾人看向蘇顯文的目光就愈發憐憫。


    自家孩子是個什麽貨色,蘇家不清楚嗎?這個節骨眼上丟臉,損失可不止是臉麵問題。換做自己,就算把蘇道山的腿打斷也絕對不會讓他出現在這考場之上。


    怪隻怪蘇家對這小子實在太過縱容了。


    不過說來說去,事已至此,就算蘇家想後悔也沒機會了。蘇顯文最好是眼睛一閉,很快就結束了。


    測試開始。


    隨著法陣啟動,光眼升了起來。一道道光投向第七組的考生。


    墨湖劍派長老石鬆平微微扭開了頭。


    以墨湖劍派和蘇家的關係,他對蘇道玉這個二弟的情況最了解不過了,此刻頗有些不忍心看。


    可便在這時候,忽然聽見一聲驚呼。然後石鬆平就看見其他宗門的人刷地一下都站了起來。那一個個看向法陣的神情,就如同見了鬼一般,震駭到了極致。


    石鬆平目光下意識地往法陣中一掃,下一秒,他的眼睛就瞪圓了,難以置信地霍然起身。


    他看見十個考生中,其他九個顯露出的都是正常的藍色,這是靈根登堂入室的標誌。唯一的區別隻是顏色深淺不同而已。


    可便是在這一片藍色中,竟然有一個人的腳下光亮呈現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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